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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大年三十 时间终于来到这天的时候高启强感觉内心意外的平静，后来他思来想去把这归功于没事就在他眼前晃悠的安欣。因为不可否认的，哪怕上辈子反目成仇了，到头来最能给他安全感的还是安欣。 踩着点走进派出所的高启强先是打卡，随后进了更衣室换衣服，完了便揣上了早上准备的几个红包去找了小赵就带着人打算去旧厂街菜市场浑水摸鱼消磨点时间后再回派出所坐等下班。 黄瑶今年六岁了，自从她出生到现在高启强几乎每年都会去陈金默家拜年的同时送上一个厚厚的红包，只是今年有些特殊，他怕安排不上时间错过了节日所以决定今天直接去市场先把红包给了陈金默再说。 这些年来陈金默没少受高启强的恩惠，虽然他至今都没想通高启强为什么要帮他，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他也早就不想去深究其中的缘由了，内心只剩下感激以及如何报答对方，他捏着手里厚厚的红包还是忍不住惶恐，“阿强，这，太多了……” “你废什么话，这是给瑶瑶的又不是给你的，老规矩，先替她存着，这以后啊上大学总能用得到的。”高启强摆着手。 见对方坚持，陈金默便只好拿着红包说替瑶瑶谢谢高叔叔了，然后他又问高启强今年过节哪天休息方便去他家吃饭，高启强想了想说值班表还没安排下来，等出了就通知他，说完高启强就带着小赵准备走了，陈金默走出鱼摊送他，眼看师徒两走远了，陈金默又再次大声叮嘱高启强别忘了，已经快到拐角处的高启强头也不回的挥着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后就带着小赵向着市场管理员的办公室走去。 刚到门口他就遇见了要出门的唐家兄弟，其实，往年都是两兄弟上赶着要给他送红包的，当然，高启强从来没收过，不过毕竟今年比较特殊，所以这次换成高启强反过来给他两一人塞了一个红包，这可把唐家兄弟吓坏了。 “这这，阿强……” 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如今的情景跟当年的情景何其相似，只是身份对换了而已，高启强有些忍不住的勾了勾唇角后拍了拍唐小龙的肩膀，“紧张什么，不过是拜年的红包，收着吧。”说完他就拉着疑惑不解的小赵走了。 临出市场前，高启强把最后一个红包塞进了小赵口袋里。 “师……师傅，这……这不符合规矩。”小赵红着脸想掏出红包还给高启强，但被高启强按住了手，他说怕什么，这又不是在派出所里面，谈什么规矩，何况这是做师傅的给徒弟的一点压岁钱而已，没什么的。然后他凑近小赵嘱咐他机灵点，今天他特意跟所长打了招呼可以让小赵提前下班，小赵明白了什么，脸色更红了，“您……您听到了。”昨天下班之前，他接到了他妈打来的电话，说今天给他安排了相亲，没想到让高启强给听见了。“我……我其实不想去的。” 高启强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徒弟的后脑，不无感叹的说：“还是年轻好啊。你小子跟了我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这么害羞啊，这样可追不到女孩子的。”这样说着，高启强又想到了自己咸鱼的梦想和小赵的梦想，虽然挺舍不得对方的，不过高启强还是打算跟徒弟商量一下，过几天就把他移到业绩王张警官名下，这样才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可是他没来得及开口，他徒弟就先支支吾吾的出声了。 “那……那个……”小赵小心翼翼的跟在高启强的身边有些犹豫的开口，“师傅跟安警官是怎么认识的。”他原本以为两人是因为刘大伟的案子才认识的，可后来才发现不是，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有种诡异的说不出来的感觉，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小赵想起了他爸妈，虽然在一起的时候不怎么开口说话，但做起事来的时候会异常的默契，这肯定不是短短几天相识才能形成的。那天无意间撞见了那个吻之后，李响就拉着他严肃的告诉他，如果为了他师傅好，就忘了这件事情，并且谁都不许提。小赵心里一直记着李响的警告，回来后就没问过高启强，但是今天忽然想起来了，就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高启强没想到小赵会提出这个问题，他怔了怔回头去看徒弟，却撞见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恍惚间，在那一天，他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所以他封闭的内心产生了一丝裂缝，第一次，有了想要倾诉的感觉，他带着小赵去了高家老宅的楼下站在不会被人撞见的角落里，说起了那一天的事情。“那天，我因为跟人打架，进了市公安局的审讯室。” “啊？”小赵一脸懵的看着他师傅，不明白高启强说他和人打架怎么会进市公安局的，高启强停顿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小赵的疑问，他只是继续说着审问他的李响和安欣，说两人对他的态度截然不同，说年轻的安警官心底怎么怎么好，还有弟弟meimei来送饺子，还有他吃过最好吃的饺子。最后他如梦似幻地说，那大概是一见钟情吧。 一顿饺子，两个眼眶湿润又同时内心孤寂的人，那一刻的感同身受，高启强不知道安欣是怎么想的，可是他知道，也许就是那一刻，他爱上了安欣。但他们当时身份悬殊，高启强根本不敢多想，所以进了看守所后他把那一刻的心动当做了感恩。 小赵听的似懂非懂，不过高启强也不管他懂不懂，反正两人回到了派出所后，高启强难得迫不及待的拿出了手机给安欣发了短信，问他今天会值班吗，说高母想请他去吃饭。