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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R “谢之旸,你看看我穿这件衣服怎么样?” “很好。” “那这件呢?” “很好。” “那你再看看这件。” “很好。” “很好”这两个字陈随耳朵听出了老茧,眉头一蹩:“你能不能别这么敷衍?” “……” “这是我第一次见父母,很紧张的。之前在车厂上班,皮肤又黑又糙的,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两位老人家。” “我觉得不管你穿成什么样,你都会吓到他们。” “那你说,我要买哪件衣服?”陈随挑了一下眉,看着在旁边盯着手机处理公务的谢之旸,不满地道。 旁边的售货员小jiejie一开始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还是怪怪的,但是看他们的样子就被可爱的忍不住笑起来了。 售货员小jiejie:“我认为两位先生可以穿黑白搭的情侣装。个子高高的先生皮肤很白,可以穿这件新款的上衣。另一个先生皮肤比较黑,穿黑色的衣服也就不会显人非常黑了。” 两人对视,一拍即合。 天色黯淡,汽车在车道上无阻地奔驰。 远眺是落日余晖泛着胭色,微醺了这个城市的陌生,不远处圆而又淡的月亮已经悬挂高空。打破时空的限制,是远方未知的猖狂,是前方未知的路径,是将来未知的结果,令人沉醉于此景,而又令人畏惧将来。 但是爱人就在身边,我们什么都不用顾忌,也用不着权衡,未来有未来的苦恼,现在我们就好好地爱着身边人。 陈随把车窗开到最底,窗外的风灌进又小又窄的车内,耳边的风呼呼地刮着,很吵,什么也听不见。 “谢之旸——你说你爱我!”陈随突然朝着窗外说了一句话。 谢之旸:“你说什么?” 陈随没有怪谢之旸没有听到,他只是继续地朝窗外喊:“谢之旸我爱你——” 这一次谢之旸听得清清楚楚,他扭头看了看把头靠在窗檐上的陈随,嘴角微微上扬,他不喜欢大声说话,但是这一次真的很大声,“陈随,我也爱你!” 这句话尽管没有响彻云霄,也没有划破天际,更没有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但是陈随听得清清楚楚。 亲爱的,中秋快乐,我陪你过的第一个中秋节。 # 到达谢之旸父母家楼下时,夕阳自甘退场,月亮在黑色的幕布上衬得皎洁明亮,不知道是星星还是路灯,点点星光,一直延续到天际。 路上陈随想了好多好多,一直忐忑不安。 望了望天上没有尽头也没有几颗星星的星河,就如同他的生命长河,不长,很短,人少,安静,平凡,庸常。 但是有一颗特别的星星,与他遇见的任何东西都不同,只为他发光发亮,只为他熠熠生辉,只追着他跑,只属于他。 谢之旸看到陈随呆呆地抬头看天空,就叫他过来拎东西,别发呆。 陈随:“两位老人家住在第几楼啊?” 谢之旸:“顶楼。” 陈随抬头看了看这幢楼,不高挺旧的,但是环境还是很好,起码也有八层楼。陈随又从谢之旸那里多拎了点东西,担心他累着。 陈随一边爬楼梯,一边心里想着:叔叔阿姨身体真好。 终于爬到顶楼,陈随把东西放在地上,自己往谢之旸身后退了几步。 他有些害怕。 谢之旸:“妈,我到门口了,开一下门。”他没有敲门,只是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说:“好好好,来啦来啦啊。” 随即,门开了,里面有一个莫约五十的女人,她就是谢母。 谢母:“诶呀,终于回来啦,赶紧进来进来。”谢母看到了谢之旸后面的陈随,也笑眯眯地对他说:“只是之旸朋友吧,赶紧进来啊。” 陈随僵僵地笑了一下,低头走了进去,顺手把门给关了。 谢母发现门关后,有些懵,“之旸,没人了吗?你不是说你今天带女朋友回家的嘛?” “妈,那天的电话里我没有说我要带女朋友回家。”谢之旸说着,低头牵起了陈随的手,然后问:“妈,你能接受吗?” 谢母没有回答,待着原地。 陈随不敢抬头更不敢看。 谢之旸紧紧握着陈随的手,继续说道:“妈,不管你接受与否,我都不会再去找女朋友了,我就要这一个男朋友。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不是跟你们商量,只是想让你们知道。” 接着,谢之旸把陈随拉到身边来,有对着谢母说:“妈,这是我的男朋友,他叫陈随,在医院里工作,很爱很爱我。” 谢母看着两个孩子,含笑着点了点头,眼里似有悲伤,但还是对着陈随说:“我是之旸的mama,我跟孩子他爸啊,对于未来媳妇儿没有规定,之旸喜欢就好。” 身后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一个中年男人进来了,带着眼镜,从上到下都有文化的气息。 男人拿着菜进来,问道:“怎么了?都杵着干嘛?孩子他妈,把我买的菜都给热热。” 谢母拿过菜,拍了拍陈随的肩,笑着对谢父说:“老头子,你看看,这就是之旸带回来的对象,他叫陈随,多好。” 谢父:“啊?怎么…是个男孩啊?男孩也不错,不过老太婆这次买的什么名牌包包送不出去喽——”谢父用调皮的眼神戏弄谢母,说完就赶紧拉着她进了厨房。 只留下谢之旸和陈随两人对视。 谢之旸:“你脸红什么?害怕了?想当年不知道是谁什么都做的出来。” 