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王朝年代记 特务局的崛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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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sonic11111 2021年1月8日 字数:11103 * 【本章简介】 我到了黄龙山后,发现屠杀是真实发生的,在洞中,我遇到一个女人和我一样成为了屠杀事件的目击者,两人成了患难之交。 同时,在市区的一个市集中,特务局行动科林科长锁定了一个米纳谍报联络站。 主线继续推进,支线作为铺垫,带出一些重要人物。 * (2)石洞惊情 2037年1月12日,13:30黄龙山南麓 从天海市中心驱车到黄龙山一般要从国道走,在沿路通畅的时候,最快需要大约1小时的路程。特务局会在国道上设卡排查过往车辆,或干脆封锁通行,但我知道在国道的北边还有另外一条小路可以直接通往黄龙山下的京奥村,从村北的土路可以进入梅头坳西侧的山角,那里有一条非常隐秘的山间小道直入梅头坳上面的一个小山峰,在那里能一览无余地瞭望整个空阔的山谷。 这条两车道的小路只通往黄龙山下几个小村落,罕为人知,平时车辆稀少,加上路途走的是近直线,所以比走国道减少了不少车程。加上我又走得急,没多久,就到了黄龙山南山口的小道附近。一路上没有什么车辆,也没看到特务局的影子。 还好,没发生意外,一切都很顺利。 我把车停到小道附近的一处小林内,下了车。天上还在零零散散地飘着雪花,郊区的山风也比城市里大得多,小林里银杏和冬青的树枝上挂着的雪片被风刮下,打在我的脸上,刺骨地冷。 山道就在树林后面,被一丛灌木掩着,残破的青石阶上铺着已是白色的青苔和杂草。这里人迹罕至,只有附近村子偶尔来山里的采药人或猎户才会通过这条路到梅头坳里面,现在正值严冬,山道上连一只鸟儿也看不到,别说有人影了。 沿着陡峭的石阶从山口往里面步行一公里左右,就可以到达一处天然的石洞,通过洞底一处裂开的石缝可以居高临下清晰地看到整个谷底。我小叔就住在山下的京奥村里,小时候我经常跟着村里的采药人和小伙伴们一起去山里采杜鹃花和野果子,这个小洞就是我们歇脚躲雨的地方,所以我很熟悉这一带的情况。 从车的后备箱拿上望远镜,一个人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周围格外寂静,想到一场可能发生的大屠杀就在不远处,四周就变得阴森起来。一阵寒风吹过,山道边高高的山毛榉树叶子沙沙作响,寒气肆无忌惮地灌入大衣的缝隙里,让我全身一阵哆嗦。 这条路虽然难走,却并不长。一场可怕的大屠杀可能就在眼前,我提高了警觉,为了防备遇上不速之客,拿出望远镜往山路的远处眺望。所幸没有看到什么异常,我松了口气,这个隐秘的山道应该只有熟悉山里的本地人才能知晓吧。 一片鹅毛大的雪花落在我的手背上,瞬间化成一小滩冰水,雪又飘起来了。没过几分钟,接二连三的雪花就落在身上,雪下得越来越大,空气里溢出越来越凝重的冷肃。我加快了脚步,记忆中的那个小山洞已经不远了,绕过这个小山坡应该就可以看到了。 越来越接近目的地,远处山谷里依稀传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似是人们垂死时发出的悲鸣,又似是山间野狼的嚎叫,或只是北风在呼啸,声音时断时续,就像池塘中落雨的涟漪一波波在山间回荡开。 过了山坡后,那些瘆人的声音若有若无、时近时远,愈发清晰起来,我的心越来越紧,头皮变得发麻。汽车发动声、骂声、哭叫声、枪声,这些嘈杂的声音混合成一个水陆道场,在山谷里不断发散。