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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阳打开窗让屋子里的烟味随风散去,微微苦涩的烟草味在满溢着桂花香气的夜风中舒卷消散。 夜已经很深了,对面房间突然亮起了微弱的灯光。 他的房间没有开灯。对面的人大概是没想到这个时间点还有人醒着,所以没有拉上窗帘。 林锦阳默不作声地抿了一口手里的烟,袅袅青烟里,有一个人背对着他脱下了上衣,露出瘦削背脊上密密麻麻的淤青红肿。 早前回来的时候就听见对面有打骂声,在这种三线城市鱼龙混杂的老城区,这种事并不少见,闹不出人命警察也没法管。 林锦阳向来对和自己无关的事漠不关心,散了烟味就打算关窗。 一片静谧的夜色中细微的关窗声显得极为突兀,对面正在抹药的人闻声回头。 林锦阳关窗的手猛地顿住了。 夹在指间的烟猛地一颤,guntang的余烬落在手背上,转瞬间便化成了绵软的灰。 作者有话要说: 隔日更,相互救赎治愈文 文笔有限请多担待 初次见面 梅雨时节的江南,淅沥细雨整夜不歇。 陆清竹抬头望向窗外,漆黑阴沉的天空,环顾四周灯火寂寥,只有远处的路灯闪烁着微弱的昏黄。 林锦阳站在厚重的窗帘后,指间夹着的烟被雨水打湿,微弱火光闪烁一瞬就归于黑暗。 究竟该怎么形容,那一瞬间他心里骤然生出的错愕。 如果不是他刚从那个困扰他许久的梦中惊醒,那人的长相仍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他真的会以为眼前这张和梦境中毫无二致的脸只是他半梦半醒间衍生的错觉。 对面的窗帘很快就被拉上了,那个清瘦过分的身影隐没在朦胧的灯光之后,只剩下朦胧的轮廓,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在动作艰难地往背脊上抹药。 林锦阳抬起手望着自己手背上被烟灰烫出的痕迹,数道陈旧的伤痕里,朱砂痣般泛红的一点极为显眼,指尖触及有些微刺痛。 他掐了烟,把被雨水打湿的烟头按在烟灰缸里。 夜色深重,黎明尚早,远方的天空仍是一片暗沉的微白。可他却没了睡意,只是沉默着靠在窗边,目光在阑珊夜色中游离。 漆黑的深夜,除了微弱的雨声,万籁俱静。 冰凉的水珠顺着老旧的屋檐淅沥下落,敲击在窗台上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吧嗒声。 重回十七岁,一切悲剧都还未发生,可那些锥心刺骨的疼痛却真实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反复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 那天晚上,陆清竹又一次梦到了那场滔天的大火。 那张曾经让他无数次泪流满面至死不敢忘却的面孔,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扭曲灼烈的火光中。 他拼了命地奔跑,哭得声嘶力竭,却始终无法触及。 他在一片足以让他窒息的逼仄绝望中缓慢跪倒在地,刺目鲜艳的火舌伴随着阵阵声嘶力竭的呼喊染红阴晦天际,有殷红的血水燃着烈焰蔓延到他脚下。而他颤抖着双手,嘶哑的咽喉泣出绝望的呜咽。 这是深藏在陆清竹脑海中,最刻骨铭心、痛不欲生的记忆。 那场人为制造的火灾带走的,不仅是他以命深爱的少年,还有他陆清竹此生所有的欢愉和希望。 他无数次地假设,无数次地幻想,如果一切都能重新来过,如果一切都未曾发生,他会拼尽一切冲进那场炼狱般可怖的大火,哪怕那将是他生命的终点,他也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救回那个他深爱的少年。 但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林锦阳的死,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人知道,在那个夕阳如血的午后,他曾经带着多么剧烈的痛苦与绝望选择了死亡。 他深爱的人孤寂又冷漠,却又一颗温柔炙热的心。他说从他出生时起就没有人愿意给他一个拥抱,可他从来都不知道,他是又多么想把他抱进怀中,用自己微不足道的温度慰藉他生命中的伤痕。 陆清竹哭着醒了过来。 那场大火是他此生都无法摆脱的阴影,每次回忆都像是一场疼痛的再临。 他曾经熬过了无数次鞭打和欺凌,无数次想过一了百了,生锈的铅笔刀在他手腕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可就算这样,就算生活艰苦人生无望他都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念头。 他想再多看那个人一眼,哪怕是瑟缩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他也想悄悄地触碰一次那人落下的光芒。 他爱得卑微又怯懦,却又孤注一掷地耗尽一生所有的孤勇。 可那场火灾,把一切都毁了。 心又开始疼了,像是有长满荆棘的藤蔓撕开血rou,一阵阵撕裂拉扯的剧痛。 就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他躺在床上哭了多久,蜷缩在凌乱的床角紧紧捂住苍白的嘴唇,他哭得难以呼吸,却连一声求救的呼喊都不敢发出。 他带着满脸狼狈的泪水走到书桌前,抽屉里被他小心翼翼藏起来的药瓶已经空了。 他穷得就连最廉价的抗抑郁药物都无力负担,只能用反复割裂的疼痛让自己挣脱那些可怕的阴影。 他颤抖着双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起身踉跄地走到门前的穿衣镜前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睡衣。 像是逼迫着自己直面最不堪的耻辱,他转身望向镜子里映出的人影,瘦骨嶙峋的背脊,苍白到几近病态的皮肤上蜿蜒交错着无数密密麻麻的伤痕淤青,鲜红或是暗沉,往往都是前一道淤痕还没来得及愈合褪去就有新的伤痕覆盖。 十年的时间足够他习惯被施暴的痛楚,从一开始的剧痛到最后火烧般的麻木,新旧伤痕重叠在一起,左边苍白的皮肤烙印着鲜血淋漓的暴行,右边嶙峋的瘦骨纹刻着锥心刺骨的绝望。 陆清竹觉得自己好脏好恶心,背脊上的每一道伤都像一道抹不去的污渍,丑陋又可怕。 他拼了命地伸手擦拭,想要抹去那些证明他曾被施暴的痕迹,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只是让背上的伤痕愈发明显,细密血痕顺着指尖蜿蜒。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无力地笑了,冰凉的眼泪顺着眼尾一滴滴落下,滴在地板上洇染开深色的水痕。 患有抑郁症的他,没有资格去爱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