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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一张年轻的人正嘲弄地看着自己,好像在说:夺了我的一切,你瞧瞧自己那熊样! 他现在理解了“那本书”里的骄傲和自负,慢慢懂了!从智商来说,二十一岁轻松在南直隶上桂榜,相信考取进士也是迟早的事,这种人在现代打着哈欠也随便考考清华北大,自己前世考中了?情商来说,一个外在条件很好的少年郎,身在秦淮烟花之地,二十一年如一日守着一扇寒窗不沾女色生活如苦行僧,需要多大的定力和毅力? 张宁此刻有一种懊恼的沮丧感…… 他情绪复杂,除了痛心和深切的同情,还有对彭天恒这种低等生物一般的存在怀着厌恶、鄙视。将罪归结于他人,却认识不到自己的懦弱。 “抓到彭天恒了!”门口一个声音说。 张宁说道:“我亲手剁了他。” 第七十章不知自己在干什么 张宁从来没杀过人毋庸置疑,而且从来没想过要做这种事。现在他却产生了要付诸实施的冲动,情绪确实被刺激得过分了,恼羞与自我价值的崩溃,让他陷入一片混乱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行为。 或许现在的他和以前的张宁是一类人,自我定位过高,就算他没有以前张宁的自负张扬,处事中庸平和,但无法阻挡他内心深处的骄傲。而现在两个都是他看不起的人,让他自信尽失,一个谢隽从被他视为目光短浅、一个彭天恒就是个四肢发达的草包,偏偏就是这样两个人制造了面前的血腥残暴场面……而张宁认为这样的事大可以避免的。 满脸胡须的彪型大汉刚被押了下来,赵二娘突然就向后缩,惊惧地说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后面的文君急忙拉住了她。 张宁愤怒异常,捡起地上的长剑就奔了过去,一剑对着彭天恒的胸口捅过去。彭天恒惨叫一声,不料剑锋竟然没捅进去,正好被胸上的骨头挡住了。 张宁大怒,眼睛都红了,提起剑换了个位置捅,一剑捅在彭天恒的左胸上……但扁状的剑身是竖着刺过去的,愣是被肋骨挡住,怎么也插不进去,卡在肋骨之间又没法把骨头割断。 但彭天恒的胸口上已被血水打湿了,疼得他一张脸都变了形,后面两个汉子使劲全力反扣着他的胳膊才勉强按住。他忽然跪了下去:“饶命!大人饶命!” 这倒让张宁有点意外,彭天恒的面相和身材就是个硬汉形象,没想到他会求饶。 但求饶没能让张宁动摇,他还是想杀了这厮,遂举起剑来,不问青红皂白一剑对着彭天恒的脖子砍下去。“娘啊!”彭天恒叫得像杀猪一样,脖子上流血如注……但在张宁的想象里一剑劈下脑袋落地,不料砍进去了脑袋没掉便罢了,他居然还喊得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被锁骨挡了一下。 彭天恒一下子趴到地上,抱住张宁的脚哀求道:“爷爷,饶了龟孙子。我什么都招!” 和他一起被逮捕的另外两个人见状面面相觑,张宁的人也面露鄙视。 张宁的脚被抱住,想把他一脚踢开,不料那厮中了三剑力气照样打,愣是纹丝不动脚都提不动。张宁面对哀求竟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反而恼怒异常,遂拿着剑在彭天恒的背上拼命乱插。 地上惨不忍睹鲜血四溅,惨叫声起起伏伏,好像不是在杀一个人而是在屠杀一大堆人一般。彭天恒身中数十剑,趴在血泊之中,嘴里还在时不时有一声两声微弱的哼哼。 张宁脑子里一片空白,脑门上汗都出来了,握剑的双手麻木得没有知觉,沾了满手的血。他一时间恍惚不知身在何处,不知自己在干什么。 “大人,这贼死了。”一个汉子在彭天恒的鼻子前探了一会儿,禀报道。 终于杀死了,两世为人次杀人。要自问回杀人的感觉是什么,就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回忆都想不起来。 因为彭天恒是个乱党,杀了也不用抵命不用担心被审判,所以少了担忧恐惧的情绪。无论如何,张宁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连怎么回去的也隐约恍惚,记得好像是坐了车走了路。好一阵子他没法思考前因后果,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干这些事,干完了会有什么结果。而诸如愤怒、仇恨等等激动的情绪早已随之烟消云散。 渐渐恢复正常思维的时候,张宁发现自己正坐在院子里,然后觉得身上冷得要命,好像在冬天一样。抬头一看,天色灰亮灰亮的,不知是在清晨还是在旁晚。院子里湿润的薄雾让他意识到可能是一个早晨。低头一看,手上很干净,满手血迹已经不见,难道是做个梦? “东家,喝点热粥?”一个声音说。 “嗯,好。”张宁站了一起,腿有点麻。见是徐文君正瞧着自己,便问,“赵二娘怎么样?” 文君道:“清洗过伤口,上了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她顿了顿又道,“精神不太好,最好静养一些时日,少受打搅。” 确实不是梦,梦和现实还是很有区别的。 喝了热乎乎的rou粥,鲜rou煮在稀饭里有股子淡淡的腥味儿,张宁吃了半碗突然有些反胃,放下勺子不吃了,又问:“赵二娘吃过没有?” 老徐表现得很沉默,文君接过话答道:“好不容易睡着,一会儿我去瞧瞧,醒了就给她送吃的过去。” 等那赵二娘醒了,文君送粥进厢房,张宁也跟了进去。 “大人帮我杀了彭天恒,谢……”赵二娘见着张宁,便沙哑地说了一句,眼泪随着滚落下来。 张宁心下不是滋味,从文君手里接过碗来,拿着勺子搅了搅,想了想自己先尝了一下冷热,然后才舀起来喂她:“先吃点东西。不用谢我,是我做得不好。” 赵二娘见状愣了愣,没出声张口吃了一勺子,眼泪又滚落了一长串,张宁忙拿袖子去给她擦。她哽咽道:“隐隐听人说了些事儿,大人本想让我避避风头的,是谢老板要让我做饵。您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 “我可以做得更好,但没做到,是我无能……”张宁咬紧要正色道,沮丧并没有让他内心的骄傲崩溃,如果连自己承认都做不到、要去找借口,他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懦弱。 赵二娘听罢呜呜哭了起来,把手臂伸出被子作势想让张宁抱她。张宁便急忙放下碗勺,轻轻搂住她的肩,在她的背上的温柔地拍着。这个妇女受了非人的待遇,在张宁的想法里拥抱代表关心同情等因素,不过是自然而然的行为。但明朝人和他有习惯观念上的差异,一旁的徐文君就看着就有点不能接受,关系一般的男女有礼教上的大防,难怪如此。就比如有的国家见面就脸挨脸亲吻,在人家看来是正常行为,可一到东方亲一个试试会不会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可偏偏张宁的表情动作没有丝毫yin邪之感,因为他自己就觉得是正常的,文君愣在那里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突然觉得这个东家很难让人看透,有时候他如此温柔,却又没有半点娘气;有时候他对人非常亲近,却又不觉轻浮。总之很奇怪,没见过这样的人……赵二娘的遭遇确实让人同情,可作为官员他干嘛对一个下属那么好? “我成了废人……还怎么活下去……”赵二娘忍不住倾述起来。她对别人没法说,却能对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张宁能说出来,因为她按照直觉和经验能从他这里得到安慰,这样能感觉好过。人类很多心理是本能,正如一个心理学家提出的“自我保护”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