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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宣布婚讯后的第一部戏。 也是宣布隐退前的最后一部戏。 很大胆,选了部同性恋题材的文艺片。 杨修贤知道制片方的用意,明显捧人的片子,对方要走文艺高雅路线,通常的炒作肯定不行。 让杨修贤这种花名在外、人比剧红的人抬轿,绝对是噱头中的噱头。 要放在结婚前,杨修贤肯定不乐意,指不定黑脸耍大牌不合作的花边新闻,能上个几次热搜。 但自从结婚收心后,他像是被磨平棱角的玉石,无所谓了。 演员生涯最后一部戏,能凭着自带话题的恶劣名声拿到这么好资源,也不算亏。 果然,从爆出人选到开机拍摄,杨修贤这三个字始终在风口浪尖上飘摇。 不是骂他已婚男还演腐,就是庆祝这个圈子终于少了个渣男。 与他合作的男演员,在互联网世界里,就成了临走前还要被吸一波血的小可怜。 小可怜吗? 杨修贤看着面前高大帅气的大男孩,这人五分钟前刚把他压在墙上强吻。 一喊“CUT”,红着耳朵说了声对不起,就跑去导演那儿看回放。 留下杨修贤一个人捂着唇,舔被咬破的伤口。 明明是小狼崽子。 剧情老套但惹人遐想,婚外情,师生恋,禁断爱。 加上点时下流行的无性婚姻、性取向等元素,又有了追求真实自我的立意。 杨修贤演按部就班恋爱结婚,眼看过两年就三十五了,还在为升上副教授苦恼的青年教师。 小狼崽子演年轻气盛、不管不顾爱上老师的大学生。 正好和戏外一样的年龄差。 就小狼崽子那不要命的演戏状态,也确实有本色出演的影子。 小狼崽子叫陈一鸣。 舞台剧出身,一步一个脚印打拼上来,在圈子里小有名气。 这是他第一个电影主演,可以说是查无此人的程度。 但实际上有个演员老妈和有钱人老爹,在国外渡了金光闪闪的求学经历,才来国内发展。 前途无量的新星,与杨修贤这种非科班出身,纯粹在各个剧里刷脸练就的演技,实属云泥之别。 非常难得的是,陈一鸣是个对演戏有纯粹热爱的人。 体验派演员,肯吃苦、要求高,尤其对自己狠得下心。 明明是个“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小少爷,第一次演性取向不同的角色,还写了满满一页纸的人物小传。 没有随随便便太子走过场的架子,片场里平易近人。开拍几日来,杨修贤与他相处得也十分愉快。 除了三十三岁的身体有点招架不住二十三岁的热情。 “第一下是不是有点收着了?”陈一鸣问导演。 这一幕讲陈一鸣扮演的陆星遭遇家中变故,杨修贤扮演的老师何遥作为班主任,约了大男孩喝酒谈心,却被压抑许久的陆星强吻。 小狼崽子演小狼崽子,一个赛一个狠。 导演又重新看了一遍:“其实也行,毕竟暗恋了那么久,上来有点笨拙也说得通。” 陈一鸣却很执着:“但我刚失去最亲的人,刚体验过爱意再也无处表达的痛苦,现在看到自己苦苦暗恋整个大学四年的老师,那种想要抓住他的迫切会异常强烈。” 陈一鸣皱着眉头分析人物心理时,杨修贤慢吞吞地走到镜头旁。 陈一鸣思考得很认真,完全没注意杨修贤的到来。 “我喝了酒,或许醉了,或许没有,而老师就在我身边,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若有似无的体温,都在引诱着我,我肯定不只是想吻他,更想对他做些什么……” 杨修贤笑:“你想对我做什么?” 陈一鸣一愣,身体微僵着抬头,像是真的被老师抓包的男大生,红了耳根。 于是又拍了一条。 这次陈一鸣没再扑上来就对着嘴唇一通狂啃,而是压着杨修贤停顿了一下。 对方热腾腾的身躯贴近时,杨修贤下意识闭了眼,却没等到那个吻。 他睁开眼,意料之外陷入一双炙热而又迷茫的眸中,像一片深邃静谧的湖泊,晨雾散在水面几寸的空气里,令他有一瞬的恍惚。 学生的声音沙哑隐忍,却饱含爱欲,叹息般在他耳边呵气。 “我要吻你了,老师。” 02 剧本以外的台词。 杨修贤几乎是遵从本心地愣住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牙关已被强行撬开,湿滑的舌尖毫不客气地顶入口腔。 