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先生

    白薇从没想过，原来离开是这么容易的事。

    申城和虞司权离她越来越远，出租车穿过城市上了高速，她不知道车开出多久，只知道自己提前给了车费，把手机关机，紧紧裹着自己缩在后座。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或许是害怕留在他们之间还会发生什么，或许是骨子里太胆小，装得再坚强也没有用。

    新朝市小梧桐道301号，是小太阳孤儿院的地址，白薇从这里下车时，天蒙蒙亮，道路上空无一人。

    冬天的梧桐树光秃秃，小太阳孤儿院荒废很久，围墙上满是文明城市的宣传画，园子里没有杂草，应该是孤儿院临街，所以有志愿者来清理。

    白薇没来得及穿袜子，脚很冷，她站在门口轻推生锈的铁门，大门艰难的吱呀声，白薇脚步踏进去。

    “这里很早就没有人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劝阻，白薇回头，是一个老奶奶，推着小车站在身后。

    小车里冒着蒸腾的热气，白薇转身道。

    “我知道…奶奶怎么这么早出来？”

    “卖早餐呗，小姑娘要不要啊？”

    她打开盖子给白薇看，里面有豆浆馒头包子，白薇看了眼，摸了摸身上，没有零钱。

    奶奶像是看出她的窘境，拿了个包子和豆浆递给她道。

    “拿去吧，不要钱。”

    白薇接过来，她把手上的足金手链摘下来放进泡沫箱里。

    “拿这个换吧。”

    奶奶道：“这个一看就值钱，没事的，你吃吧。”

    白薇摇头道：“我不要了。”

    老人家没再说什么，她看了看白薇，犹豫片刻，又从箱子里拿了一包小馒头。

    “这是豆沙的，甜的，吃了一天都开心。”

    见白薇接了，又道：“分手不是大事，什么都会过去的。”

    白薇笑了声，道：“谢谢。”

    里面的大门落了锁，白薇坐在门廊上吃包子，热早餐让她身上恢复暖意，这里还和记忆里的一样，吃完她又开始发呆，不知道要做什么。

    先生该着急了…

    混乱的思绪让白薇想起一件事，她绕到后院，试着推一扇小门，果然能够打开。

    在灰尘滚滚的废弃仓库里白薇翻找出一把小锄头，她拿着锄头走到一个角落，在那里挖起来。

    南方湿润的天气让泥土软烂，很快就被白薇挖开，她在坑里敲敲打打，终于敲到一块硬物。

    东西翻出来，是一个铁皮盒。

    外面锈得不成样，白薇小心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棒棒糖和一根用透明袋包起来的儿童手链。

    “这是什么？”

    身后有人问他，他来时白薇就听见了脚步声，她没有回头，道：“我藏起来的宝贝。”

    她想把手链拿出来戴在手上，但手弄脏了，一时不知去哪里洗干净。

    虞司权蹲在她身边，拧开矿泉水瓶倒在白薇手上，又用手帕帮她擦干净手。

    “小时候我的东西都被他们弄脏了，我只好藏起来，没想到还在这。”

    她抬头道：“对不起先生，我又乱跑。”

    “没关系，我知道你在哪。”

    虞司权擦干净她的手，帮她戴上那根幼稚的手链。

    他道：“梧桐树的叶子掉光了，不好看。”

    白薇道：“那什么时候才好看？”

    “春天。”虞司权道：“黄叶虽然好看，但太萧条，春天的绿意舒心。”

    白薇看着他，良久才点头：“对。”

    糖肯定不能吃了，虞司权把它装到空瓶里，让白薇拿着，他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裹在白薇身上。

    “让许米找的房子，想租哪一套？”

    虞司权只身前来，连续开了五个小时的车，二人在车里坐着休息，白薇没再坐副驾驶，而是抱着腿坐在后座。

    休息足够，虞司权发动引擎道：“走了。”

    白薇又看了眼小太阳孤儿院，道：“好。”

    她连脸都埋进羽绒服里，缩得更紧，虞司权车速不快，也没有走高速，像是想让说再见的路更长一点。

    经过儿时逃离孤儿院的小路时，白薇探头出来朝外看，她眼里噙着泪，目光渐渐从窗外，放到窗上虞司权的倒影上。

    童年在后视镜里慢慢变小，只有同路的车在慢慢变大。

    与此同时，车速突然加快！白薇猝不及防，差点撞到前座，虞司权道。

    “安全带！”

    他语气凝重紧张，白薇迅速坐好系好安全带，只听虞司权暗骂了一句。

    “找死！”

    气氛突然紧张凝肃，白薇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转头向后看，后面多了好几辆车，虞司权让她抓紧坐好，迈巴赫提速到极限，身后的车竟也跟着追！

    电光火石，回途变成逃杀！白薇惊道。

    “先生？！”

    虞司权把自己的手机扔给白薇。

    “打给方晋楚，告诉他我们的位置！”

    白薇迅速呼出，一边打开自己的手机备用，方晋楚很快接听，白薇告诉他现在的情况，方晋楚那边表示马上派人接应。白薇还未答应，虞司权一个急转掉头，车轮带着火光在地上擦出一道的印记！

    白薇被甩向座位，又被安全带拉扯回去，她抬头一看，见方才迎面过来的路上又多了几辆车，她在心里想到底是什么人敢追虞司权的车。

    虞司权此时道。

    “如果我有事，你马上变卖资产离开国内，去哪里都好，如果有人阻止你，不要纠缠，我给你留了基金…”

    白薇急忙打断他：“虞司权！别胡说！”

    虞司权道：“拿着钱自己好好过，结婚没好事。”

    此时他们的逆行，虽然路上车不多，但也是极度危险！白薇眼里的眼泪掉下来，道。

    “你不要我有的是人要我！”

    虞司权道：“谁不要你？”

    白薇终于忍不住，边哭边道：“你说的…你让我租房子住…我们都要分开了…”

    虞司权笑了声，道：“不是说了是为了你的安全？几天不教训你要翻天是吗？”

    白薇委屈道：“那就不要说那种话！！”

    喊完白薇在危机四伏里生闷气，虞司权心里的阴郁暂时消散，专心开车，前方到了大路，逆行终于要结束，后车终究不如虞司权车技，渐渐被他甩远，正当二人稍放心，岔路口突然冲出一辆三轮车！虞司权急打方向盘堪堪避开！紧急关头，一辆卡车如幽灵一般，不知从哪里冲过来！正撞上虞司权的车头！

    天昏地暗时，许多人围过来，警笛声在白薇耳边响起，她爬出迈巴赫和卡车之间的缝隙，冲到前面要把虞司权拖出来，虞司权太重了，白薇半点力气也使不上，不知哪辆车油箱里的油漏了满地，火星子一旦碰上，立刻会爆炸。

    白薇却没有逃走，她干脆抱住半身是血的虞司权，留在原地。

    爆炸声响起，白薇没有痛感，只觉得晃眼，她在耳鸣声中睁眼，看见的是头顶的白织灯。

    身旁一阵橘子香，白薇艰难转头，见林珍正坐在她身边。

    白薇猛得坐起，抓着林珍急问，她嗓子干涸声音沙哑，咳了几声才能说出口。

    “先…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