这些带着回响的可怕噪音就像是从地狱最深处传出来的,我的心都差点跳出来。 这时候,一切都不需要再去猜疑,一场可怕的实实在在的大屠杀全景图就在这些声音里呈现出来。我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境。我的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死,强烈的窒息感向我袭来,让我差点无法呼吸。在现代文明社会里,朗朗乾坤下,居然还会发生这种只有中世纪野蛮时代才有的如此惨无人道的悲剧。一场大屠杀,几万人可能就在我前面的山谷里被当做牲畜一样屠宰丢失性命!这些刽子手,简直连禽兽都不如!我全身的肌rou不自觉地紧绷,手心无意识地握成拳,此刻,愤怒、激动、悲伤,同时涌上心头。 如果这时候被特务局发现,恐怕我也会变成山谷中可怜的人们中的一员,会被毫不留情地作为目击者一起处理掉吧!即将直接面对这么大规模的死亡惨剧,我浑身战栗起来,恐惧使我的大脑变得空白,心跳变得加速。 寒冬暧霾,日隐无光,漫天雪花在整个山间飞舞,可怕的声音从前面的地狱里不断涌出。这些声音让我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我拼命忍受着它们带给我的恐惧,努力想不去听,只想快速到达我知道的那个小山洞。在小山洞里,不仅可以观察到山谷下面的情景,洞里面还有几处可隐蔽的地方,能让我稍稍安心。 又走了几百米,山洞终于出现在我眼力所及处。不顾铺了一层薄雪的山路湿滑,我快速往那个方向跑去。到了洞口,往洞内张望,灰蒙蒙的,可以看见洞内石壁见一些模模糊糊的石乳。 钻进山洞,没走几步,四周就变得漆黑一片,黑暗一下 子把我吞噬了。 我蹑手蹑脚地摸着石壁往里走。突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扼住了我的咽喉,我被狠狠地按在边上,背上磕到凹凸不平的石壁,一阵生疼。是野兽?还是人?是等在这的特务?还是黑暗中的厉鬼?喉咙上传来的痛楚让我透不过气,极度的恐惧从脚底一直冲上泥丸。眼前什么都看不见,我感觉自己的脑子也瞬间停止了思想。 几秒后,我渐渐回过神,迅速地评估了一下处境。喉咙正被一只手狠狠地掐着,肋下心窝处盯着一个硬物,那可能是一把刀。这样危险的地方突遭袭击,在极度恐惧下,我反而心里安静下来。努力忍着喉咙的疼痛,一边干咳着,一边用断断续续的声音问道:「你,你……是人吗?」 黑暗里,没人回答我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胸口上的不明物更加用力地顶上来,肋上传来一阵压痛。我反而不慌了,我已经清晰地知道,情况还不是最糟。他不仅是个人,而且那凶器不是刀也不是枪,不然没必要用力顶过来。我就索性一动不动了,静静等待黑暗中的这个人接下来的举动,毕竟主动权在他手里。 这个可怕的对峙持续着,山洞内一下子变得死寂,我们互相听到了对方激烈的心跳声。掐在我脖子上的那只手有点冰凉,却很柔滑,手指似乎又细又长,还在轻微颤动。我的喉结被卡得很难受,但我努力忍受着。 僵持了一会后,那只手稍微放开了点,大概是怕憋死了我,或者他想让我发出声音来打破这个可怕的静默。 「我,我……京奥村的,来……来,采药,进来……避,避雪。」我吃力地说道。 依然没有回应。他用顶着我的东西捅了捅,又把掐我的那只手稍稍放开了些,这是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不是特务局的人,我悬着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我低咳了一声,结结巴巴地道:「我不是,坏人……采药的,我,经常来这……你是谁?」 