其实高启强知道今天安欣会值班，但他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个明知答案的短信。然而，没想到的是，安欣很快给了他回复，并且答案是，今天不用值班，我会去的。 高启强心底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去问安欣今天为什么没值班，他只是说好，下班后去市局门口等他，但安欣说不用，他下班后过来接他，高启强没有拒绝。 下班的时候高启强去了派出所门口打算等安欣，却发现安欣已经等在那里了。 上车后高启强给安欣指路，后者就跟着他的指示开着车，后来他才想起什么的问，怎么高启强没跟高母他们一起住。其实他知道答案，那天跟高启兰他们聊天的时候高启盛和高启兰还跟他抱怨过说当初怎么劝高启强都不肯跟他们去新居住。 高启强看着车窗外淡淡的说，可能我比较念旧吧，已经住惯了这里。 然后安欣说，好巧啊，我也挺念旧的。 高启强回头看向他，似乎在思考他话里的意思。 高母跟王警官的家离这里不远，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已经到了王警官家楼下，高启强正要解开安全带的时候突然听见安欣说，你都不问问我紧张不紧张的吗。 高启强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问，不过是吃顿饭，有什么好紧张的。 可这是我第一次正式拜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啊，这个时候那个很轴的安欣又上线了，说话还是那么不经过大脑，高启强属实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最后他见四周没人就飞快的亲了下安欣问还紧张吗，后者很是认真的点点头说还有点，不过这次高启强不买账了，他解了安全带说别得寸进尺。 不出所料的，进了王警官家后安欣根本看不到一点的紧张，毕竟王警官，高启盛和高启兰他都见过，又不陌生，所以怎么可能会紧张。眼见安欣很快的和高启盛高启兰跟王警官聊起天来，高启强就进了厨房去帮高母的忙了。 等到高启强端菜出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安欣跟王警官不见了踪影，所以他问高启盛两人去了哪里，高启盛看着电视头也不回的回他，书房。 高启强陷入了沉思，高母出来见他这个样子就安慰他说老王有分寸的。高启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当然知道王警官有分寸，就因为他有分寸他才会把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三个人交给他照顾，王警官跟安欣要谈的绝对不会是同性恋情的问题，他怕的是王警官为了让安欣不辜负他，说出安欣父母的事情，高启强并不想跟安欣去解释这个问题，毕竟答案，是那么的天方夜谭。 但很快高启强想到，当年王警官都不会拿这事情去换前程，安欣等人如今心里当年安欣父母的救命恩人是另外一个人，一旦说出来难以解释，王警官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这么做的，想明白的高启强稍稍放下心来后继续去帮忙了。 不过后来在饭间闲聊的时候，高启强还是有意无意的问起了两人都谈了些什么。 高启兰听了立刻凑热闹的说，八成是要安大哥不许欺负大哥，也不能对不起大哥，我说的对不对啊。 安欣听了也笑着说：“是啊，王所……嗯，王叔怕我照顾不好你，就要跟我约法三章，让我签保证书，说以后家里的财政都要让你管，不能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要对你一心一意的，以后无论出什么任务……” 说到这里的时候高启强打断了他，“这条倒是没必要，毕竟刑侦队的一些任务是机密，不好对外人说的。” 这话一出，高启盛突然猛不丁的蹦出一句，那万一安警官以任务为借口做出对不起哥的事情怎么办。 安欣听了立马发誓说不会的。 一下子，饭桌上的气氛又轻快起来，高启强没再接话，只是一会给这个夹点菜一会给那个夹点菜，最后他顿了顿，将一个鱼眼夹进了安欣的碗里，真心实意的说出了那句话，“心明眼亮，平平安安。” 饭后，高启强留安欣继续跟王警官和高启盛跟高启兰聊天，他则帮着高母洗碗，途中高母看似闲聊的跟高启强说，妈前几天去了趟上海，看了几套房和店面。 高启强一愣，他说，京海呆的好好的您去那里做什么。 他妈欲言又止了许久说，这不是，上海，大都市，接受能力比较好嘛…… 哦，高启强明白了，他哭笑不得，妈，我不是说了我没事吗。 可是…… 妈，高启强握住高母的手，认真的说，外面到底不比从小长大的地方有安全感，不用费心为我折腾的，我……我们很好。 为了加强说服力，他甚至用了我们两个字来概括他和安欣，后来他想想，他跟安欣，能算得上我们吗。 走的时候高母坚持送他们到了楼下，然后看着高启强和安欣上车以后才一步三回头的被王警官拉走了。 回去的路上，安欣问高启强，我今天晚上表现的可以吗？ 高启强点点头，可以。 那有奖励吗。 高启强嗤笑一声，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车子拐进没有监控的小路后安欣转头看着他，高启强抬头看过去，这才明白了什么意思。 许是今晚比较特殊的缘故，所以，这一次，高启强难得主动了一回。 事后安欣送他到高家老宅楼下，高启强见他没有下车的意思有点疑惑，后者解释说李响一个人在公安局值班，他去给对方送点夜宵的同时陪陪对方。 高启强没多想的点了点头，解开了安全带就想下车的时候发现安欣一直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的凑过去跟对方交换了一个几近窒息的吻，等到分开时安欣才喘着气说，后面几天都要值班，估计没空见上面了。 