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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无恐、不好相处。 宋春景叹了口气。 听外头有人请:“宋大人,您请挪动贵步。” 撩开车帘,早已有人趴在地上做垫脚。 他看也不看,抬起一条长腿直接迈了下去,踩到了地上。 小厮怕他扯着大腿根,赶紧过来扶。 宋春景挥挥手,站在东宫门前,望了望乌黑做底,金粉撒字的匾额。 大总管闫真站在台阶下,连忙把人往里迎。 “可算等到您了,太子早已在詹事间内等着您啦。” 詹事间向来处理政事,闲杂人不得入内。 “大总管客气,”宋春景不怎么想去,“不是说太子头疼?若是好了,下官就回去了。” 闫真落后他半步,往前簇着他走,“是头疼,疼了一上午了,尚书得了信送了只画眉来,说是给解解闷,太子逗了一会儿,这才见好了些。” “尚书?”宋春景想了一下,“是太子新结的亲家丈人,池尚书吗?” “是唷,”闫真笑道:“想必是从侧妃娘娘口中得知,立马就送了新鲜玩意来,也算有心啦。” 宋春景啊了一声,低声道:“你们这位侧妃娘娘刚进门不久,想必新人新鲜,正是得宠。” 说着,二人走过庭前花园,宋春景一抬眼,愣了一愣。 旁边那殿似乎是新建的,正殿浓漆黑瓦,新的发亮。 左右偏殿只起了一半,花坛里还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几个小厮正在往上挂匾额:春椒殿 闫真顺着他眼光看去,低头笑了笑。 宋春景说:“听闻你们这新侧妃名字里头带个‘娇’……太子真是有情趣。” 东宫乃至达官贵人都规定下人不得议论主上名讳,东宫规罚甚严,闫真低头笑了笑,并没有应话。 宋春景一语而过,没放在心上。 路上再不相看,一路抄着手,直行到詹事间。 太子果然在逗画眉。 宋春景进门跪在地上,“听说太子头痛,下官来替您瞧一瞧。” 太子回过半个身,侧脸蒙上一丁点日光。 阳光照的他一眯眼,紧接着就躲过去了。 眼中仍旧是黑沉沉的。 配着挺直而下的鼻梁,只要这张脸上的薄唇不动,谁也看不出他的喜怒来。 他扫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问道:“见过你那徒弟了?” 声音沉沉,带着些哑,更多的不可测。 什么徒弟? 宋春景回想一下,想起来早晨在太医院一面之缘的那个少年。 清晨那事过了还没一炷香,太子这里就已经知晓了。 这得知消息的速度有点吓人。 他手下无数,眼线如丝麻,做事已经不怎么避开皇上了。 可皇上还正值春秋。 这更吓人。 宋春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实话实说:“没仔细看。” “大将军倒是学精了,给他这痨病养子找你当师父,”太子盯着他道:“怎么,让你先教会他怎么看病,再教会他怎么夺太子位吗?” 宋春景指尖被地上琉璃凉透,慢慢道:“下官听不懂太子的话。” “用我给你解释解释吗?” 这声音更低了,也脱离了正常语速。 宋春景跪在地上,头闷着,“若是太子有意倾诉……” 他声音也闷着,“下官愿意一听。” 太子盯着他后脑勺,想凿个窟窿。 一时间落地闻针。 伏在花枝鸟爪架上的画眉轻轻“吱”了一声。 太子呼出一口气,宋春景只觉头顶压力松快很多,气氛突然间就轻松了起来。 “传闻将军府的那个孩子……是我父皇私生子,怕在宫里养不大,才送出去的。”太子伸出指头挠了挠画眉头上的绒毛,“可见将军府是个宝地,后宫十几年没听过小儿啼哭,放出去一个大着肚子的疯贵人,就养活了个孩子。” 宋春景盯着地面,“竟有此事吗?若不是太子来对下官说,换谁来……” “抬起头。”太子打断他。 宋春景犹豫一下,抬起头来。 窗外阳光灿烂,映得他瞳仁浅淡,里头似乎盛着玻璃花。 一瞬间二人对上双眼,他瞳孔中的万花筒便定住了。 太子眼中似有深渊,漆黑无比,不见波澜。 宋春景回过神。 万花筒破碎,散开了。 他继续道:“此事若不是您张口,换谁来说,下官都是不信的。” 声音倒是还平静,配着脸上的表情,才能看得出来是吃惊。 这吃惊里头带着些惶然。 再仔细看,还有些迷茫。 太子打量他几眼,松了口气。 “现在我跟你说明了,你还要收那野种做徒弟吗?” 宋春景张了张嘴,看型状,是“啊”了一声。 “您也说了,是传闻,”宋春景挪了挪膝盖,叫自己没那么难受,“嚼舌头根的话多半都是假的,别人都不当真,怎么您倒认真了?” 太子盯着他。 宋春景慢慢垂下眼皮,又扣到了地上。 太子:“起来。” 宋春景站起来,单手撑了一把膝盖。 跪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看上去有些虚弱。 一时半刻,来时裹的厚厚衣裳没将他暖透,一眼过去,面上非黑即白,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还是有的。 偶然说话间,嘴唇微微一张一合,带着透亮暖人的颜色。 艳阳一般,又好看,又性感。 宋春景歪过头,掩着嘴咳了两声。 太子回过神,“嗯?”了一声。 “您抬举下官,将军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要将儿子送来学医,”宋春景微微低着头,恭敬又顺从的编排了将军一句。 他又道:“即便不是将军府的家生孩子,哪怕是养子,于我而言也不敢高攀啊。” 太子点点头,好不容易移开的目光又定到了他身上。 眼前这人眼睫虽长,看起来温柔无害,眼角却略微高一些,是个聪明模样。 可他恭敬、温顺,从来只做好本职工作,不掺和乱七八糟的事情。 风评与口风都很好。 太子心道:将军府这摊子事,应当真与他没关系。 “坐。”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太子还站住,宋春景可不敢坐。 “不敢不敢,”他问道:“太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太子眉间松动了些。 “既然太子身体无恙,”宋春景低了低头,“那下官就告辞了。” 太子抿紧了唇。 片刻后,轻而缓慢的点了点头。 宋春景告退,转身之际,太子在身后道:“这几日太冷,没有要紧事就不要出门了。” 宋春景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身后沉默下来。 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