「老实点,不要乱动,我的刀顶着你的心脏。」黑暗中的人终于开口了,居然发出了女声。 从她掐住我的脖子开始,我就疑惑这似乎不是男人粗糙的手,而且,这个人身上带着一丝淡淡的香味。难怪她一直不说话,应该是怕我知道她的女人身份会招致危险。既然她开了口,就表示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对我警惕了。 「咳……咳……」我清了清痛苦的嗓子,终于可以顺畅说话了。「我真不是坏人,坏人都在山下。我经常来这个山洞,碰巧今天好像发生了什么事!真不应该今天上来。」 不管是否相信我的话,她显然也平静下来。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山洞的存在,若万一有山下的人误打误撞闯了进来,也绝不会孤零零一个人守在这黑漆漆、阴森潮湿的石洞里。我表明自己经常来这,就是想告诉她我就住在山下附近,是本地人,和山谷里的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不是一路的。 同样的逻辑也适合她,在这样的严冬大雪天里,一个女人独自出现在这个又冷又黑的无人山洞里,那是多么不寻常,她自然不是寻常女子,却也不太可能是特务局的人。我们彼此都想明白这一点后,交流就开始顺畅起来。 「我是一个摄影师,我是来这采雪景的,我老家在山下梅头村,从小就在这里玩过,知道这里有个小山洞可以休息。」她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我们都必须说明在这个山洞的理由,这是我们接下来能友好待在一起的信任基础。 「我在你邻村,京奥村。」京奥村约莫住了几百户人家,梅头要稍大些,两村相邻,只隔了几里路。 「我知道京奥村,虽然我早就不在梅头村住了。」 当我报出这两个村名的时候,就取得了这个女人的初步信任。 「小时候一起玩的小伙伴中也有不少梅头村的,说不定我们还认识呢。」我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小时候祖母健在的时候,每年都有几个月在农村叔叔家住,那时候邻近的几个村颇能聚起来一群小伙伴,经常一起掏鸟蛋、采野花野果,有时也一起放牛砍柴。还真说不准,我们会是儿时玩伴呢。 女人也轻笑起来,语气越来越友善,说:「我去过京奥村,小时候,不过我不住那。这个山倒常来,烦恼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进山散散心。」 「不管怎么样,都是老乡。那么,小伙伴!能不能别再用刀子顶着我的胸,一不小心扎进去就不好玩了。」被她逼着顶在粗糙的石壁上,我有点坚持不住了。 「哈哈,听说坏人的血黑,我准备扎进去看看,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她咯咯笑了起来,大概也意识到了有点失礼。 「这……」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她居然笑得出来,颇有点女中豪杰的味道,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胆识。 她把硬物从我的胸口挪走,另一只手也离开了我的脖子,轻声说道:「你看,我没什么刀子。你也别想起歪心,我有很多办法制服你。」 说完,她打开手机电筒,黑暗中刺眼的光照着我的脸,她仔细端详着我。透过在洞内漫射的微光,我模模糊糊地看到她的轮廓,看上去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个子比我稍矮,黑暗中看不清容貌,却能感觉到她很秀气。 