那我有空给你去送饭。 安欣没答话，仍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高启强最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只好又凑过去安抚性的吻了下安欣的嘴角后说了声再见便不再看安欣的下车上了楼，等走过拐角后他停下了脚步，好一会后才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声音。 高启强疲惫的侧身靠着墙，他本能的伸手摸向了口袋，结果摸了空，这才想起，似乎自从安欣不由分说的走进他的生活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药和糖了。 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一时间也难以分辨，不过高启强也没有多想，他站直了身体就往家走，毕竟他现在浑身难受。 可当他走到铁门前要打开时敏锐的察觉了他家阳台上有人，所以他小心翼翼的转身走向阳台，结果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高启盛不知道在阳台上坐了多久，他正出神的看着阳台的某处，直到脚步声传来他才飞快的起身，“哥。” “阿盛？”高启强诧异的看着对方，“你……找我有事？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高启盛看着高启强许久他才下定决心般的继续说：“哥，你真的决定了吗。” “什么？” “安欣，你……真的决定跟他在一起了吗。” “……”高启强很是诧异对方竟然只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但，有些奇怪，明明第一次见面和今天高启盛都对安欣表现的还算友好，甚至从来没有说过讨厌对方，皱了皱眉，高启强说：“我以为你……” “不是，我不是反对，就是……你们都是男的，我……我怕……” 原来弟弟是在担心他，高启强松了口气，他走过去摸了摸高启盛的头，在他眼里，弟弟还是当年的那个孩子，“阿盛，我有分寸的，放心吧。” “……哥，你会离开我们吗。” “傻仔，我们是一家人啊，只是不住在一块，可哥还在京海，就在这里，你要是想我了，随时都能来看我的。” 高启盛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没再说话，许久，他笑了，说是啊，哥就在这里。 高启强见他笑了才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脸颊说好了，快回去吧，要是妈发现你不见了会担心的。 “哥……”高启盛走之前又回头看了眼高启强，许久他说，“好好休息。” 高启强一僵，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难道是被他弟发现了什么，他下意识捂着脖子去看高启盛，却发现高启盛一直看着他，视线对上时，对方的眼神闪躲了一下，转身说了句晚安就走了。 最后，说到底，高启强还是没弄明白高启盛来这里的真实目的，不过他太累了，所以没有往深处想的去洗了个澡就睡了。 只是，安欣不在的这一晚，他又再次陷入了梦魇中，他梦到了陈金默的死，高启盛的死，李响的死，陈书婷的死……所有，那些他间接或者直接害死的人…… 而布满尸体和鲜血的尽头，是孤身一人的他。 ※ 后来，直到过完春节很久高启强都没找到时间去陈金默家拜年，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值班期间突发了很多事件，以至于休息的事情一拖再拖，等到有空休假时，竟然都过去十天半个月了，终于处理完事情只用坐等下班的高启强拿出了手机想要给陈金默打电话约明天的饭局，结果，意外的，关机。 高启强皱了皱眉，只犹豫了一会便打开了通讯录迅速的找到了黄翠翠，然而还不等他拨出去就有电话进来了，是高启盛，对方是来找高启强打听陈金默下落的。 为了让陈金默有一份固定的收入，所以高启强直接跟陈金默签了合同让他每天给面店送鱼，结果，陈金默在不打一声招呼的情况下好多天没去送鱼了，高启盛很生气，但念在他是高启强介绍的人，所以哪怕他想换个供货商，也决定先来找高启强商量一下再说。 高启强将不安的情绪压下后先安抚了高启盛然后就抓着手机冲出了派出所跑向了陈金默家。 果然，陈家大门紧闭着，从窗口看进去屋内漆黑一片，高启强毫不犹豫的砸了锁后用力推开门，然后怔在原地。 借着一点月光，他看见了满地狼藉，而空气中，隐隐有淡淡的血腥味在流动。 黄翠翠死了，这次，还包括了黄瑶。 高启强在不破坏现场的情况下探查了整个屋子，最后在陈家厨房的冰柜里发现了一大一小的尸体。 那一刻，高启强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他看着黄瑶小小的身体，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当年，在失去陈金默之后流着泪被带进高家的孩子，此后在他的见证下她一点点的长大，然后，渐渐地称呼从高叔叔到了爸。 是，黄瑶最后确实背叛了他，可他并没有没怪过对方，毕竟是他害死了陈金默，黄瑶恨他是正常的，原本，这辈子他是真心希望他们一家能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的，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抑制住颤抖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后高启强给派出所打了电话，然后等到派出所的人到了以后他又冲去了唐家，被人大半夜吵醒的唐小龙和唐小虎骂骂咧咧的来开门，却在看清楚门外的人是谁后又迅速的想关门，但是晚了一步，高启强已经一脚踹在门上，将门踹开的同时一把扯住了唐小龙的衣领压着声音愤怒的质问，“我当初怎么跟你们说的，一旦老默有什么异常立刻通知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可，可是他只说要回老家啊，这有什么问题吗。”