反应过来的第一瞬间,是推拒。 身上的人被推开了点距离,用茫然的眼睛看他。 “陆星,你喝醉了吗?”说过几遍的台词,这回却莫名有些低哑。 陈一鸣忽然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咕哝般“嗯”了声,用力扯上杨秀贤后脑的头发,粗暴地逼迫他抬头,再次吻了上去。 近乎窒息的控制,被剥夺的氧气也剥夺了杨秀贤的行动。 他只能四肢发软着全盘接受,在强烈又疯狂的攻势下,浑身战栗。 然后,这个犯上作乱的混小子放开他。 摇摇晃晃,试图走几步,啪坐倒在地上,醉了过去。 接下来,杨秀贤只要演啼笑皆非踢臭小子的脚,确认他喝醉后给他室友打电话来接人就行。 但心脏跳得快要撞出胸腔,他捂着心口缓了会儿,才恍惚想起下一幕剧情。 这次喊“CUT”后,导演和陈一鸣显然都更满意。 前一秒还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家伙,下一秒就跟导演在监视器前讨论剧情。 杨修贤的助理拿了个冰袋过来。 下唇又被咬破了,还是同一个地方,肿得很明显。 导演瞥了眼杨修贤惨不忍睹的唇,临时决定加一场飞页。 类似的调整在拍摄过程中再正常不过。 考虑到嘴唇被咬破,杨修贤无心插柳的捂心动作又像是动心的表现。 所以感到心虚的何遥,把陆星拖到了教学楼外的草地上,等他醒酒。 没有台词,导演的要求也很简单。 顺着被强吻的震惊情绪,按照何遥会有的想法演下去就行。 何遥会有什么想法呢? 杨修贤隔着人群,看向另一边补妆的陈一鸣。 可能起初茫然不知所措,但随后便成了纠结。 他怎么可能会不清楚身体的反应意味着什么呢,但就是因为太清楚太明白了,所以才苦思冥想、大惑不解。 何遥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这个人,还是他的学生。 杨修贤入戏很深,周遭的事物仿佛都已隐去。 他偏过头,看躺在草地上的陈一鸣,又或许是陆星。 他看他,像在看分岔路上,那个不知所从的自己。 有一缕碎发散在陈一鸣脸边,杨修贤无意识伸手去撩,但在堪堪触上那高热的皮肤时,跟被烫到似的,火速收回。 下唇伤口的紧绷感,又一次鲜明传来。 杨修贤捂唇,有亮光刺进双眼。 是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杨修贤这才听到轨道的声音,镜头在慢慢拉进,想捕捉他的脸部特写。 不论是戏里的何遥,还是戏外的杨修贤,都在一瞬间清醒。 没有可能的事情,想那么多干什么。 没有可能的事情吗? 走出电梯,夕阳打在对面的玻璃上,强烈的光线迎面而来,晃得杨修贤睁不开眼。 他下意识抬手遮挡眼睛,无名指上的戒指映入眼帘。 出门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当时拍摄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快速闪过。 像夏日的雷雨骤然压城,浇得他浑身冰凉。 不是说没可能的事情吗,那他现在都在干些什么? 瞒着家中妻子,借遛狗的名义下楼,和比自己小十岁的合作演员私会。 手中的绳索晃动两下,他的狗子在等他。 边牧很聪明,睁了双疑惑的眼睛抬头看杨修贤,像在问还能出去玩吗。 杨修贤扯出笑容,揉了揉边牧的脑袋:“走。” 还是遛狗,路线却变了,绕过那人总会等待僻静路线,往大路上走。 这下遇到的熟人多了起来,狗子也很开心,撒了腿想往小区边的花园里跑。 杨修贤就解了锁扣,放任它和小伙伴们玩耍,自己坐在花园边上等。 妻子的微信,说家里牛油果没了,让他买点。 附近没有水果店,得出去买。杨修贤其实不乐意,但还是回了好。 突然,有人一把拉起杨修贤,拖着他就往外跑。 杨修贤被拽着一路撞撞跌跌,几次快要扑倒在路上,好不容易停下,还没缓过气,便被塞进一辆车里。 后脑勺重重磕上车窗沿,撞得他眼前一黑。 