她用手机电筒照着握着硬物的手,那是一只很漂亮的白白净净的手,五个指头修长,指甲被精心修剪 过,整整齐齐,涂着看不清颜色的指甲油,手指微微地抖动显示她仍有点紧张。那把所谓的刀原来是一个盒子,顶着我胸口的是盒子尖尖的一个角。我不禁有点想笑,刚才让我惊惧的凶器原来就是这东西,怪不得她比我更紧张。 她放开了对我的控制,应该已经相信我和山谷里的那些人不是一伙的,但依然没有完全排除对我的戒心,「你到底是谁?这个季节没人会在山里采药。这个时候来这个地方,你很可疑!」 「这也是我想说的,你也很可疑啊!这个时间点同样不会有一个独身女人在这里玩摄影艺术。」 女人听了,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确实不会有,哈哈!」 两个奇怪的人,在一个奇怪的时间,出现在一个奇怪的地点,一起经历着一个不同寻常的事件。这么多的巧合发生,只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两个人都在撒谎。 从下面的山谷传上来的声音在山洞里显得小了很多,但枪声却越来越密,随着一串「嗒嗒嗒」的声音想起,瞬间传来了一阵哭泣和哀嚎。 明确了她不是特务局的特务后,我现在只想快点摆脱她,急切地想看看此刻那地狱般的山谷里的究竟。「我不是下面那些人。我们应该不是敌人,现在我想看看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嗯……」了声表示赞同。在这样压抑到令人窒息、恐惧的空气中,有一个不是敌人的人在身边,一定程度上,可以互相壮一下胆,万一出事也有个照应。我竟然觉得她就像是我的一个好朋友。 「你真的要看?下面在杀人,杀很多人,听着声音我都怕。」她的声音确实在微微抖动,令人生怜,别有一番滋味。我有点同情她,叫一个弱女子独自去面对这些,简直太残酷了。 我走到山洞的尽头,我记得那里有一条约一人宽的石缝,从石缝中远眺,可以看到对面正下方的山谷。 此时,外面已经是风雪交加,凛冽的北风从石缝里簌簌地往里面钻,让这个潮湿的小洞更加阴冷。不过,当我想到这时候山下那些降兵的遭遇时,寒冷又算得了什么呢?山谷里的人们大概早已无暇顾及寒冷带来的rou体痛苦了,风雪带来的冷冻可能已经是他们在这人间难得的最后感知了。 对他们来说,面对着刽子手的屠刀和即将到来的死亡,人世间,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强忍着内心巨大的恐惧,我鼓起勇气端起望远镜准备往石缝下张望。这时,不知何时已尾随而来的女人,扯了扯我的衣服,颤声说道:「望远镜,注意别对着光,会有反光。」 我马上惊觉,反光很容易暴露,要非常小心别被发现。她的这个提醒突然让我感到自己仿佛就处于山谷的中央,我就在现场,是这个事件的目击者,这不是一场电影。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石洞扩展开。我退后了一步,避开从洞外直射进来的光线,端起望远镜调着焦距。 |最|新|网|址|找|回|——2ü2ü2ü丶ㄈòМ 她说:「你先看,等会给我也看看,我要拍几张相片。」她蜷缩在我身后的石壁边,虽然我看不到她,却能感觉到她把一只脚有意无意地贴在我的脚外侧,我们通过这样微妙的身体接触让彼此的心灵建立沟通,分摊着山谷下传来的巨大压力。此时此刻,这个才认识几分钟的女人就像我的亲人或情人,我们相依为命,要共同度过这可能会影响我们一生的一个下午。 我用望远镜开始搜索梅头坳,镜头里的影像随着焦距的调整慢慢清晰起来。 梅头坳谷底很宽敞,中间有一条十几米宽的小溪,溪水一直往东流淌汇到山边的惊龙潭,经过惊龙潭的沉淀后再往山下去,在后山形成一条雄伟的瀑布,就是当地著名的景点龙须瀑了,天气好的时候,往往有很多游客汇聚在那里,当然现在并不是旅游季节,自然不会有人。 