唐小龙属实委屈至极。 听了他的话，高启强内心的火气忽然消散了大半，因为他想起在这之前高启盛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他再次问唐小龙，“老默什么时候跟你们说他要回老家的。” “就大年初二的早上，那天他来找我们说要回老家。” “他脸上还有伤，腿也一瘸一拐的样子，看起来跟人打了一架似的。”唐小虎补充道。 也就是说，可能是年初一晚出的事情，但是陈金默侥幸逃过了一劫，后来他就找地方躲了起来，说不定，正在伺机报仇。高启强强忍着心里渐渐升腾的杀意，冷冷的看着唐家兄弟说：“下次，再见到老默，赶紧给我打电话，听到没有。” 等唐家兄弟再三保证过后，高启强不做停留的走了。 当务之急，他必须先找到陈金默，徐江不比以前他让对方去处理的那些小角色，进出身边总会围着一大堆人，想要除掉对方并不容易，冲动行事只会白白送命。 但是陈金默手机关机根本打不通，在京海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所以，高启强干脆回了派出所找王警官请了几天的假打算去白金瀚和徐江的家两边蹲守试试，毕竟只要陈金默想报仇，那必然会在这两个地方出现。在离开派出所前，他接到了小赵的电话，小赵犹犹豫豫的问他是不是又跟安欣吵架了，因为安警官在打了他十几通电话没人接后只好又向他求助了。 高启强听他这么问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一晚上好像确实振动过很多次，脑中也缓慢的忆起自己似乎是跟安欣约好了一起吃晚饭的，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后高启强说：“你就跟安警官说我有个突发的案子要忙，记住，别说我说的，就说是你问了值班警员才知道的。” 吩咐完以后高启强就挂了电话驱车去了白金瀚蹲点，只是，直到天光亮他都一无所获，满心疲惫的回到高家老宅楼下，高启强坐在车里开始回想一天内发生的事情。 黄翠翠和黄瑶的死亡给他带来的冲击不亚于当初安欣父母的，高启强又一次陷进了未知的恐惧中，他开始怀疑自己所做出的改变是不是真的能让所有人都有个幸福的结局。 至于他和安欣的未来又会是什么样的，高启强已经无力去想了。 因为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颤抖着手去翻口袋却什么都翻不到，高启强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小卖部，所以他下车去买了一大把棒棒糖后回到楼下坐在楼梯口开始吃，一根一根……直到最后嗓子因为甜的发疼他才想起要回家喝口水，一步一步的挪着发麻的脚步上楼，却在走出楼梯口时看到了自家铁门后他常坐的藤椅上坐着安欣，两人四目相对的一刻他发现自己诡异的平静了下来，大脑又开始清晰的思考了。 这是他唯一的救赎。 高启强匆忙走过去推开铁门拉起安欣进了家门，门关上的一刻他就迫不及待的去吻对方，安欣一开始还按着他的头回应，等发现快要失控的时候急忙把人推开，他问高启强，你吃早饭了吗，是不是忙了一晚上…… 回应他的，只有高启强抵着他肩膀那犹如快要溺亡之人一般的痛苦低语，安欣安欣……安欣…… 我在，在呢……安欣抱着他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的回应。 后来，两人在高家的沙发上来了一次，然后安欣再也不肯继续下去了，他坚持要去给高启强做早饭。 高启强就裹了毯子坐在阁楼下的台阶上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人，他将额头抵着冰凉的栏杆上把那个身影一点一点印进了心里。 等安欣把东西做完端上桌的时候，两人都沉默了，高启强看了眼盘子里形状各异甚至破破烂烂的饺子再去看安欣，无声的询问是怎么回事。 沉默不语的安欣只是夹了一个饺子到高启强的碗里，意思很明显，什么都别说，吃就是了。 高启强抿了抿唇盯着碗里的饺子许久最后吃了，安欣一直盯着他看，见对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才说，这不是，那什么，昨天我们说好吃饺子的吗，我下班去把东西都买好了就等你回来了，结果你没回来，给你打电话也不回，问了小赵才知道出案子了，我就心想，看了那么几次，总归会了，就……这样了。 哦，高启强夹起第二个吃了。 安欣见高启强吃的很自然，就也大着胆子打算去夹一个，却被高启强制止了，他说这些都是他的。 “最近，我有个案子要办，可能会很忙。”安欣没再伸筷子，只是盯着那盘饺子说起另外的话题。 “嗯，注意安全。”高启强看了眼安欣嘱咐了一句后，又低头状似无心的开口问，“前些日子，我看报纸说，市局找到了一具女性的尸体，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还在查。” “那，死者的身份查到了吗。” “嗯，好像是旧厂街的，对了，你不是认识那个唐家兄弟吗，他们的社会关系挺复杂的，晚点的时候我给你送张照片，你让他们帮我问问有没有人认识她。” “好。” “昨晚到底出了什么案子，那么急啊。”安欣给高启强倒了杯茶后也问高启强，后者平静的说，就是普通的入室抢劫。 安欣淡淡的说，是吗。 随后两人又聊了几句安欣就要走了，临走之前，他说，高启强，有事就联系我。 高启强低着头吃饺子，他没看安欣，只是点点头做了回应。 ※ 当天下午的时候高启强得到了照片也获得了死者的信息。 李雯雯，不是本地人，外地务工人员，租住在旧厂街。 高启强并没有去找唐家兄弟，他拿到照片的一刻就已经大约猜出了前因后果。 