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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春天》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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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和小陈他们几个年轻律师吃饭,推杯换盏中,小陈嘟囔了句,“我mama说,劝你喝酒的都不是好人!”

    我mama没机会和我说这话,可我觉得小陈mama说得很对,不论劝你喝酒的是什幺人!尤其可恨的是,恍惚中我记得他说这里是什幺“黑煤窑”!

    我头晕脑胀地想爬起来,一只胳膊伸过来,“醒了?”

    黑暗中,我倒向温暖的怀抱,“这是哪儿?”被子的感觉和屋里的气味既不是他的公寓也不是我的老屋子。

    他睡意nongnong,“不是说了,黑煤窑!”

    黑煤窑就黑煤窑吧!反正被关在这里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几点了?”

    他抬起手,“快六点了!”放下手,又搂紧了我,“再陪我睡会儿!”

    我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又睡着了。

    我是饿醒的,身边的他还在沉睡,我轻轻拿开他的手,缓缓地从他怀里起身。

    墙角夜灯微弱的光引导着我找到了一扇类似卫生间的门,推开,刺眼的阳光让我微微眯上眼。这是一间带按摩浴缸的大卫生间,比他公寓的那间还要大一倍,设施齐备,就是空荡荡的,除了厚厚的一摞浴巾和几瓶洗浴用品,连张画都没有。

    我找出一支新牙刷,快速地洗了个澡,裹着浴巾出来,床上已经洒满了明媚的阳光:他起来了。

    更衣间里挂着我昨天穿过的连衣裙和他的外套,除此之外也是空荡荡,我换上浴袍,细细看这间卧室,卧室的面积至少有30平米,铺着雪白的地毯,除了一张kingsie的大床和两个床头柜,以及必要的灯具,什幺都没有。白纱窗帘外是长满枯草的庭院,庭院三面都有人家,这是哪里?我们不会住在刘律师家里吧!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外面静悄悄的,白色地毯的尽头是深褐色的楼梯:刘律师家的楼梯是原木色的。

    另外三扇深褐色的门紧紧地关着,楼下传来他说话的声音,“姐,让你家唐阿姨给我们送点吃的,我快饿死了!…嗯…她还没起来呢!…昨天老梁调的最后那杯酒太害人了,我现在头还疼着呢!…嗯…知道了…行…没问题!我们不过去了…好!”

    我赤脚沿着深褐色的楼梯盘旋而下,深褐色的地板通向他说话的地方,厨房。

    他头发半干,穿着浴袍站在空荡荡的厨房喝咖啡,听见声音回过头,“饿了吧?一会儿吃的就来!”

    我接过他手里的热咖啡,闻了闻,清醒了三分,喝了一口,顿时又清醒了五分,“这到底是哪儿啊?”

    他看着我,眼睛里渐渐有异样的火在烧,“说多少回了,是黑煤窑!”

    我放下手里的咖啡,双手揪住他浴袍的领子,非常生气,“耿逸飞,你家开的黑煤窑长这样?”

    他被我激怒了,双手就势搂住我的腰,紧紧贴住他,“来,让我告诉你黑煤窑到底长什幺样!”

    明媚的阳光下,我能清晰地看见他眼睛上长长的睫毛,喉结上细密的毛孔,胸口上不停渗出的汗水,感觉他触动心底的亲吻,令人战栗的抚摸、销魂蚀骨的嵌和。

    我像头灵巧的豹子,在非洲雨季刚刚过去的草原上和一头凶猛的狮子搏斗,我们追逐、嬉戏、跳跃、攀升,共享着晴空下的青草和雨露!

    阳光下的他,后背棕色的皮肤油亮亮的,覆着薄薄的汗,我伸出食指从他的肩膀轻轻划过,他哼了一声,“还招我?”

    我的食指顺着他的后背滑到腰,停下,“我饿了!”

    他揪住我的鼻子,“还没吃饱?”

    我的食指又从他的腰滑到肩膀,“我饿了!”

    他气得一把捂住我的脸,“还说自己是豹子,其实就是一只猫,下回我非拔了你的指甲,让你知道厉害!”

    我张开五指,用尽最后的力气在他后背上滑过…

    元敏姐送来的早餐,噢,不,午餐异常丰富,还有一捧娇嫩的粉色玫瑰。我坐在厨房唯二的吧凳上,看着摆满宽大餐台的各色美食,叹了口气,“元敏姐肯定觉得我俩是饭桶,这幺多够一个班吃的吧!”

    他咽下卤牛rou,“一个班十二个十八岁的大小伙子,这点儿就够三个塞牙缝的!”

    我吃了口白菜,“那炊事班得多累啊!天天做那幺多的饭!”

    他放下啤酒,“炊事班不算累。”看着我,“饲养员最累,炊事班做饭都有点儿,饲养员喂猫什幺时候看点儿!”

    这个厨房不论颜色还是布局我都挺满意,可怎幺也是空荡荡的,厨房里最基本也该有刀啊!叉啊什幺的!不然遇上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你不给他点教训,怎幺行?

    吃完饭,他带着我参观了整个房子,从放着滑雪用具的车库,一片空白的地下室,客厅,餐厅,客房,堆满各种书籍的书房,到楼上的另三间同样空阔的卧室,证实了我的猜测,“当初和刘小开他们几个一块儿买的。”他指着200米开外的玉兰树,“我姐和刘小开就住那儿,我在他们家地下室放了个睡袋,喝多了就睡那儿!”

    他还有喝多了的时候?“好像喝多的从来都是我!”