四万人在这个山谷中并不是一个小数目,没费太多周章,这个屠宰场的全貌基本就收于眼底。 惊龙潭与山脚之间有一排石楠林,积雪压盖下的茂密树林中,可以看到林中黑压压攒动的人影,周围到处站着荷枪实弹身着黑色军服的士兵。这些士兵两手端着步枪,紧张地盯着林中的这些战俘,他们全身着黑,看上去就像一群不祥的乌鸦。 我继续调近焦距,看到小树林中被押着的全是男子,每个人的手都被反绑在背后,他们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悲伤。在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后,有些人直接吓得瘫倒在地上,还有的人眼神呆滞地坐着,穿着乌黑军服的士兵用脚狠命踢着、用枪托砸着,嘴巴里骂骂咧咧地逼他们站起来。一些同样一身黑衣的女军官带着大檐军帽,穿着黑色的短裙和长筒高跟靴,腰间别着手枪,在人群的外层踱步,不断呵斥叫骂、用一米多长的直鞭抽打着这些可怜的战俘,使唤着士兵们维持着秩序。 望远镜视场从树林开始沿着山脚逆时针转出,映入我眼帘的是西边山脚下一排被绑着手脚连成一串的男子,他们被两名全身穿着黑色军服的持枪士兵连拉带踹往前驱赶到已经挖好的一个长条深坑中,然后一个个被强迫着跪倒在坑中。我知道下面要发生什么,曾经在某些战争纪录片上看到的场景马上要在我眼前上演了,让我泪从心来,实在不忍再看下去。 于是强忍着内心的澎湃,扭过头去调整了一下角度,往山谷的另一 个地方看去。这样已经挖好的深坑还有十来个,在旁边一些地方,还有士兵用铁锹和铁镐持续在开挖中,而被连成一串串的战俘也不断地从树林里被牵出。整个山谷成了流水线生产死亡的加工厂。 士兵们全部穿着深黑色的军服,这是特务局的标准制服,黑色的钢盔上带着的诡异蛇形徽章是特务局的标志,仔细看徽章中的毒蛇吐着信,缠绕在一个有着两个可怕的黑洞洞眼眶的骷髅上。很难想通一个国家的情报机构怎么会选用这么狰狞可怖的徽章构图,透出令人极为憎恶的阴邪黑暗感,怪不得很多人会暗地里把特务局又称为骷髅局或者毒蛇局,把特务局的行动队叫做黑衫军。 特务局脱胎于原来米纳共和国洛南行省警察局,成立时间并不久。他们行事隐秘,神秘莫测,平时很少有人能看到他们,今天是我第一次这么细致地近距离观察到这么多特务局特务。虽然我没怎么见过这些特务,对他们却并不陌生,不仅听了坊间很多关于他们无法无天的传言,更是从市政府归档的卷宗里了解到很多他们无法启齿的龌龊勾当和草菅人命的恶行。 在我的眼中,现在的这些特务就像一群地狱来的妖魔,十分令人深恶痛绝,同时,我对他们隐隐的恐惧感也从心底升起。望远镜里出现这些黑衣瘟神的时候,我就会快速躲开,唯恐不及。 我关心那些在待宰等死的可怜俘虏们悲怆的命运。我要尽量多看一点,把他们在这个世界最后时刻的焦灼绝望眼神记在心里,当做最后的一点祭奠。我要根据这些写一份详实的报告,等待一个成熟的机会公布出来,让全世界有良知的人们来谴责这个暴行。 从没见过杀人,今天却把几辈子的份都补上了。又一阵带着回音的密集枪声响起,马上是有人纷纷倒下的声音,然后树林中响起短暂的sao动声。这样的屠杀小组还有十几队,分布在山谷的各处,这个过程在这个灰色的雪天中不断重复运行,有序地循环着。 梅头坳里的溪水泛着红光,惊龙潭本来墨绿的水色,现在也被注入的溪水染红,呈现一种非常污浊的色调。恍恍惚惚,我看到了山谷的上空飘荡着很多幽怨的灵魂,他们在和飞雪共舞。 人最宝贵的生命在这里分文不值,就像一堆垃圾被随意遗弃,灵魂就这样与rou体分离。 我的心寒冷如冰,泪水已经挂满了脸颊,热泪流过冰冷的皮肤迅速变成一串冰渣子挂在下巴上。这令人发指的暴行让我悲愤得浑身发抖。 