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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丝着染血色,是晨时还说,要下月回家娶妻的元佑。 见之,苏湛羽神色骤然大变,瞪向辇架那人:“谁允许你擅自动手了!” 他只想控制赤云骑,从未想过要他们性命。 然而半拂的纱帐后,尉迟亓毫不在意地笑了一笑。 “苏世子,想要女人,可莫要优柔寡断啊。” “你……” 苏湛羽话音未落,便被旁边强横的一掌反震,未及反应,一声闷哼翻滚下马。 转瞬,池衍扬袖振剑而出,剑锋直抵他咽喉。 于马上居高临下:“你我情义,就此为止!” 低沉的嗓音在夜风中杀气盛烈,千军万马却不敌他一人之势。 苏湛羽跌在地上,抬头看着那曾经自己时常谈笑对弈之人,如今眼底只剩无边的疏离和愤恨。 他也无从为自己辩解。 而香榻上,是另一幅光景。 尉迟亓仿佛看了出精彩的好戏,低头。 两指捏起美人的下巴,懒懒倾了水晶盏,清酒细流如注,滴滴倒入那两瓣艳红双唇。 香舌柔软,慢慢舔去溢出嘴角的酒渍,初吟醺然地贴近男人耳边。 呼吸都漾着妩媚:“大人,时候不早了。” 尉迟亓后靠着,双目浅阖,指腹绕过她胳膊下,不急不徐流连在那细腻半圆。 唇边笑意愈见深味:“依你。” 一声令下,便闻杀声震天,兵骑如潮涌来,直击正中心那人。 池衍眸心似陡然燃起一团冷焰,迎面挥剑斩杀。 以一敌万,气势反而愈加锐不可当。 战场拼杀嘶吼,良久,却不见有兵能伤到那人半分。 丹凤眸一细,尉迟亓冷了声:“放箭!” 刀光剑影之中本就分身乏术,又有箭矢倏而如雨坠落。 纵使天神,亦难独当一面。 池衍振剑攻敌,势如破竹。 直到飞凫连珠劲发,箭气横空,厮杀了很久很久,他全身上下还是中了数十箭,连银铠都刺穿。 喉间一股腥甜喷薄而出。 滴血的剑拄在地上,池衍撑着晃颤的身体,耳边的刀戟声亦远亦近,开始模糊。 心知大势已去,但他也未想过退缩半步。 最后,他望了眼宣山之巅的方向,薄唇竟是拂出笑来。 他想,小姑娘此刻,应许是用了晚膳,沐过浴,穿着绵软的丝衣,躺在枕云台的暖毯上看夜景。 乌墨会在边上陪她。 她最是喜欢,和他的猫儿玩了。 万千剑芒如电爆裂,终于,他倒了下去,鲜血汨汨长流。 便就在这瞬息之间,池衍脑中有光影幕幕闪过。 或许,是上天乞怜,让他在死之前,将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重圆。 指尖散漫玩弄着美人的身子,尉迟亓细了凤眸:“好个定南王池衍,区区一人竟废了我这般功夫。” 又好整以暇地瞟了眼一旁:“苏世子不过去瞧瞧?” 苏湛羽浑身僵在那儿,死死凝着倒地的那人。 良久,他慢慢挪动了脚步。 四下尸横遍野,此前战场是如何血rou相残,他都看在眼里。 走至跟前,苏湛羽缓缓蹲下。 垂眸看他破败的身躯,眼底有不忍,但更多的,是自相矛盾的阴沉。 一声几不可闻地叹息,他声音很低:“景云,你别怪我,我只是想要笙笙留在我身边,可你为什么,两次都要抢走她……” 声线渐沉渐颤,苏湛羽紧闭了眼,心里有万般情绪翻涌。 不多时,听得一声细微薄弱。 “她从来……都不是你的。” 苏湛羽怔愣片刻,倏然睁开眸子,只见那人隔着朦胧血雾,眼帘微掀。 没想到,他还撑着一口气。 惊诧过后,苏湛羽将他的话反复回想,沉了容色:“什么意思?你都要死了,还不肯放手?” 池衍躺在地上,鲜血从身上各处流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只是强睁着眼,虚哑着声:“我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 嗓音低沉嘶哑,从满含血腥的喉咙透出,含糊不明。 他渐失血色的薄唇微动,却又听不清在说什么。 苏湛羽冷皱着眉,慢慢俯下身去。 “就是……” 池衍不动声色握住了跌落手边的剑柄,“让她嫁给你……” 抑在眸底的寒光忽而泛滥。 话音坠地,他蓦然扬剑,锋刃如丝锐利,疾如电掣,电光火石之间,割破了那人近在眼前的咽喉,一刀致命。 苏湛羽遽然瞠目,双手猛地捂住脖颈,然而,为时已晚。 掌心堵不住喷涌而出的血,他踉跄着后跌几步,很快,便噗通一声倒地,一命呜呼。 那双瞪大的瞳眸里,直到死前,还盛极不敢置信。 断剑“咣当”落地,池衍失力的手再次滑了下去。 上辈子的事,他全都想起来了。 想起那个小公主,喜欢跟在他身后喊阿衍哥哥。 想起自己有意避开,却在她日复一日的清甜笑语里动了心。 想起她及笄那日,明知她心意,可他偏是当做不知,说了狠话。 最后眼睁睁见她嫁入豫亲王府。 以为她过得好,可她一哭,他便再难压抑深藏心底的情。 思兰阁的后园有处石林,那夜在石林里,他要了她。 哪怕到死,他都从未悔过。 他后悔的,是自己因那不祥的泪痣,就选择了放开她。 倘若能重来一次,他一定…… 随着渐渐失去的意识,池衍合上了眼,气息慢慢地,虚薄了下去。 最后一丝意志,耳边恍惚回荡着多年来刀戟金戈的碰响,杂乱喧嚣。 但他只记得,那喧杂之中的清灵悦耳,是那人一走一晃时,好听的银铃声…… 所有尚还存活的士兵围在四周,皆是震惊,不敢靠近。 辇架上,尉迟亓亦是讶异了半晌。 身中几十箭,还能撑到现在,甚至反杀了苏湛羽,这样的人若是活着,平心而论,他根本没有把握应付。 回过神,尉迟亓恢复了神色。 从容后靠,瞧了眼宣山,“啧啧”两声,“苏世子倒是可惜了。” 为了个女人,背信弃义的事做尽,最终却是替他做了嫁衣。 不过锦虞他是见过的,在朝晖殿。 尉迟亓幽然微叹:“这九公主倒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就是太涩了。” 语气透着一丝可惜,而后他敛眸淡淡扫过怀里摇曳生姿的醉美人。 抚入根窝,含欲的声音低了下去:“哪有我的初吟诱人。” 薄帐落下,辇架抬起,徐徐归程。 美人动听的娇音在山野夜色间如妖吟荡漾,衬得这血流成河之地,烟媚又诡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