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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牙科和整形外科的专家等在门口,奕和也顾不得自己的脸,先跟着念泽去了牙科,好在路上按压止血,小朋友嘴里已经不疯狂冒血了,然而,想让不到两周岁的小孩儿乖乖躺诊疗床上张嘴给看,那基本不可能—— 奕和靠近了想哄哄儿子,哪晓得念泽看见他就怒吼,气急愤怒小脸胀得绯红。 这孩子气性还挺大,关键他还记仇! 医生也没办法了,只好请奕和先去处理自己的伤口。方阿姨全程陪着念泽,把孩子哄住。 谢佩韦在路上还堵了半个小时,到医院时,儿子的伤口检查好了,闹腾累了,已经在阿姨们的环绕下沉沉入睡,奕和的脸也缝好了针,整形外科第一高手亲自cao刀,缝得极其漂亮,正在跟奕和吹牛:“您现在不还年轻么?二十出头的年纪,新陈代谢快,大概率不会留疤……” “您给开个饮食方子吧。”谢佩韦进门插了一句。 奕和才坐了起来,想说话就要扯着脸上的伤,被谢佩韦看了一眼,他就老实不吭气了。 “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吃些什么,伤口愈合得快?”谢佩韦对医生很客气。 医生也懂眼色,起身说:“我给您写一份,待会儿叫护士送来。” 医生离开之后,齐璇靖很自然地将病房门拉上。谢佩韦从儿子的病房路过,已经看了一眼,这会儿阴着脸走到奕和跟前,奕和脸上贴着纱布,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直接问安华:“怎么样?” 安华马上就把手机递了过去。 奕和有点牙疼。刚才到了诊室,人家医生护士围上来看就算了,安华也围上来拿着手机一阵咔咔咔,他还以为安华想干啥呢,原来是为了给谢佩韦提供第一手资料! 安华拍了清创缝合的全过程,谢佩韦看了快速浏览了一遍,心中大概有数。 不算很严重。 可是,也绝对不算不严重。那一小坨rou都差点被咬下来了! 也不知道念泽嘴下那股狠劲儿是随了谁。不像自己也不像小和,难道是随了大摩和二摩?谢佩韦觉得糟心极了,决定把“三摩”这个名字废弃不用。免得儿子真成了狗嘴子! “你先出去。”谢佩韦吩咐。 安华接过手机退下,齐璇靖也悄然出门,拉好房门,守在门口。 气氛变得很严肃。 奕和原本是坐在沙发上跟医生聊天听医嘱,这会儿觉得气氛不对,总觉得谢佩韦要呵斥责怪自己,自动自发心虚无比地站了起来,低着头,等着挨训。 他本来想诚恳点主动道歉。 可是,局部麻醉的劲儿还没过去,脸皮都不听话,说话也别着一股劲儿。 “你挺出息啊。”谢佩韦突然说,“跟儿子打架都能打得两败俱伤。” 这一句话就否决了奕和对念泽的教养权。 事实上,从法律层面而言,谢佩韦和奕和对念泽的监护权是平等的。 谢佩韦不能剥夺奕和的权利,奕和也不能剥夺谢佩韦的权利。可执行上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每个小家庭里都有一个真正说话算数的角色,可能是爸爸,也可能是mama,很少存在父母绝对平权的状况。对于孩子的教养也是如此。话语权更重大的角色就能获取裁决孩子未来的权力。 谢佩韦说奕和跟儿子打架两败俱伤,言下之意,你这点儿伎俩怎么教养儿子?歇菜吧。 奕和也知道自己搞砸了,低头不语,默认了自己的失败。 谢佩韦想要剥夺他对儿子的教养权,他也没有很大的反应。其实从答应怀孕开始,他就默认自己得不到任何与儿子相关的权利,能够把儿子养在身边,插手儿子的饮食起居,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他的婚姻和普通婚姻不同。想跟谢佩韦结婚,一开始他就默许放弃了许多权利。 就算谢佩韦对他表白,说过喜欢他,他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得寸进尺,推翻从前协议过的一切。 喜欢,就是喜欢。 喜欢不是被利用、被拿来牟利的凭仗。 他就这么低头站着,没有一句反驳,看上去特别像是第一次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训斥的好学生。 看着他这么个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谢佩韦有多少火气都得歇了。转身亲自沏了一壶茶,拉着奕和在沙发上重新坐下来,一人分了一杯,说:“咱们分工好不好?孩子你辛辛苦苦地生下来,教养这种艰难又琐碎的工作就交给我?” 奕和点头。 “情绪不高。”谢佩韦坐到他身边,搂着他亲了亲,“受打击了?” “我扯了他一下。”奕和低头认错,“我不扯他,他的乳牙不会掉下来……” 听得出来,奕和非常后悔和愧疚。 “这是本能。他攻击了你。”谢佩韦安慰他。 “可我是他爸爸啊。他是我的小朋友。”奕和最难接受的就是这一点。 不是说生了孩子就有保护他的天性么?为什么我的天性没有起作用?别人攻击我,我当然会下意识地反击。“那是我的小朋友!我居然把他扯开,我还拽了他一下,我把他的牙都拽掉了。” “你是他爸爸之前,首先是一个会疼会惊会失措的正常人。小和,不要把自己当圣人。” 谢佩韦轻声软语安慰,还端了一杯茶给奕和,分散他的注意力。 缝合时的局部麻醉还未消褪,奕和喝水时从嘴角洒出来,谢佩韦抽纸巾轻轻给他擦了擦嘴角。 “别担心了,掉的是乳牙,过几年恒牙就长出来了。”谢佩韦说。 “我听说现在牙齿掉了会影响上下颌骨的发育,牙床也会畸形……”奕和昨天还担心儿子坑爹,今天就变成了坑儿子的爹,感情上很难接受,“对不起,先生。你一直都把念泽养得很好,我才养了一天……” “宝宝的牙齿你不用担心,交给专业人士去善后。小和,咱们处理问题要向前看,事情已经发生了,自责后悔都没有用。今天发生的事情是个意外。”谢佩韦只顾得上安慰奕和了。 奕和靠着他安静了一会儿,听着他始终沉稳不乱的呼吸,终究是慢慢地沉静了下来。 “您刚才是要跟我讲道理的。”奕和说。 “也没什么可说的。以后养孩子的事交给我,你就不必再管了。”谢佩韦也没想过奕和把教养权交得这么快,他才暗示不许奕和管孩子,奕和就低头默许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知道我管不好。可我想知道,我为什么管不好。我哪里不对?”奕和抬头看着他。 这不是质问,也不是反诘。奕和对谢佩韦没有任何冒犯之心,他崇拜谢佩韦,他想从谢佩韦那里得到失败的答案。孩子我可以不管,道理你要给我说清楚。 谢佩韦贴着他的脸颊看了许久,问:“你伤口不流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