黑暗中,一直用脚勾着我的那个女人感受到了我的悲伤,也在一边断断续续呜咽起来,她哭得越来越悲痛,让我感到更加心酸了。 「不要哭了……」我想安慰她,却不知道用什么言语,而我自己的眼泪却无法控制地流淌着。眼泪和鼻涕塞住了鼻孔,说话变得含糊不清。 「嗯。」她慢慢安静下来,然后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 「别伤心了……」她反过来安慰我,用衣袖擦着我脸颊上的眼泪,恨恨地说:「这群禽兽,迟早会跟他们算账的。」 会的,他们一定要付出代价,我默默在心里发誓。 女人把身体贴在我的背上,我们就像一对情侣相依相成,在患难中无言地交流着心声。 除了石缝外漏进来的几束光,洞内一片漆黑,虽然我看不见女人的样子,甚至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此刻两颗心却是在一起的,觉得和她愈发亲近,冥冥之中我们被牵在了一起。 梅头坳已裹上银妆。厚厚的浊云隙缝里漏下冬天微弱的日光,东北风呜呜地吼叫,夹着鹅毛大雪在旷野里肆虐、奔跑,仿佛是飞舞的锐利剑气,刺穿了在雪天里蜷曲着、愁眉紧锁的人们稀薄的单衣,他们暴露在衣服外的粗糙脸皮被它划了一刀又一刀,难熬的疼痛,但对于即将来临的死亡,那又算得了什么呢?相对于人生马上到站的终点,等待它到来的过程可能更加折磨人。 对这些安坐待毙的人来说,哪怕看到只有萤火虫般暗淡的火星都足以成为他们心中的希望。现在的我,可能就是身后紧紧贴在我背上体如筛糠似抖动的女人心里的依托。她似乎忘记了我们彼此之间甚至连姓名都还没通报,连来到这里的理由都夹杂着满口谎言,她贴得越来越紧了。对我来说这同样是心理的一个宽慰,一定程度上她的存在舒缓了我紧张的心境。 我想转过身抱住她,让她停止战栗,让波涛中颠簸的这叶小舟停靠在宁静的港湾,但我还是忍住了没有这么做。 「等下我能用你的相机拍些照片么?我想留点证据。」我语气变得坚定。在一个弱女子前我需要让自己显得更加坚强。 她沉吟了几秒钟,似乎才醒过来,轻轻地道:「是的,要拍些的。我不敢拍,你来吧。」 我接过她从后面递过来的摄影机挂在脖子上,咬牙切齿地说:「我要再看看,选几个合适的角度,拍一些清楚的。这些人一定要付出代价,一定要送这些刽子手上断头台。」 「你要快一点,我担心这里不安全。拍好后我们赶紧离开。」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今天幸亏有你在,真好!我不敢看下面,不敢拍,可……」她欲言又止。 一个女摄影师在这样的大雪天独自跑到深山老林里搞艺术创作,恰巧遇上一场几乎不可能遇到的屠杀事件,这种故事只能出现在玄幻中,我是不会相信的。她的背 景显见并不简单,她可能和我一样,知道在梅头坳会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用相机记录下这个事件本来就是她此行的任务。 我不能对她放松警惕,失去戒心,我悄悄提醒自己。 ________________ 2037年1月12日,14:30宫前步行街 天海城南著名的闹市宫前街上,一年一度的宫前新年前集市如期到来。只见狭窄的古街上人山人海,喧闹非凡,赶场而来的闲男游女、老叟孩童,都趋之若鹜,户限为穿,使横跨两条街的步行街上人声鼎沸,好一个热闹繁华。 古代米纳东南方曾经建立过一个时间不长的地方政权,天海就是当时的古都旧地,顾名思义,宫前街就是临靠皇宫的一条街。一年一度的宫前集市已经延续了近千年了,这里不仅仅是一个偌大的民间百货交易场所,还是天海市民传统的逛街采购的佳节。 虽然大雪依然纷飞,空气都差点被冻住了,却一点也挡不住人们的热情,置身其中,小贩们的叫卖声、顾客们的讨价还价声、游客的吆喝让行声,交织在一起,使集市变得一片喧闹,人们呼出的热气似乎让整条街都变得温暖。