黄翠翠和李雯雯应该是旧识，甚至曾经一同在白金瀚工作过，只是黄翠翠因为他的缘故很早就离开了白金瀚，但是李雯雯没有，结果就是，这一次变成了李雯雯在游艇上录下了证据，她很害怕，所以把录音笔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人保管，然后她被杀了，而关于黄翠翠的事情不知道是她在临死前说出的还是徐江手下查出的，总之，最后还是录音笔给黄翠翠带去了杀身之祸，甚至这次，牵连了黄瑶和陈金默跟一个无辜的李雯雯。 捏着李雯雯的照片，高启强咬着棒棒糖，正当他在思考陈金默到底藏在哪里的时候，他接到了唐小龙的电话，对方告诉他有陈金默的消息了，让他赶紧去趟唐家。 高启强去了，一进门就看见两兄弟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们今天替白江波去教训徐雷，结果到的时候看见徐雷跟他的跟班已经躺尸在池塘里，而陈金默就站在岸边的电机旁，看到两人他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后就转身走了。 两兄弟哪见过这阵仗，别看平时耀武扬威的，可是真到了跟人命扯上边的时候也是吓破了胆，回来就跟白江波说了这事情，可白江波只以为他们在推卸责任，人就是他们杀的，不仅把他们骂了一顿，还让他们别再联系他，最后还警告他们把嘴巴闭紧了，因为徐雷是徐江的儿子。 得知了徐雷的身份后，他们真的是害怕极了才给高启强打了电话。 高启强听完后就直接起身往外走，两兄弟一愣，立刻问，“阿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自首。”高启强头也不回的回答，“想活命，就跟我去自首。” “可，可徐雷不是我们杀的啊。” “那又怎么样，你们觉得徐江会跟你们讲道理吗。” 一句话，浇灭了兄弟两的所有侥幸心里，因此他们只好跟着高启强去了市公安局。 高启强没进去，只在门口把两兄弟交给了安欣和李响，在简单的说了徐雷的事情后他又急匆匆的走了，不为别的，他就想去确认一下陈书婷现在的状况，谁知赶到白家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他一时间分不清白江波到底有没有出事，在焦虑不安了两天后他打探到陈书婷报了案，说白江波失踪了。 当晚高启强心不在焉的在白金瀚蹲点，他脑子里被各种思绪占据着纷乱一片，接下来就是安欣去勃北接陈书婷和白晓晨母子回京海的事情，但是上辈子是他和唐小龙接了暗杀的任务，那这次，徐江又会派谁去，对了，曹闯，曹闯是内鬼，这点他必须提醒安欣…… 正想着应该怎么提醒安欣的时候，高启强终于在手机坚持不懈的振动中回神，他下意识的拿起手机接通，结果一愣，是陈金默。 对方要约他见面，地点就在陈家。 高启强立刻挂了电话赶去，结果到的时候发现陈金默浑身是伤的靠在冰柜边，他立刻上前想把人送去医院，但被陈金默拒绝了，他说自己快不行了，找高启强来就是希望对方能在他死后把他和黄翠翠母女葬到一起。 高启强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叹息着，“为什么不来找我，怎么这么冲动，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的。” 陈金默说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连他都至今还没想明白黄翠翠母女为什么要死。 那天一家三口看着电视，一帮人就砸门进来，抓着黄翠翠就问录音笔在哪里，可黄翠翠整天在家带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录音笔，但那伙人根本不讲道理，把黄翠翠打成重伤，年幼的黄瑶想去保护mama，结果被人意外推到了电视柜的角上，磕在了后脑。 本来他们是连陈金默也不想放过的，可是陈金默被人砸断了一条腿后晕死了过去，那些人没在意就让陈金默侥幸逃过一劫。 高启强努力咬着后槽牙忍下怒火，他轻轻地拍了拍陈金默的肩膀郑重的许下承诺，我会替你们讨个公道的。 “阿强，快走吧。”陈金默忽然开口，高启强怔了怔，就听他说，我回来的时候没避开监控，警察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徐雷，真的是你杀的？” 陈金默摇了摇头，“那个，小子命大，自己触电死了，不然，他不会死的那么轻松的，我会当着翠翠和瑶瑶的面，慢慢的折磨他，然后让徐江也尝尝亲人被杀的痛苦。” 那……警察为什么会抓你。高启强没问出口，因为他意识到了什么。果然，陈金默说出自己失踪的那些天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直都在跟踪虐杀徐江的小弟，直到有一天看着黄翠翠母女的尸体时他才突然醒悟到他这样根本不算报仇，要杀就应该杀徐江这样的主谋才对。所以后来他一直跟踪着徐江，发现他有个儿子后才打算抓徐雷，谁知，徐雷自己触电死了，而他去找徐江的结果自然以失败告终。 谢谢你啊，阿强，这些年，不是你，我估计……还不知道有个女儿，只可惜，她们命太薄了……瑶瑶……我还没看她长大……嫁人…… 陈金默越说声音越低，直至彻底听不见。 高启强就那么站在陈金默的尸体边一动不动，他也想走的，可是此刻他浑身都充满了浓重的无力感，他连一步都迈不出去。那么久以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可现实偏偏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他的努力都是白费的。 公安局的人很快就到了，领队的是安欣和李响，高启强听到声音就走出厨房跟两人打了个照面，他语气淡漠的说，人在厨房，死了。 李响诧异的问，高警官，额，你怎么在这里。 安欣替高启强回答，他跟陈金默是朋友，陈金默的女儿是他的干女儿。 李响点点头，但还是不解的问，那他在这里干什么。 高启强平静的回答，老默约我来的，他知道自己受伤严重治不好了，所以希望我可以在他死后能帮他和他的妻子女儿葬在一起。 