喉结被盯上,略带焦躁的灼热气息扑在颈项,令杨修贤难以克制地仰头。 狭窄的空间里,两个人的胸膛贴得极近。 不知是因为刚跑过,还是因为什么,心跳咚咚得撞击胸膛,相互震颤。 杨修贤伸手去推,掌心下是发烫的身躯。 “别,会留下痕迹……”杨修贤艰难开口。 身上的人报复般轻咬他的喉结,声线低沉:“为什么躲我?” 咬完,又讨好似的舔那一小片皮肤:“你别躲我。” 03 杨修贤手上用了劲:“我没躲你。” 陈一鸣终于放过他的脖子,起身直白地盯着杨修贤:“那你为什么走这条路?” 杨修贤:“我老婆让我买牛油果。” 陈一鸣听到“老婆”这个词的时候,略不爽地蹙眉,但还是认可了这个理由。 他像吸猫一样,把脸埋进杨修贤的胸口深嗅:“我好想你,修贤。” 之前陈一鸣就说过,他很喜欢杨修贤身上的味道,很清新的皂粉气息。 当时杨修贤乐了,他想说再早个几年,结婚前,自己身上不是烟味就是香水味,你还喜欢吗。 不过他没说出口。 方才的纠结瞬息瓦解,杨修贤纵容着,轻捏陈一鸣的耳垂:“不是昨天才见过。” 陈一鸣的脑袋蹭了蹭:“不够,我每分每秒都想和你在一起。” 杨修贤刚想说夫妻也不是每分每秒都在一起的,腿根忽然被硬物抵上。 他忍俊不禁,捏住耳垂的手指使劲:“我看你是每分每秒都想发青吧。” 陈一鸣被捏疼了,脑袋缩了下,但下面更加大胆放肆地磨:“可以吗?” 杨修贤抓住他乱动的手:“不可以,水果店很远。” 陈一鸣仍不死心:“我开车送你。” 杨修贤:“我还要溜豆豆。” 陈一鸣:“它可以上车。” 杨修贤没再说话,只凉凉地看着陈一鸣。 年轻人瘪嘴,他第一次在情场上受挫,还是在这么个已婚的老男人身上。 按陈一鸣这种不服输的表演态度,因为入戏在剧里爱上谁再正常不过。 但他入戏快,出戏也快。 一杀青,抛开剧本去潜个泳,瞬间什么爱恨情仇都忘得干干净净。 陈一鸣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杨修贤会成为例外。 就像戏中的陆星。 这个刚进入大学的年轻人,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会一夜之间,爱上选修课的任课老师。 文化人类学。 选这门课,完全是被舍友拉着来水学分的,据说课上只要看看纪录片,老师从来不点名,课后写篇读书笔记就行。 陆星大一第一学期的课表被各色高数、线代、概率论所占据,亟需一个放空大脑的闲课。 就跟着选了这门一看名字就很闲的课,打算用来补觉。 所以他第一节课就翘课了。 然后过了两天,收到了来自辅导员的亲切慰问。 从没把这节课放在心上的人,自然不知道这学期开始换了任课老师。原来的老教授回家修养去了,由年轻讲师授课。 据说是社会学院的“名”师,学生间出名的名,理由是长得帅。 帅哥老师的教室里挤满了人,缺谁少谁丝毫看不出来,但他还是点名了。 于是,陆星这个名字,在第一天就被何遥记住了。 第二周的上课时间,何遥看见教室最角落的座位上,懒洋洋地靠着个大男生,兴趣缺缺的厌烦模样。 似乎一学期课下来,连任课老师的脸都不打算记得。 何遥挂上官方微笑,正常上课:“上周,我为大家系统介绍了人类学是什么,虽然有同学上来就翘课……” 他瞥了眼角落的人,臭小子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被点名批评,趴得坦坦荡荡。 何遥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考虑到大家来自不同学院,我不会讲得很学术,主要用各种形式让大家了解人类学经典研究,体验田野调查方法论。” 他一边讲课,一边往教室角落缓缓走去:“上节课让大家分成赏析和田野两大组,课前助教已经把你们的分组情况报给我了……” 陆星正趴在桌上补觉,丝毫没注意到随着何遥的靠近,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咚、咚。” 扣动桌面的声音。 陆星皱起眉头,不满地把脑袋埋得更低。 没想到扰人清梦的声音也跟着变大,陆星猛地抬头,正要开口。 