集市上的货物琳琅满目。赶集的人,东瞅瞅,西转转,有的正蹲在货摊前,专心致志地挑选货物;有的则很悠闲,买点吃喝,尽兴而为。 著名的宫前街牌坊是集市的一个热闹所在,这里平日就星罗密布着各色美食小吃,总是人头接踵,挨肩搭背,今天就更不用说了,熙熙攘攘的人流,热热闹闹的集市,一派繁荣和谐的景象。 一个街边本露天的小吃摊上因下雪打了顶蓝色大伞盖,伞下摆着几张小桌,这时,满满堂堂的人占了所有位置,生意正好着。正对街对面靠里的一个位置上坐着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女,她面前的桌上摆了一碗热腾腾看上去非常美味的小馄饨。美女薄施粉黛,相貌出众,十分惹人注目。此刻她蹙眉凝视着街对角,神情冷峻,不怒自威,身体周围似带有无形结界,无论身后如何拥挤,都不会触碰到她的身躯。 小桌边坐了三个人,还有两男分坐在女人两侧,也各点了一碗馄饨,一个青色西装男子埋首自顾海吃,口里还发出“呼呼”的声音。另一小个子用眼角偷瞟了一下女人,随即低下头来,他好像对女人颇为忌惮。 “科长,我确信他拐进了对面的这个酒店,错不了。”小个子低声说道。 女人不搭话,只用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睛却死死盯着对面那家小酒店。 那是一家门面不大的酒店,有两间门面两层楼高,土到掉渣的大红色镂雕大门两侧挂着用歪歪斜斜毛笔字写的对联,门上的牌匾写着同样土气的名字“亿贝楼”。这时,几波吃喝得红光满面的人陆续从门内走出,毕竟已经过了就餐高峰期,酒店从午间的繁忙渐渐安静下来。 “科长,我一早上跟着那小子,确定无误。我还叫小三进去看过,这酒店没有后门,现在小三守住了后巷的窗边,如果有人出来他会电话打过来。”小个子语气有点得意,有点夸耀自己安排周到。 不过,女人完全没有搭理他,依然默不作声,敲击着桌子的手指频率微微加快。穿西装的男人越吃越带劲,发出越来越响的声音,引来女人的一阵不悦。 “馄饨很好吃吗?你都胖得猪一样了,还只知道吃,等回去看我把你吃进去的再给你踩出去。”女人啐了一口。 她骂人的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那个只顾着吃的男子吓得被噎着了,呛了一口,咳嗽不止,慌慌张张抬起头看着她,露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的那个强哥最近乖不乖?”她用一对凤眼盯着这个胖胖的西装男,虽然刚凶了他一嘴,眼中流露的神色却比看小个子的柔和不少。 “我们阿强科长在林科长您面前乖得像只小白兔,到外面也是小白兔,哈哈!”他打着趣,沾着馄饨汁水的嘴开着令人颇为尴尬的玩笑,其他人未笑,自己却先忍不住了。 “有他那样又丑又蠢的小白兔吗?你是和属兔的有仇?”女人的脑海里仿佛出现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带着一对兔女郎的长耳朵在地上蹦来跳去的样子,轻蔑地说道。 “林科长,我说的是他在您面前乖乖的,不在您跟前的时候,就喜欢玩其他小白兔,那些小白兔可真是又白又可爱,强哥他就喜欢来这一套。”男子的语气轻佻,令人厌恶。 女人并不为意,眉头却锁得更紧了,冷冷地道:“这死东西,家里如花似玉的老婆不抱,还总是在外面胡搞。” “舒队长可凶了,这事要给她知道,阿强科长估计晚上要跪着起不来。”胖子笑嘻嘻地说道。 美女画成蚕宝宝一样的细眉一挑,冷笑着,道:“你给我盯紧点,下次他什么时候在小白兔家里吃草,就告诉我,我给他好好安排一下,让他舒服舒服。” 胖子知道女人的话外音,那是准备让强哥的老婆去现场jian,“林科长真会说笑话,我们鲍科长可不喜欢吃草,倒是对那些风sao小白兔的奶水有兴趣,哈哈哈哈,如果被舒悦知道,那可真好玩。” 