陈随:“我没有——”说完抱住了谢之旸,头埋在谢之旸的肩上,狠狠地吸了一口谢之旸的味道。 谢之旸:“没有什么?” 陈随:“没有脸红。” 谢父谢母在厨房里的对话传了出来, 谢父:“我都说了之前要问问之旸对象喜欢什么,结果你问都不问就自作主张给人家买了几万块钱的包包,那现在怎么办呢?” 谢母:“什么怎么办?我当然要自己背啊,难不成还要扔啦?我都活这么大岁数了,私人物品就这个最值钱。” 谢父:“你要是这么喜欢,那年年都给你买一个。” 谢母:“诶哟喂,有钱不如存着以后给孙子孙……”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愿望不能实现了,就赶紧转了个口角,“有钱还不如给这俩孩子买房呢。”谢母其实很想要孙子孙女,但是她还是选择了儿子的开心。 谢母朝外面看了看,对谢之旸说:“别站着啦,饭还要等一会,之旸先带小随去卧室休息。” 谢之旸牵着陈随的手把他带到卧室门口,他们准备今天在这睡,反正也不做什么。 谢之旸的卧室挺大,东面的墙都是落地窗,视野里没有高楼大厦,只有市井烟火,左边一般是衣柜,一般是书架,都很空了,床是对着南墙的,床铺很干净,应该是谢母刚整理好的。 深蓝色的被子铺在床上,一共有两个枕头,平平整整,唯一突兀的是床头一角,有一个粉红色的美羊羊玩偶。 陈随走过去拿起美羊羊来看,就是当年他送给谢之旸的,不过经过时间的洗礼,它已经被洗得发白又缩水。 陈随:“你还留着啊?” 谢之旸看了看陈随受伤的玩偶,回答了他那句没头没尾的问题:“嗯,没舍得丢。” 陈随回眸看向他,一手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放倒在床上。 谢之旸:“别……” 两人沉默片刻,谢之旸又说:“别在这。” 陈随微微半起,有按住谢之旸的两只手,低头俯在谢之旸耳边说:“那你回去要补偿我。” 谢之旸:“刚刚看我爸妈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无规无矩啊。” 陈随:“你懂什么,这叫活泼。” 谢之旸见陈随松了力,就起身回答道:“有规矩的自由是活泼,没有规矩的自由是放肆。” 陈随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起来,“上次见你讲大道理还是上学那会儿,没有想到工作了还能听你讲大道理。”陈随拉着谢之旸平躺下,一起看着天花板。 谢之旸:“你不想听吗?” 陈随把一只腿搭在谢之旸身上,努力的往谢之旸耳边凑,说道:“不想。” “我不想听你讲大道理。” “我想听你讲情话。” “只讲给我听。” 陈随躺在床上,眼睛迷迷糊糊地闭上了,嘴里不停地碎碎念念着。 谢之旸并没有讲情话,他也从来都没有讲过,他只是送给了陈随一个吻。 “孩子们,吃饭啦。”这是谢父的声音。 两人推开门,一前一后地出去。 大部分的菜都是买来的,但是自己做的几个菜味道还是不错的。 谢父谢母都分热情,吃饭的时候问了很多话,陈随又变成了一个乖乖小子了,谢之旸从心底里鄙视他。 吃完饭后,谢之旸跟谢母在洗碗。 谢之旸:“妈,你不觉得我跟他有病么?” 谢母:“有病?你跟你爸妈我们都是学医的,这种问题你还搞不清楚吗?病是指一个有生命的个体在身体或精神上有缺陷或者是有损坏,这才叫病。对于同性恋和异性恋这两个群体呢,你妈我呢认为没有一个人生下来就知道自己喜欢的到底是同性还是异性。而大多数人都是异性恋,这肯定是刻板印象导致的,就比如人类规定了男孩要喜欢蓝色,要喜欢小汽车变形金刚等等,而女孩子呢就要喜欢粉色、玩偶、芭比娃娃,如果人类没有这样的规定,你觉得会怎么样?” 谢之旸:“男女生会在性格方面平等。” 谢母摇了摇头,继续道:“错。如果没有规定,这个世界,谁都是强者。mama给你举一个例子,就比如说网恋,你可能觉得对方是一个美丽优秀的女人,但是对方是一个丑陋而又恶心的男人,当你与他热恋时,你确确实实地很爱他,可当你知道他是何等身份时,你的内心就会说:不。所以我们要把眼睛蒙上,耳朵堵上,声音抹去,放下偏见,去找那个与之灵魂极度匹配的人。” 谢母像一个朋友在跟他的儿子说这些话。 谢之旸唇角上扬,说了句:“谢谢妈,我懂了。” 另一边的陈随和谢父。 谢父:“你跟之旸是认真的吗?” 陈随略有腼腆地回答:“我是认真的,不知道他是不是,但是我相信他也是认真的。” 谢父慈祥地说:“那你之前谈过的对象也是男孩吗?” 陈随:“以前没谈过恋爱,这是唯一的。” 谢父:“哈哈哈,我儿子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你们俩就不怕突然怎么样吗?” 陈随:“什么怎么样,谢之旸都没提过怕,我怕什么。” 谢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陈随沉默片刻道:“不过谢叔叔,你和阿姨会介意没有孙子孙女吗?” 谢父:“介意什么?老太婆还没介意,我介意什么。”谢父故意用这样的语气回答,还模仿了陈随的调子。 陈随:“哈哈哈——叔叔你真幽默,我的立志就是老了以后也要逗谢之旸这样笑。” 这次中秋节的月亮比哪一年都圆,零碎的星光还是散落在天上,家家的窗户藏不住柔和又温暖的万家灯火,或许这就是人间常见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