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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夏去取了些时兴糕点过来,往槐荣堂去。 她到时,丫鬟说赵氏恰巧刚被老夫人叫过去交代中秋家宴的事了,院子里一小孩正趴在花坛边沿捉蛐蛐儿玩,旁边立着两个束手无策的嬷嬷。 见她们进来,嬷嬷先是怔了下,随即见敛秋跟着伺候便明白过来,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少夫人”。 敛秋笑了笑,给打了些赏:“两位mama累着了吧,大老远地回来一趟也折腾人,下去吃点茶吧,也给丫鬟小厮们分点赏。” 嬷嬷接了赏,瞧见分量比平素重上许多,满心欢喜地向楚怀婵谢恩:“谢过少夫人。” 楚怀婵摆摆手叫他们去了,这才向孟珣走过去,不料没走过去几步,孟珣忽然一转身,捧着一抔土向她撒过来。她今日穿的藕色月华裙,被黄土一染,裙摆上瞬间染了好些泥污印子。 时夏面色不豫,左脚刚往前一动,敛秋拉住她,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楚怀婵轻声唤:“四爷?” 孟珣两手在身侧握成拳,并不肯应她。 她迟疑了下,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四爷今日在学堂里不痛快?” 孟珣打量了她一眼,故作老成地问:“你哪个院的?” 楚怀婵失笑,原是刚才玩耍太认真,压根儿没听见她们这边说话,她柔声道:“栖月阁的。” “栖月阁?那地儿没人住啊,你主子哪位?”他端着架子问话。 楚怀婵笑了笑:“四弟,我是你二嫂。” “……” 摆谱失败的小四爷忿忿地转过身去,在花圃里又抠出了一团泥巴。 敛秋怕他又顽皮弄楚怀婵一身,赶紧挡在前头阻道:“四爷,二爷一会子要过来用膳的。” “你骗鬼呢?”孟珣将泥巴一扬,全数往她身上扔,“二哥除了初一十五,什么时候进过这地儿的大门?” 时夏赶紧出声呵斥,可惜午后有风,风一扬,这泥土全数进了她嘴里,呛得她咳了好几下才止住咳嗽,但这泥到底是进了嘴,滋味儿不好受,敛秋赶紧让这被她连累的倒霉蛋去后头捯饬捯饬。 楚怀婵在原地立了会儿,不说别的,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哄孩子。虽然她离开外祖家前,大表哥也已经有这么大的孩子了,但及笄是道坎,她那会儿毕竟年纪小,自己都还算个孩子,自然也不会去招惹这些半大的小屁孩儿。 如今看着孟珣,她只觉得脑仁儿疼。 她忽然想起孟璟那句“烦人精,别理他”,心想他这人其实偶尔还是能给别人一个公正评价的,没忍住微微抿出一个笑来。 孟珣看过来,见她这反应,脸色阴郁了几分,恼羞成怒地跑过来,抓过她手帕就往外跑。 毕竟是贴身之物,楚怀婵怔了下,赶紧跟着追出去。事发突然,仆役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等听楚怀婵让拦着的时候,孟珣早已跑了个没影儿。 楚怀婵眼看着丫鬟小厮齐上阵乌泱泱地跟着追出去,而孟珣则穿过假山往二房那边跑,她犹疑了会儿,怕这小屁孩儿无端生出事来,赶紧将下人都喝了回来,好生交代了句:“嘴都紧点儿,别叫大夫人知道。” 她自个儿跟过去寻人,但那小子早已跑没了影,她拐过假山,循着山洞钻过去,准备再去找找这个头次打照面就欠收拾的小兔崽子。 她七拐八绕地走出这处弯弯绕绕近似迷宫的府xue洞天,一阵悠远的笛声忽然从假山后头传出来,顺着熏风往她耳里钻。 她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走,犹豫了会儿,那笛声便已到了跟前。 吹笛的人是孟琸,孟珣正吊在他脚边闹腾,他执笛的手里,攥着她的手帕,角落里那朵木兰将绽未绽,衬出一片娴静来。 孟珣个子差他太远,腾空跃了几下也够不着他举到和嘴齐平的手那么高,只好高声喊着:“还我。” 小孩闹腾容易引人来,楚怀婵迟疑了下,走近了两步,柔声道:“四弟,母亲刚回院里了,叫你赶紧回去。” 孟珣盯她一眼,又仰头看了眼压根儿不搭理他的孟琸,迟疑了会儿,冷哼了声,转头往假山后头跑去了。 见人走了,孟琸放下了笛子,戏谑道:“二嫂子还是怕有人知道啊,可清者自清不是,有什么好避忌的?” “三弟,”楚怀婵脸色慢慢冷下来,“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二嫂,言辞上的尊重,恐怕你少不得。” “那也得看二哥有没有把你当我真二嫂啊。”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帕子,木兰之上,萦绕甘松,用这样饰物和熏香的人都甚少,这物什的主人是谁,几乎一看便知。 “便是东侧院,之前二哥也常去呢,只是如今厌倦了,想着换批人罢了。”他笑了声,“可栖月阁,除了成亲当晚,二哥一次也没踏进过吧?” 楚怀婵没出声。 他以为这话戳中她痛脚,继续将这针往深处刺进了几分:“二哥这人和别人不一样,他的东西,若不在意,从不在乎旁人分一杯羹,东侧院那些女人,最终也送了我不少呢。” 话说到这地步,她若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那便是天真甚或无知了。更何况,那日在老夫人院里,眼前之人的那个眼神,她可没忘。 但……她确实没想到,孟璟竟然真会把自个儿的女人拱手让人,哪怕是已经厌弃了的。毕竟当日扶舟给她说的是全数撵出去了,既然这话是假,那因为她才将人撵了出去的话,则更信不得了,枉她当日还以为承了那人一份情。 她想得远,久未出声,孟琸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见她今日未挽发髻,头发松散着束在脑后,越发衬得肤如凝脂,呼吸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却仍强装镇定,直直地打量着她。 除了美色,他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平时勾栏瓦舍也去得不少,不是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但当日初初一见,他便觉得,这女人身上……有股那些女人都没有的味儿。 特别是那把纤腰,令他念念不忘了好些时日,若能掐上一把,便是做鬼倒也风流了。 更巧的是,这几日孟璟恰好不在,归期也未定。否则,给他十个胆,他也没胆动这位煞神的东西。 “三爷自重,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孟琸没料到她居然还敢放狠话威胁他,微怔了一小会儿,没出声。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小侯爷他不计较,的确是因为他不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她施然走过他身畔,挤出一句光说说便令她自个儿犯恶心的话:“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三爷在想什么,我也不蠢。” 这话还是当日在外祖乡下庄子上,她从吃醉酒扯着大嗓子骂街的婆子们嘴里听来的。 “但三爷要记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一渊不见二龙,哪怕潜龙在渊,也终究是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