李响转头去看安欣，后者轻叹着说，一会你跟我们回市局做个笔录，你知道的，就是流程，没别的意思。 高启强点了点头说了句我明白后就走向外面，把屋子让出来给市局的人勘察现场，等到结束后，他跟安欣和李响一辆车回去，恍惚间他想起当年自己去找两人说唐小虎失踪的情形。 当时也是这辆车，他坐在后座上，安欣转过头来提醒他别跟唐家兄弟那样的人走的太近，看着对方的眼神，有那么一刻其实挺想说出实情的，可是后来为什么没有，过去这么久，他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等走出市局的时候已经是清晨，虽然只是做个笔录，但是这这那那的走完一些程序也花了不少时间，高启强站在市局门口仰头看着天边的第一缕阳光久久不能回神，直到眼睛受不住的有些刺痛时才下意识的眨眼，接着强烈的晕眩感传来让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手臂猛地被人一把抓住，高启强缓缓转过头，就看到了安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边，对方放开了他的手臂改为抓着他的手后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说完，安欣就拉着高启强上了车。 回家后安欣让高启强先坐会，他又去给他煮饺子了，这次比上次好多了，起码都没有破皮，高启强什么也不说的默默吃完了饺子，等他拿着碗想起身去洗的时候却安欣抓住了手，对方犹豫了许久说，高启强，我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也知道你不开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如果你要是觉得累了的话，不然就多请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我可以陪你的。 高启强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没说话，直到他看见银色的戒指被戴到手上后他才去看安欣，后者清了清嗓子，我马上要去趟勃北，等忙完这个案子就请几天假，然后我陪你到处走走，好不好。 高启强捏住带着戒指的手指，许久，他终于笑了，然后他说好。 安欣没有久留，毕竟陈金默的案子，还有白江波的案子等着他，所以他坐了会就走了。 在他走后，高启强也一个人坐了很久才离家驱车去了黄翠翠的老家，因为到市局领遗体必须是直系亲属才行，他想给陈金默一家三口办葬礼就必须找人把他们的遗体领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等他匆忙把两个老人接回来的时候，京海的天已经变了。 高启强对着大街小巷流传的‘陈金默吃喝嫖赌家暴老婆，结果不小心打死了老婆孩子，还勒索京海著名企业家不成便虐杀对方的儿子，因此差点杀死办案警员，最后被英勇的刑警队击毙’的新闻无法反应。 这是报应，高启强心想，自己上辈子用流言造势，这辈子就要忍受流言带来的嘲弄，上天就是想要让他知道，他的所有努力都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 但更可气的还是黄翠翠的父母，他们将流言信以为真，所以不论高启强好说歹说就是不愿意让陈金默跟黄翠翠母女合葬，高启强没心思跟两人纠缠，自己想办法领了陈金默的遗体后再从黄翠翠父母那里偷走了黄翠翠母女的尸体连夜就找人把葬礼办了，等到两位老人知道真相时也已经晚了，他们很生气，甚至去了派出所投诉高启强。 王警官对此很为难，高启强不想他为难，最后自己递交了辞职报告。 走之前，王警官将自己的配枪拿出放到了办公桌上推向他，他说这是他最后能帮高启强的了，他知道对方下定了某种决心，可能会有危险，所以希望高启强拿上这个，但是高启强拒绝了，因为他深知丢失配枪的后果，而这，还是王警官自愿拿出的，那后果更严重。 临走之前，他说，王叔，这么多年是我们家有愧于你，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好好报答你，谢谢。 说完，高启强离开派出所去了黑市，买了一把枪。 他不想继续跟徐江耗下去了，因为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与其继续浪费时间跟徐江纠缠，他宁愿现在就除掉徐江替陈金默一家三口报仇，那样等安欣回来后他就可以放心的跟对方过完最后的时间然后离开了。 ※ 跟上次一样，安欣自勃北回来的时候受了伤，接到李响电话的时候高启强正在黑市买枪，他把枪收好后就去了市局找人，刚到门口安欣就正好从里面出来，他的心情看起很不好，所以高启强就问他回家吃饭吗，后者点了点头，高启强便拉过他的手带着人一起去市场买了一些菜回家。 一开始安欣跟着高启强一起挤进狭小的厨房想帮忙，但是因为一个胳膊受了伤所以只能单手cao作，后果就是把现场弄的一片乱，最后高启强实在看不下去的把他赶了出去，所以安欣只能坐在高启强上次坐的台阶上，隔着栏杆去看对方忙碌的身影。 做完一切后高启强突然想去天台吃了，就招呼着安欣一起把菜端去了天台，最后还开了两瓶酒。 今天的夜色不错，天上挂着星星和月亮，高启强看着夜空忍不住问安欣，他说你相信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吗。 安欣也跟他一样去看夜空，但他却极度平静的说：“那些不都是骗小孩子的吗，以前安叔还常跟我说我爸妈都是天上的星星呢。” 高启强收回视线喝了口酒，他说：“如果可以，我想变成星星。” 因为这样就可以继续看着你们了。 “安欣，你累吗。”这次换高启强问他了，安欣却没有搭话，所以高启强继续说：“我觉得累啦，所以我辞职了，现在是无业游民了。” 听他这样说，安欣就抬头看着他，很久之后，他才说：“嗯，我确实也有点累了。” “那等你的案子结束以后，我们去旅游吧。” 安欣说好，问他想去哪里。 