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5
里百姓消去了心头大患。 随后卫苏连年征战,接连破去数十个贼寇山寨,令大晋百姓少受流寇山贼侵扰,威名远播,而后以一介寒门之身扶摇直上,跻身朝堂之中。 故而他讶然道:“令堂是寻阳郡人士?” 谢瑢却道:“我娘是河下村白氏族学里,一位教书先生的独女。” 陆升心头突然一跳,忆起卫苏同他提过的话来:“谢瑢何时亲口同你说了,便是何时将你引为至交。” 谢瑢转头看他神色激动,面色不变,却温柔笑道:“抱阳,陪我饮杯酒可好?” 此时此刻,陆升自然不能说不好,便随谢瑢出了古观,往桃林深处行去,沿着溪流转弯处,一片平缓草地上,不知何人修了间悬空的竹屋,以药物浸泡青竹,便能维持竹屋青翠之色,数年不变,十分风雅。 若霜若雨正在竹屋外,守着红泥小火炉温酒。 二人拾阶而上,进了竹屋,坐在榻上,谢瑢一路至今,便同陆升细细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此事却要追溯到二十九年前一桩谋逆篡位的大案。 朝堂波谲云诡,纷繁复杂,不必赘述,只是牵连到了彼时仍是渭南侯世子的谢瑢之父,谢宜。 谢宜早同王家小姐定下婚约,成亲之前,奉父命前往荆州处置家中事,途经寻阳郡时遭歹人伏击,九死一生逃出来,被河下村的白先生所救。只是他却因头部受了重击,将前尘尽忘,又逃得匆忙,全身上下连一件信物也不曾留下。 白先生见他生得器宇不凡,想来并非寻常百姓,好心将他收留在家中,只等着其亲眷前来寻人,这一等,竟等了三年也没有动静。 却是因彼时渭南侯卷入朝廷纷争,各房又对这世袭罔替的侯爵之位虎视眈眈,他竟无力顾及嫡长子失踪一事。 谢宜前事忘尽,在河下村蹉跎三年,以授课为生,他倒也豁达,便下了在村中终老的决心。而后竟同白先生的独女白熙珍渐生情愫,二人暗通款曲,遂向白先生求亲。 白先生固然担忧爱女,同这身份不清不楚的公子成亲,只怕隐患颇多,然而这二人彼此爱重,深情厚谊,非彼此不娶不嫁,白先生无法,只得允了。 谢宜同白氏成亲之后,过得恩爱情深,一年后白先生病逝,彼时白氏已有身孕,八个月后谢瑢出生。 然而好景不长,谢瑢六个月时,渭南侯的亲信终于寻到了河下村来。 若是就此一家三口返回侯府,倒也是佳话一桩。然而同谢宜定亲的那位王小姐王姝,却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自六年前谢宜生死不明时,王姝父母便有意为爱女退亲,王姝却道她此生非谢宜不嫁,如今谢宜下落不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谢宜死了,她便拆了钗环,终生为谢宜守节。 王姝父母见她坚决若此,也无可奈何,只得任由她去。只是彼时京城众人提起来,却每每叹息得多、夸赞得少。大晋民风开明,并不崇尚女子节烈,王姝也是因年幼时就对谢宜情根深种,方才立誓,生生世世要做谢宜的妻子。她爱深情重,固然是一桩美闻,却白白耗费了六年昭华,好在谢宜竟安然无恙返回京城,于王姝而言,却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幸事。 谢宜同妻儿一道被接回渭南侯府,老侯爷延请名医为他诊治,他终究也渐渐忆起了年轻时的旧事,更忆起了同他青梅竹马、海誓山盟的未婚妻来。 然而如此一来,白氏的身份却愈发微妙了。 谢宜对王姝、对白氏皆是真心实意,更何况男子娶妻纳妾,本属寻常,自然愿意将二人一道留下。 白氏乃是谢宜在河下村明媒正娶的结发正妻,如今更为谢宜生下嫡长子谢瑢。然而王姝堂堂王氏贵女,教养得犹若公主一般,如何肯同人做妾?更何况她原本就同谢宜有婚约在先,若不是命运捉弄,如何轮得到白氏一个乡野村妇嫁给渭南侯世子? 故而王谢两家几番协同商议,便要白氏让出正妻之位,谢宜娶王姝为妻,纳白熙珍为妾,谢瑢自然成了庶长子。在众人眼中,乡野村妇以名分换一生荣华富贵,自然是合算的买卖。 只是王姝心高气傲,白氏却也不是个弱女子,她只要谢宜将儿子记入族谱,确立其嫡长子的身份,而后同谢宜和离。待谢瑢满月后,白氏信守承诺,孤身一人返回河下村。 五年之后,便发生了河下村遭山贼屠村的惨剧,彼时谢瑢不过六岁。 嫡长子,庶长子,虽然一字之差,其后隐藏的却是白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高洁性情,更有一颗为谢瑢全盘打算的拳拳母爱之心。 谢瑢纵使被冠以罗睺孽子之名、纵使备受冷落疏离、纵使被剥夺侯位继承权,他仍然是渭南侯的嫡长子,不必屈居人下,他生母仍是渭南侯曾经的结发妻子,举案齐眉、相濡以沫,而绝非以色侍人、任凭主母处置的姬妾物件。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若霜悄无声息进出竹屋,已为二人送了四壶梨花白。 陆升却突然放下酒杯,潸然泪下,晶莹泪光犹若琉璃宝珠,一颗颗滴落在手背上。 谢瑢脸色就又有些冷。 他鼓足勇气,对陆升敞开心怀,诉说旧事,却并不是为了换得陆升几颗怜悯之泪的。 ——单单如此想一想,便只觉心腑之中,有怒火烧灼起来。 故而谢瑢也不肯去安抚他,只生硬道:“不必为我可怜……” “可怜?谁可怜?”陆升却眨了眨眼,眼神中醉意迷蒙,鼻头、眼圈却水润通红,他抬手笨拙擦了擦眼睛,反倒将两只眼擦得愈发通红,跟上林苑中饲养的雪白兔子一般。 谢瑢一时语塞,只得叹气起身,重又坐在陆升身边,将他揽入怀中,低声道:“那你哭什么?” 陆升顺势靠着谢瑢,将脸埋进他衣襟间,闷声道:“我想我娘了……” 谢瑢垂目望着怀里人,只觉胸臆间柔情渐生,满溢而出,就连对他那优柔寡断、软弱无能的父亲的怨恨也要容不下了。 他轻轻抚摸陆升后脑,柔声道:“堂堂羽林卫,怎好动不动就哭?” 陆升哼一声,只道:“率性而行谓之道,得其天性谓之德。小爷是有道有德的羽林卫。” 谢瑢失笑,见他醉得愈发迷糊,索性抱了起来,放到一旁竹床上,亲手为他脱下鞋袜、脱掉外裳。又命若竹前去为陆远夫妇传口讯,只道陆升另有要事,迟些再返家。 他才坐在床头,陆升便如同寻到热源一般,自发滚进怀中,许是因不必面对面之故,陆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