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完结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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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在查理苏的副驾,沉默着透过窗玻璃看繁华的市区渐渐远去。 他也不知在想什么,竟也没有说话。 车开了很久,最后停在一个空寂的公园。 你记得这里,曾经这有一座光启市最高的摩天轮,附近公寓和写字楼林立,每到周末总是游人如织,可不知哪天,公园的人工湖中出现了变异植物,渐渐地,这里便再也无人光顾,附近居民也纷纷搬走。 虽然明知这里生长着人们闻之改色的变异植物,可你却丝毫不感到恐惧,对查理苏,你总是习惯性地付出全部的信任,虽然这个习惯在如今的你看来并算不上什么好事。 或许这是个好时机,安静的傍晚,无人的公园,多么适合剖白与交谈。 你踩着柔软的草坪,沉默地在心里打着腹稿。 我要怎么开口? “未婚妻……” 你在沉思中听见查理苏叫你,下意识抬头看他。 在这个瞬间,你听到尖锐的破空之声,数个光点从远处的地面直冲而上,在这无云的朗朗夜空中倏地炸开。 “烟花……”你愣愣地仰望着,惊叹出声。 彩光流泻,夜幕一片粲然,悬在天边的那轮巨大月亮在无数璀璨烟花的映衬下都变得绚烂无比,燃尽的烟花如流星般坠落,不断的噼啪作响。 你于这漫天灿烂的光华里悄悄瞥向查理苏,却发现他并没有像你一样看着夜空,而是微笑地望着你,烟花明明灭灭的光影投射在他的侧脸上,他的瞳孔比之烟火更加流光溢彩。 不知为何,在他的注视中,你觉得这些时日以来你心中积攒的所有不安、纠结、迷茫和焦虑都爆发了出来,瞬间感到一阵鼻酸。 烟花进入尾声,四周重回寂静,你带着哽咽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广阔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查理苏,为什么你总是要把戏演得这么真……你不知道我们只是在扮演未婚夫妻吗?我感受到的这所有幸福到底是什么呢?是协议的附加品吗,是你送给未婚妻这个角色的吗?为什么总是让我产生你真的很爱我的错觉……我不想再分不清现实和爱情戏码了……” 你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视野中一片水雾,你模模糊糊地看见查理苏向你递来几张纸巾,你不想接,侧过身用衣袖去擦已经淌到了腮边的眼泪。 他轻轻叹了口气,嗓音沉沉的,“我曾庆幸过自己签下了那张订婚协议,使我能够有和未婚妻相爱的机会,可没想到,也是那张协议,让未婚妻觉得我的爱都只是表演。” “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过那纸协议会给未婚妻带来这么多的烦恼,以至于陷入自我怀疑之中。没能体会到未婚妻的心情,这是最令我懊悔的一次失误。” 你觉得自己好像没听懂这些话,皱着眉泪眼朦胧地看他。 “未婚妻,我们最初的相识确实是因为协议,协议定义了我们的角色,又规定我们的行为,可它要怎么指挥爱呢?” “协议不能让我爱你,就像它不能让你爱我。它给我们相爱的机会,却不能控制我们任何一个的感情。” “你所感受到的幸福就是爱存在的证据,未婚妻,它是爱的附属,是真实的情感。幸福自私而狭隘,只有被爱的那个人才能感受到它。” “而且……如果你总会感到错觉,未婚妻,也许你该怀疑一下那些错觉是否都是我故意为之。”他故意使语气轻松些,却笑得很苦涩。 一滴眼泪顺着睫毛落下,查理苏的指尖替你拭去那滴泪,他的动作很轻柔,温暖的指腹贴在你脸上时,使你觉得像被一片羽毛拂过。 你怔怔地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可,可你难道不会因为我们扮演的那些亲密戏码而分不清吗?你不会把给未婚妻的爱投射到了我身上吗?” 你听到自己的声音因急于确认有些颤抖。 “每次见到你时都会加重的心跳,我感受得到。我知道那不是面对未婚妻这个角色的心跳,而是,面对你的。” 他牵起你的手,将你的掌心贴在自己胸口处。 你清楚地感受到他胸腔之中心脏的搏动,那样有力的、而频率微快的心跳,使你无法将他真挚的剖白认作是谎言。 “抱歉,查理苏,我不是有意要那样揣测你……我只是,有些害怕……” 你收回手,握紧垂在身侧,似乎这样便能将他胸膛的温度留存在掌心之中。 倾诉欲在此刻达到极点,你述说自己的心路历程,既讲给他听,也向自己解释这反复无常的情绪。 