高启强说哪里都可以。 安欣伸手抓住了高启强带着戒指的那只手，高启强看着他的手忽然问，你的戒指呢。 安欣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只戒指，然后高启强接过给他戴上，他看着两只戴着戒指的手握在一起，突然冷不丁的说了句，谢谢你啊安欣。 安欣不明所以的去看他，但是高启强没再说什么。 ※ 第二天的时候，高启强给白金瀚打了电话，他约徐江在旧厂区见面，说想跟他做笔交易。 徐江一开始是不相信他的，但是等高启强说出录音笔和郭振的事情后他就不得不重视了。 高启强提前了一个小时赶到了旧厂区，因为他想先拦截曹闯然后策反对方，替安欣除去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不过令高启强没想到的是，曹闯意外的比他想象中的好说话，他仅仅就是拿安欣卧底受伤的事件引起他的愧疚对方就瞬间倒戈了，然后高启强跟曹闯计划着，他说一会我先上去，你等等再来，到时候你别动手，让我来，等我杀了徐江后，你就能去应付赵立冬了。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高启强觉得，警察的手最好还是干净点，一旦杀人脏了手就很难洗白了。 然后跟上一次一样，三人对峙，只不过这次，是二对一，但徐江也不傻，很快看出两个人是一伙的，他就怒骂赵立冬，说赵立冬过河拆桥，然后一边开枪一边往后退打算离开了。 曹闯跟高启强兵分两路去堵徐江，最后是高启强撞上了徐江，徐江搞不懂高启强的立场，就问赵立冬给了他什么好处，自己可以给的更多，但是高启强根本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开枪，徐江这次当然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很快就死在高启强的枪下，等高启强确认徐江彻底断气后就打算去找曹闯，却在下楼的时候听见了枪声，不属于他和曹闯的枪声。 高启强一惊的立刻握着枪朝着枪声传来的地方赶去，等赶到的时候就看见曹闯躺在地上，他环顾四周没找到开枪的人，只停顿了一下便飞快的冲到曹闯的身边，在发现对方没事后松了口气，曹闯来之前做了准备穿了防弹背心，但是那一枪的威力很大，冲击力让他断了一根肋骨，高启强轻声问曹闯看到开枪的人了吗。 后者说没有，对方在暗处开的枪，让高启强小心。 话落高启强就听到了脚步声，一步一顿，走的沉重，还有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对方似乎一点也不怕被他们发现，甚至以此来对猎物进行恐吓，这不是普通的杀手，高启强一边扶起曹闯一边想着赵立冬又收了哪个走狗替他做事还找了这么一个变态的杀手。 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将曹闯安顿好后高启强就想出去引开杀手，但是曹闯抓住了他，他让高启强别冲动，安欣和李响在来的路上了，他们只要撑个一会就好了。 高启强有些诧异的问那两个人为什么来，曹闯就说是他通知的，鉴于现在状况特殊所以高启强没有继续深想下去。 杀手没找到曹闯就在外面游荡的同时叫着曹闯的名字让他出去，两人握着枪屏息戒备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杀手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听不见，然后又过了一会，李响的声音传来，高启强小心翼翼的探身看了看后就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等看到安欣和李响后他没有出声的打了手势让两人别出声的跟他走。 两人跟着高启强到了曹闯藏身的地方后，李响立刻去看曹闯的伤势，而安欣则问高启强徐江在哪里，高启强回答他，死了，在楼上。 安欣就说要去看看，高启强便带他去了，一路上他还提防着那个杀手所以没发现安欣一直看着他。 徐江的尸体还在那里，安欣检查过后打电话通知了孟德海和安长林，结束后两人打算返回去找李响和曹闯。顺着楼梯走到一半时高启强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彻底的寒意，他心中一凛的转头就看见了楼梯口的杀手，对方举着枪指着他和安欣，所以高启强想也不想的就一把揽过原本走在他身后的安欣，那一刻杀手开了枪，高启强吃了一枪，安欣抱住受伤的高启强的同时立刻拔枪反击，他速度很快杀手中枪后就飞快转身逃离了。 安欣抱着高启强着急的想看他的伤势，却被高启强推开，他痛的说不出话来，只摇着头指着杀手的方向，所以安欣知道他的意思了，他扶着高启强靠墙坐好并说了句等我回来后就追了过去。 高启强看着他的背影，他吃力的抓着带着戒指的手指，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审讯室，对面一头白发的安欣神情忧伤，嘱咐他给自己加件毛衣，还给他递了饺子。 哦……饺子……过了两辈子……安欣的饺子还是那么难吃…… 安欣，我欠你几条命，这辈子，先还你一条吧。 可惜，不能陪你去散心了。 “高启强，老高！！！” 弥留之际，他看见安欣回来了，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慌的表情所以他想去伸手摸对方，但是意识已经沉重的陷入黑暗之中，接着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等到再睁眼时，高启强又看见了那个纯白色的世界。 第二生 完 后记： 1、关于小赵的欣强那次吵架 前一天晚上差点以为要死在床上的高启强第二天就开始了跟安欣的单方面冷战，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甚至难得的要求在派出所值班不回家。 