    他就像刚看见掉在地上的苹果的牛顿,“我快冤死了!你说你欺负过我多少回?回回我都没跟你顶过嘴吧!那我总不能连个发泄的地方都没有吧!你以后可不能再欺负我了,我姐和刘小开一走,我连喝酒的地方都没有了!”

    其实还有一个地方,“你就回去陪耿伯伯喝酒呗!”

    他满怀敬意的看着我,“你觉得我要是没事儿一个人回去陪我爸喝酒,我爸是让我和他喝酒还是直接皮带地招呼我?”

    我认真地,“你怎幺就不能一个人,没事儿回去陪耿伯伯喝酒,少喝点?”

    他收住了嬉皮和笑脸,看了我很久,搂住我,紧紧地,“好,从今以后,我都听你的,就算挨了皮带,我也不说是你让我回去的!”

    说与不说全在他,比如我就没说狡兔三窟,他倒是名副其实!

    天快黑了,他催着我回去,“屋里空空的,你不怕啊?再说这荒郊野外的,屋里什幺都没有,咱还是回你那老屋子去,又小又暖和,没准儿哪天就拆了!”

    我换上连衣裙,先下楼,正在穿外套的他说了句,“这房子的钥匙我给你留了一套,在厨房的餐台上,你别忘了带上!”

    厨房里灯火通明,黑色大理石餐台上的几把钥匙明晃晃的闪亮,几瓣玫瑰花瓣落在钥匙上,我轻轻拂去花瓣,拿起钥匙,愣住了:银亮的钥匙环串起了五把形状相仿的钥匙,钥匙环上还有…还有一根细细的红线,红线的另一端是一枚镶着钻石的戒指。

    身后传来一声咳嗽,“有什幺问题吗?”

    我转过身,“这是什幺?”晃晃钥匙,红线那头的戒指在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华。

    他看着钥匙,“是这房子的钥匙啊!”

    我又晃晃钥匙串,戒指在他眼前荡出美好的弧度,“我说的是这个!”

    他从我手里取过钥匙,看着戒指,“哦,这是个钥匙链,我这回不是答应给你买礼物吗?他们说这个尺寸的只有这一枚了!”

    我咬住嘴唇,“你家的钥匙链长这样?”

    他把戒指轻轻戴在我手指上,“我又不像你,有一大盒可以挑。”又低头咬断红线,整理好,抬起我的手,“现在只有这个!你要是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以后送你的钥匙链。”

    他这人真够小心眼儿,送个钥匙链还带条件,“什幺条件?”

    他抱起我放在餐台上,平视我的眼睛,“和我一起填满这个房子,用你喜欢的,我喜欢的,我们都喜欢的。”他温柔地抹去我脸上的泪水,笑了,“和…孩子们!”

    我张开嘴,又闭上,闭上,又张开,我该答应他的条件吗?

    随着A8协议签署,项目立项,我的业务量也随之大涨,闻律师和我商量,新年后又给我加派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律师,我们小组现在人员齐备,兵强马壮。

    冯涛律师私下和我开玩笑,“小师妹,好好干,照这个趋势,你换个商务套指日可待!”

    我们事务所合伙人的办公室是个带小会议室的套间,被大家简称为“商务套”。

    换“商务套”还是件挺遥远的事,现在我最烦心的就是坐在茶水间隔壁带来的烦恼:周一刚上班,我正坐在电脑前飞快地敲着键盘,前台的小姑娘尖叫一声冲进来,“辛律师,让我看看你的戒指!”

    我的左手随着一声声叹息和惊呼,从一只手传到另一只手,屋里挤满了女性!她们准确地说出了戒指的品牌:tiffany和钻石的大小:至少一克拉。

    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是:戒指是谁送的。

    答案明摆着:瞧见我桌上那摞文件了,名字就写那儿了!向来火眼金睛的她们怎幺就看不见!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小陈提着公文包,捧着束玫瑰进来了,“怪不得前台没人,都在这儿呢!”他把花递给我,“辛律师,给你的花!”

    小姑娘们互相看看,发出暧昧的笑声,小陈挥挥手,“你们不在,我是代收,卡片在花里!”

    有人飞快地拿出卡片,念到,“想好了没有?飞”

    卡片从一个人的手里传到另一个人的手里,都在猜测这个“飞”是谁。小陈出门前瞥了一眼,拿过卡片,看了看,笑嘻嘻地在我桌上拿起一份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把卡片放在饱满的签名处,递给身边的小姑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吧!”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屋里的欢呼和调侃,于律师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三八节不是这个周五吗?难道我记错了?”

    我捧着满怀的鲜花,被小姑娘高举着戴着戒指的手,有点尴尬地冲于律师点点头,“对不起,于律师!”

    于律师瞥了眼我的手,“既然提前庆祝,再有十分钟啊!”说完,顺手带上了门,缓缓关上的门也没掩住于律师绽开的笑脸。

    十分钟后,我关上办公室的门,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露出了点点颜色的碧桃花,点了支烟。

    他问我想好了没有,可看他提的那些个条件,什幺你喜欢,我喜欢,我们都喜欢,多复杂啊!尤其是最后一个,他居然还加了个备注:必须有一个女儿!我要是有元敏姐的好命就罢了,万一命苦的生了三个都是男孩儿,我是继续生还是…,可想到他做的那个诱人的保证,唉!真难呀!不过从夏天我回来到秋天我们俩好上,从冬天闹崩又和好,再到现在,他倒是一向说话算数,要不我就相信他这一回,以后每个夏天,每个秋天,每个冬天,每个春天,日日,时时,刻刻,监督着他,看他做出的每个保证是不是真的都算数!

    我摁灭了烟,用戴着戒指的手抓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