烦躁的视线,瞬息跌进一盈温柔的清潭中。 “咚、咚。” 身体里有什么部位在跟着震颤。 他听到面前的人,带笑的声音:“这位同学,你跟着我做田野,如何?” 04 一见钟情的设定有点扯。 陈一鸣最先看剧本的时候,盘了许久逻辑,都看不懂陆星怎么就爱上何遥了。 不理解,就演不出一眼万年的心动。 好在导演也考虑到这点,把两个人的第一场吻戏提前。 还安排他们同住一段时间,培养一下感情。 为演好同性恋人而同居,在各种影视剧拍摄里是比较常见的手段了。 只是杨修贤刚结婚不久,甚至没过蜜月期。 陈一鸣用房卡开门的时候,就看见坐在套间沙发上的杨修贤回头,手里拿着手机。 “啊,没事,一起合作的演员到了……” “鸣哥,行李帮你放哪儿?” 两个声音一同响起,一个是对电话里的人说,一个是对自己说。 意外的是,陈一鸣对杨修贤的声音更感兴趣。 可是杨修贤对他没有兴趣,只瞥了那一眼,就继续转过身,如若无人地继续和电话里的人聊天。 声音绵软,语调温柔,带着笑意。 “……确实很帅,真人比电视里更白更好看……你再这么夸他,我可要吃醋了……想来?可以啊,我帮你问问……” 在和老婆打电话吗?陈一鸣想。 “鸣哥,鸣哥?行李我帮你放衣帽间了哈。”助理豆子被陈一鸣遮挡了大部分视线,没看见杨修贤在打电话,吵吵闹闹往里走。 问了两遍,见他鸣哥跟木头桩子似的杵着不动,只好扯开嗓子问杨修贤:“杨老师,哪个是您用的衣帽间?” 啧,真不识趣。 陈一鸣正打算训人,杨修贤快速说了句“我先挂了,晚上聊”,就匆匆挂了电话起身。 陈一鸣的视线始终聚焦在杨修贤身上,也跟着他一起移动。 两个衣帽间都空着,豆子不客气地占了朝向更好的一间:“杨老师您还没收拾行李啊,那我们鸣哥就用这间了可以吧。” 一回头,他口中的杨老师略微诧异地站在门口。 杨老师后面,是面色极差、脸色铁青的他家鸣哥。 豆子被陈一鸣瞪得心里发毛,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哪儿惹到这祖宗了。 倒是杨修贤先开口:“可以啊,你们用这间吧。” 陈一鸣刚想说话,便听见杨修贤继续说道:“我一周回一趟家,所以带的东西不算多。” 什么啊…… 说不出缘由,反正陈一鸣心里不是滋味。 电影拍摄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都为了培养感情同居了,至少拍摄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才应该是彼此最爱的人,不是吗? 陈一鸣看着杨修贤有些蓬乱的发梢,暗暗下定决心。 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他要让杨修贤为他心动,让杨修贤爱他。 话虽如此,但陈一鸣其实并不清楚该如何攻略同性。 好在他身边不缺喜好为男的狐朋狗友。 杨修贤去洗澡的时候,陈一鸣拨通了损友胡杨的电话。电话那头音乐声吵得要死,一听就是在外面玩。 他先说了遍问题,胡杨没听清,嚷嚷着再说一遍。陈一鸣走到阳台关严实移门,稍稍放大声音:“我问你,怎么勾搭男人。” “Wow!”胡杨的声音里透着兴奋,“你终于觉醒了?” 陈一鸣:“觉醒你大爷,快说。” 胡杨像是到了个安静点的地方:“你想要哪种勾搭?” 陈一鸣:“能有几种勾搭?” 胡杨:“那可多了去了,可以像你以前勾搭妹子那种,也可以像我勾搭我家老板这种。” 胡杨为了追他实习公司的老板,dom装sub装了不是一天两天,别提多认真。 陈一鸣下意识摸了下口袋,没摸到烟,只好捻了捻手指作罢。 他不知道自己这几秒的沉默,在胡杨耳朵里有了别样意味。 狐朋狗友贼兮兮地笑了声:“怎么,陈公子要为个男人收心从良了?” 陈一鸣正想呛回去,屋内,杨修贤洗了澡出来。 或许是因为同屋居住的是男人,杨修贤的浴袍裹得很随意,露出大片湿润的胸口。 眼角像是被热气熏久了,浮起浅浅的红。额发湿漉漉地散在脸侧,随走动滴着水,又落入白色的毛巾中。 出浴美人的视线在房间里环视一周,终于找到了阳台上打电话的陈一鸣。 四目相对,杨修贤愣了愣。 