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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春景看他模样,便道:“若是加过了,重新再熬。” 沈欢一上午,几乎将头磕成了啄木鸟,闻言飞快的用毛巾垫着手,端着锅去将汤药倒了。 重来一遍。 这次他有了经验,有条不紊cao作着。 将近晌午,那碗蒸腾热药姗姗来迟,终于又出现在了小方桌上。 宋春景一手端起,尝了一口,皱了皱眉。 沈欢心提到了嗓子眼。 “火候不大够,水有些多,略微稀了些。”宋春景说。 沈欢要接,宋春景摆了摆手。 “这这么着吧,晚上再说。” 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沈欢接了空碗,“还有半锅,我去给您盛。” 宋春景摆了摆手,“一碗就够。” 沈欢点了点头,等着他后话。 宋春景侧过头咳了一声,“照你这么个熬法,病人得喝半锅水,才能吃上一副药。”宋春景面无表情道:“胃口小的,都被撑破了肚皮。” 沈欢老老实实站在一旁听训。 “不过难能可贵的踏实。”最后,他这没半句好话的师父如此总结道。 沈欢种在心底的花,差点笑开了。 他溜溜达达端着碗出来。 看了看锅里的汤药,又扭头看了看窗户。 那里早没了人。 他偷偷用碗盛了半碗,端到嘴边喝了一口,“……” 难以形容。 沈欢苦的舌头差点掉下来。 也不知师父是怎么喝下去的。 他嫌弃的扔了碗,撇着嘴看自己之前种下去的黄芪。 一场春雨,浇活了它。 一夜之间长出了一掌高。 沈欢眼睛有了着落,便蹲在那里盯着它发呆。 沈欢聪明,也肯学,中午将药罐洗干净,下午将医书翻的哗啦哗啦响。 等到晚间,他熟练许多。 终于将一锅水拌着草药,熬成了nongnong一碗。 他兴奋的端进了屋,小心翼翼搁在了宋春景手边。 宋春景正在画画。 见状,看了一眼发黑泛青的汤药。 极其不明显的皱了皱眉。 沈欢眼巴巴的看着他。 宋春景这次没有先尝一口,直接端起碗,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可以。”他评价道。 然后端起晾在一旁的茶水,闷下去了满满一盏。 茶盏底部躺着些许春茶叶子,均是完整可爱的清新模样。 叶体纹路清晰,表面舒展完整。 不像是经历过入锅翻炒的样子。 沈欢并未多想,高兴了咧开了嘴,催促他把剩下的喝完。 余下的宋春景实在喝不下去,又放回了桌上。 沈欢看着搁在桌上的半碗药,觉得这浪费的不是药,而是自己的心头血。 宋春景不甚在意,随口道:“收拾干净,去背书吧。” 沈欢沮丧的点了点头,宋春景想了想,“若是背烦了,可捡着其他药方煎一煎,注意添水多少和火候。” “嗯,知道了。”沈欢应了一声,将自己的心头血端出去倒掉了。 他站在墙边,心疼的看了许久。 这才回去看书,却总也看不进去。 他给师父熬了两回药,并且得到了夸奖。 觉得自己终于不是两眼一抹黑,学会了点真东西。 似乎从这小小瓦罐里找到了乐趣,仍想继续煎药。 但是师父今天的药已经喝完了,不能再煎了,否则太浪费了。 随即,他灵光一现,想到了自己的爹。 将军自己伤了腰,现在都没有养好,下雨阴天疼的要命。 沈欢心思活泛起来,想着,那就给爹熬一副药吧。 治一治他的腰伤。 他对照医书,组了一副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又想起前些日子宋春景给丞相家二公子开的扭伤脚的药,回忆着添了两味。 然后拿去给宋春景瞧。 宋春景看了一遍,“还行,就这么着吧。” 沈欢:“……这能行吗?” “反正是吃不死人的玩意儿,”他道:“你看着,差不多都行。” 同时,他心道:这就是碗毒药,只要是你熬的,你爹也喝得下去。 沈欢提心吊胆的看着他。 觉得他这名医的名声,也许是撞大运撞出来的。 这话他只敢想想。 宋春景这两天又眼可见的有些烦闷,因此更加不敢说话。 只得自己去琢磨的熬药。 子夜时分,这碗千辛万苦的药,终于送到了老将军手里。 将军府。 外头漆黑一片,将军从被窝里爬起来,喝了一碗苦药。 他“哈”了一声,似乎想将那苦辣味道吐出去。 管家赶紧夹了一颗蜜饯递到他嘴里。 “少爷的一片心意。” 将军呜呜囔囔的嚼着蜜饯,缓过了那阵苦劲儿。 回想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管家哭笑不得,“这心意也忒苦了。” 将军道:“我儿熬出来的,毒药也喝得。” 他又连续吃了几颗能甜掉牙的海棠干儿,边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腰伤好了些,却躺懒了骨头,不爱舞枪弄剑的动弹了。 管家看他不着急睡觉,指挥下人抬进来一个大桶,里头搁着好些草药。 蒸腾冒气。 “是宋太医给的药,将军多泡泡,能舒筋活血。”管家道。 将军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头。 将鞋袜一甩,光着脚钻进了水中。 管家站在一旁等着,小声禀告:“荔王派人送了拜帖来。” 将军点了点头。 “已经是第三回 了。”管家提醒道。 将军又点了点头。 看他样子似乎是又不打算见。 管家便问道:“荔王不可笼络吗?” “笼络什么?”将军问。 管家想了想,出谋划策道:“他同太子互不对付很久了,反正无论如何也跟太子不是一路了,不如请他多多照顾咱们少爷?” “不跟太子一路,也未必就同咱们一路。” 将军泡着脚,觉得有些烫,便拿过棉巾擦了擦,踩在木桶边儿上,“太子不是什么好人,荔王也不是什么好鸟儿”。 擦完了,棉巾扔到水盆里,棉布柔软吸水,立刻就濡湿了大片。 “哎唷唷,您还没泡呢!”管家赶紧下手捞了起来。 “……我忘了。”将军笑了自己一句。 “一会儿的吧。”似乎是冷,他又将鞋袜穿上了。 “太子是长子,名正言顺,心情好了不想计较,就放沈欢一马,何况同沈欢师父还有些私底下的交情,不至于太为难他。” 将军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荔王算什么,他名不正言不顺啊,荔王虽然盼着太子降位,更盼着沈欢早死。” 管家一头雾水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