这个美女是特务局行动处行动一科的科长林珍娜,他们讨论的阿强哥是行动二科的科长鲍强,这两人平时明争暗斗,颇有芥蒂。林珍娜暗地买通了鲍强非常信任的把兄弟 行动二科二队长朱汉波,从而在两人的竞争中取得了优势。而鲍强的老婆则正是林珍娜的副手兼心腹,行动一科一队的队长舒悦。 “朱队长,有个事情正想问你。今天局里好像有什么特别的行动,那些处长们都一副死相脸,搞得神秘兮兮的。我问了我们处长,她却不对我说。你们科有什么特别的行动吗?” 特务局今天在黄龙山的行动并没有安排自己局行动处的人,而是直接用了前线的军队,以及局长神秘的嫡系别动队。这个行动非常的秘密,连很多处长以上的骨干也知之甚少,所以林珍娜并不知道详情。 “真巧了。林科长,早上阿强科长也是这么问我的,还叫我从您这里打听呢,我是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哦。”林珍娜不知道的秘密,朱汉波当然是更加不知道了。 林珍娜知道自己问错了人,轻描淡写地说:“嗯,可能是错觉。”她这个人疑心病很重,生怕局里什么重大行动交给鲍强,却瞒着自己。 她漂亮的眼睛一眨,用手指在桌上用力一敲,马上又把话题和先前的接了起来。 “回头再说,我要好好计划计划,给这个蠢货一个教训,让舒悦出口气。”她又扭头看向对面的小酒店,喃喃道:“亿贝楼,亿贝楼……忆北楼吧……” 小个子一惊,不禁暗暗佩服科长的灵敏,原来亿贝楼是忆北楼的谐音啊!他才恍然大悟,道:“科长真神人也。这是那些米纳余孽怀念北边的意思,酒店的名字就能听出来。错不了了,我去叫弟兄们过来,把他们一网打尽?” “你他妈的比这个肥猪还蠢吗?这么闯进去还能抓到人?他们不会从地下暗道逃了?”林珍娜脸若寒霜,眼如利剑,只向小个子脸上射去,要不是在外面怕惊到了游客,打了草惊了蛇,早就一耳刮子过去了。 小个子见自己又说错了话,忙砸了咂嘴,还是将信将疑地轻声对自己说:“还有暗道吗?”他的声音像蚊子般细小。 林珍娜却仿佛已经听到疑问,道:“做事用点脑子,我们二科是全处的精英。”她环视了一下小个子和胖子,有点不满地教训着,又说道:“如果这个酒店真的是米纳间谍的联络站,你认为他们的特工和你们一样蠢?没有后门,随意让你们抓?不但里面有暗道,外面还肯定有好几个点,有他们望风的人。” 她看了一眼酒店的楼顶,一个亮晃晃的光点一闪而过,这个细微的异动没有逃过林珍娜的眼睛。以她多年的经验知道那是有人用望远镜观察着街上的蛛丝马迹,这使她更加确定了亿贝楼非常有可能就是找了很久的米纳间谍在城南的隐秘联络点。 “王童,把你们队所有人调过来,24小时严密监控,绝对不能打草惊蛇。在各个路口安装监控器,晚上人少的时候撤远一点。”林珍娜向王童下了指示。 “是,科长。我马上去安排,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叫弟兄们马上端了这个狗窝。”王童做事还算机警,但却并不让林珍娜放心。 “你给我盯紧就行。其他事我会安排舒悦去的。” “好吧,又被这个小妮子抢了我的功。”王童装作气愤地说道。王童是一科三大队的队长,舒悦是一大队的队长,两人从职位来说是平级的,但一大队成员都是一科精英。而且他也很清楚,以他的能力是无法跟舒悦相提并论的,说起舒悦,那是连特务局王局长都非常赏识的人。 “呸!你有什么资格跟舒悦比?” 林珍娜对舒悦可以说是又爱又恨。舒悦能力非常突出,是她手下最得力的人,离开了舒悦简直缺一刻都不行。 林珍娜知道这个人一定不会久居自己之下,她又怕舒悦威胁自己的位置和前程,既然如此,还不如卖个人情,重用舒悦让她立功,早点让舒悦出头,未来说不定可以成为重要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