然后,弯起眉眼,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那一瞬间,陈一鸣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这个人没背景没资源没作品,却还能在结婚前有游戏人间的资本。 05 胡杨说得直白极了。 假装对戏,增加肢体接触,喝点酒暖暖身。 靠陈一鸣那张脸,哄到床上不是问题。 前提是陈公子好歹学着点技巧,男女毕竟不同,别把人弄疼了,从此见着他就捂屁股逃走。 胡杨说到“屁股”两个字的时候,陈一鸣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了杨修贤系着浴袍带的细腰上。 这个人对他有够放心,洗完澡身子都没擦干。 半湿的浴袍裹着臀腿,留下清晰的曲线。 没做过,不意味着不能做。 陈一鸣回给杨修贤一个纯粹干净的笑。 却对电话说:“你多讲讲。” 胡杨这回是真的震惊了:“不会吧,你认真的?” 陈一鸣:“废什么话。” 这一通电话打得有够长,长到杨修贤吹完头发打算睡觉了,陈一鸣还在阳台上吹风。 杨修贤不好意思打扰,给妻子发了个晚安,自己先睡了。 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身边走动,勉强睁开眼,就看见一言不发坐在床上的陈一鸣。 杨修贤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揉揉眼:“怎么了?” 声音是还未睡醒的低哑,很性感。 想要起身的动作,被子和浴袍连带着滑落一半,肩膀瘦削,锁骨深凹。 陈一鸣眸底发暗,说:“老师,我就叫你老师吧。” 杨修贤:“嗯?” 陈一鸣说得理所当然:“方便入戏。” 杨修贤第一次见对表演如此认真的孩子,又打了个哈欠:“那要我叫你陆星吗?” “随你。”陈一鸣说,但给的选项却很有限,“一鸣,小鸣,鸣鸣,你想怎么叫都可以。” 杨修贤笑了:“都是你的名字。” 陈一鸣:“那就叫我一鸣吧。” 年轻人可爱的强硬。 放以前,一个后辈打扰他睡觉,又自说自话地定规矩,杨修贤肯定会生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朦胧灯光下陈一鸣闪着光的眼睛,杨修贤产生了类似宠溺的情愫。 他笑着说:“好,一鸣,可以让老师睡觉了吗?” 没想到,陈一鸣挑了挑眉说:“不要。” 杨修贤还没来得及反应,陈一鸣忽然凑近,在杨修贤的发梢上轻嗅了一下:“我没带洗发水,酒店的洗发水味道我不喜欢。” 说话时的气息,拂过杨修贤的耳根:“我要用老师的。” 狼崽子都暗示成这样了,杨修贤若还看不懂,就不是杨修贤了。 他不过是结婚,又不是失忆。 杨修贤了然般勾唇一笑,手指勾住陈一鸣的领口把人拉近,刻意贴着他的耳廓低语:“只用洗发水吗?” 陈一鸣的呼吸一滞,耳根通红。 接着,被杨修贤轻轻推开。 毕竟年长十岁,拿捏小动物方面,杨修贤游刃有余:“演技不错,但调戏人的本领还有待提高,小……” “狼崽子”三个字在嘴边停下,杨修贤故意换了个词。 “一鸣。”尾音上扬。 很明显,杨修贤把这次失败的勾引,当成了男人间无聊的挑衅。 陈一鸣脸色不佳:“别加小,我不小。” 杨修贤漂亮的眼睛稍稍睁大,又缓缓眯起,是逗弄幼崽的笑容:“以后有机会鉴赏一下。” 真是说什么段子都脸不红心不跳。 陈一鸣刷得起身,躲进了浴室。 一边洗澡,一边不甘心,想了许多扳回一局的方法。 一出门,却发现对手早就抱着枕头再一次睡了过去。 全身都埋进了白色的被褥中,只露出颗脑袋,头发凌乱地盖着脸。 满心满腹的闷气无处可发,陈一鸣盯着那张脸发了会呆。 三十三岁的脸,早就不能用“漂亮”来形容。 而且陈一鸣看过杨修贤年轻时期的视频,说“漂亮”也不太合适,更多是带着野性张扬的帅气。 换时下互联网的常用词,杨修贤长了张渣男脸。 渣男吗?陈一鸣笑。他要真是渣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