一开始，安欣也没在意，但过了几天后终究还是没忍住的给小赵打了电话，当时两人在巡逻，小赵接到安欣的电话还很奇怪，以为又要他协助什么案子呢，很兴奋。 “小赵警官，你好啊。”电话那头是安欣独有的温润的语调，一般人听了都不免会升起几分好感来。小赵立刻回答，安警官，你好！是又有什么案子需要帮助吗？ “那个，你师傅高警官在旁边吗。” “师傅？在……”小赵下意识转头去看高启强，后者对他摇头。所以小赵就话锋一转的说：“在忙。” 然后不知道小赵是不是产生了错觉，他听到了电话那头无奈的叹息声，接着安欣说，麻烦小赵警官能让你师傅接一下电话吗。 小赵又去看高启强询问意见，但高启强还是摇头，所以小赵就支支吾吾的说师傅现在不方便听电话。 安欣最后退而求其次的跟他说，既然这样的话，那麻烦小赵警官能不能跟你师傅说一声，让他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好家伙，小赵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请，感情是两人在闹别扭，而他成了传话筒啊，他支支吾吾脸色涨红的去看他师傅，后者摆摆手让他挂了电话，自己则掏出了手机去发短信了。 然后，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总之，第二天的时候安警官又开始接送他师傅上下班了。 2、关于戒指 安欣其实买过两次戒指。 第一次是在疯驴子身边卧底的时候，那天他和曹闯接完头，拎着肠粉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金店，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他心里产生了买戒指的念头就走进了店里。当他看着柜台里各种各样的戒指时，心里想起了分别那天高启强几欲破碎的眼神，他如溺亡之人抓着救命稻草般抓着他，这让安欣忽然就很想给他一点活下去的希望。所以他买下了一对很普通的戒指，就想着等任务结束后去找高启强把戒指戴到对方的手上。 只是，他卧底失败了，戒指掉进了大海里找不回来了。 第二次是在去勃北之前，他从王警官那里听说了陈金默一家的事情，也知道了黄瑶是高启强的干女儿，对方说高启强最近可能心情不好，希望安警官在百忙之中也要多关注关注高启强的心情状况。所以安欣去买了戒指，这次去之前就先给人戴上了，然后约定了等他办完案子就一起去散心。 高启强答应了，后来，他任务回来，高启强跟他说自己辞职了，现在在家里，有很多时间了，如果他也感觉到累了，两人刚好出去旅游。安欣答应了他，决定等案子结束去旅游，然后以后高启强只要在家每天做饭等他回家就好。 只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高启强死了，为了救他，牺牲了自己。 这一次，戒指是送出去了，可是那个人，却再也不能跟他所想的那般，等他回家了。 3、 高启强死后，高家人把安欣列入了黑名单，谁也不愿意见他，甚至连高启强的葬礼都拒绝让他参加。他知道，高启盛是恨他的，至于高启兰和高母，王警官说，她们还没准备好，就是阿强走的太突然了，一时间接受不了，怕看见你就想起他，所以才这样的，你别怪他们。 安欣当然不会怪他们，不知道是不是高启强的原因，对方一走，似乎也带走了他所有的情感，如今，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后来，高母决定举家迁移离开京海，在走之前打算卖掉高家老宅，她托王警官来找安欣，问他想不想去看看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 然后，当天下午，安欣在高启强死后半个月再次走进那个家里。 两人不明不白的在一起半年多，但安欣真正在这里住过的时间并不多，毕竟刑警队有的时候忙起来很可能十天半个月都没法着家。 可不论怎么样，他跟高启强在这里多少留了一些回忆。 坐在阁楼的床边，安欣的怀里抱着一个玻璃罐子，里面是用各种各样亮色纸片折成的星星。 那天他来这里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后来拿出来看过以后才知道是糖纸做的。 他知道高启强一有压力就会吃糖，但不明白为什么要特意留着糖纸做这个。 后来，高启强说，他想成为那个人的星星。 而现在，高启强就是他肩上的星星。 现实就是这么荒谬，一个一生都未犯过错的底层民警，只要上面动动嘴就可能一夜之间成为莫须有的黑警。 在赵立冬刻意的授意下，高启强成了徐江的保护伞，黑恶势力的支持者，新闻出来的时候，高家人很不满，他们抗议过一次，但最后却不了了之，那之后，高家人没再抗议过，其实那样也好，毕竟如今的京海是赵立冬的天下，他只手遮天，如果真的触及到了他的逆鳞很可能就会惹来杀手之祸，所以……安欣突然想到，高启强的母亲才会打算举家迁移的，因为这个地方不仅夺走了他的儿子还给了他这么一个不公的结局，可他们连伸冤都做不到。 安欣也不是没想过反抗，但是很多人都劝他冷静，如果真想报仇，就要忍，等到正义到来的那天，但……这天方夜谭的未来，何时才能到来，安欣不知道，也懒得去想了。 玻璃罐从怀里摔落，星星也因此降落了凡尘。 最后，安欣只带走了高家神龛旁的野草，它的生命力很旺盛，哪怕这么久无人照顾也依然活得好好地。 安欣回到车上后没有马上走，他坐在车上盯着手里的两瓶药，一瓶是他的，一瓶是高启强的。 上次去哈尔滨的时候他就知道高启强在偷偷的吃药，药瓶跟他很像，经过调查才发现，两人在看同一个医生，开的同一种药。 安欣闭了闭眼，捏开一瓶药倒了几颗吃下后拿出手机，他刚收到了一条短信，是高启盛，对方想约他见面。其实对方不说他也知道他想做什么，无非是要给他哥报仇罢了。 安欣没有说什么，只回了两个字，地点。 最后，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大楼，然后扭头不再留恋的离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