你的声音带着鼻音,因为正格外谨慎地组织着语言而语速很慢,“早上,我们在电梯里碰见的时候,你离开得那么果决,连头都不回,我以为你不会想再见到我。但,晚上你又来邀请我共度情人节,我感到很割裂,于是我又以为你只是想和我做回合约里规定的那种关系……” 你抬头看他,从他紫色的双眸里,你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和鼻尖,看见自己蓄着水汽的眼睛,看见一张曾因为爱和担心不被爱而悲伤的脸。 “可烟花,它让我觉得无比幸福、也格外痛苦,我想,如果我无法从这场过分盛大的表演里抽身了要怎么办呢?因为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查理苏。” 似乎眼泪又快流下来,你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是否有些太过脆弱。 “不要道歉,未婚妻,你永远拥有质疑我的权力、和顾虑的自由。我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才会使你感到患得患失,那不是你的错。” 他见你耸着肩膀仍在抽噎,双臂大大张开,向你敞开怀抱。 “未婚妻,这样会让你的心情变好一点吗?” 你抿了抿唇,还是遵从本心地埋了进去。 你曾在他的怀抱里哭过几次,但,你们都知道,这是与之前不同的一次。 查理苏收拢手臂将你抱紧,继续说道:“原来,未婚妻竟然和我有着一样的想法。” 他轻轻地笑了笑,“我也以为,你不会再想见到我了。” “那天,你从家里搬走,又和我说要保持距离,但你没有说那种距离要保持多久,是几天、几个月、几年,还是永远。我告诉自己,查理,你要多点耐心,如果未婚妻需要时间去做出决定,那你要做的就是等待。可我害怕,如果我们之间真的一点联系都没有了,未婚妻会忘记我,于是我每天给你发消息、厚脸皮地赖在你家,期待着哪一天能等到你的答复。 眼眶里的泪水早已擦尽了,你缩在他怀抱里静静地听他说话,被体温加热了的辛甜香气笼罩周身,令你感到格外熨帖。 他的语气很舒缓,充满了回忆和感慨,“虽然我一直在终端上缠着未婚妻,但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想在日常生活中见到我,所以我在中央塔时不再去制造和你的偶遇,尽管我真的很想见你。可是,今天早上的时候,未婚妻离我那么近,我差点要忍不住开口和你说话了,只能快点离开。” “可你最后还是来邀请我共度情人节了,不是吗?” “是的。”他轻轻吻了吻你的头发,“我和自己打赌,未婚妻不会那么残忍,即使她不喜欢我,也会答应我的邀请……现在看来,我赌对了。” 所有的顾虑和怀疑如骤风卷云般散去,像是一颗嫩芽终于挣脱了桎梏,飘然到连脚下的草坪都如流动般柔软。 你从他的怀抱中抬起头,仰望着他,“那你觉得我是因为喜欢你才答应的,还是仅仅出于礼貌?” “你已经给过我答案了,未婚妻,可不许反悔。” 空寂的无人公园中,你们并肩沿着草坪间的鹅卵石小径散步,微凉的晚风柔柔地扑在脸上,使你觉得脱去了枷锁的心格外轻松,因为哭泣而产生的头脑晕沉感也逐渐消散。 你轻轻踢开一块松动了的小石头,问出了之前折磨你许久的问题,只不过,你现在已经不会再因它而困扰。 “其实我之前总是在想,如果换一个人和你签订协议,你也会这样顺理成章地爱上她吗?只不过那个与你签下协议、又日久生情的人而已恰好是我而已。” “未婚妻觉得我们是日久生情吗?可我并不那样认为。” 你有些不解,“那……你是什么时候觉得自己爱上我了的呢?” “爱是无数个瞬间,未婚妻,我曾无数次爱上过你。但,”查理苏顿了顿,“我依然认为自己是一见钟情。” 你露出怀疑的表情,“是在……我们签下订婚协议的时候吗?那我可不太相信啊。” “不,是在那个开满了铁线莲的旧咖啡馆。” 那是你和奇迹般“死而复生”的查理苏重逢后分享秘密的地方,你记得很清楚,也是在那一天,查理苏住进了你家。 你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查理苏,你真的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吗?一见的意思当然是指第一次见面啊。” 他轻轻摇头,笑容有些无奈,“可在那之前,我从来不曾认识过真实的你,不是吗?无论是和我一起出席典礼,还是一同面对繁促会的工作人员,你都只是尽职地扮演着未婚妻这个角色,从不将自我表现出来。” “好吧,我承认我那时候是挺装的,但那都是为了完成协议中的要求。即便如此,我也不相信你是在那个咖啡馆对我一见钟情的。别以为我没有看出来,你那时看我像在看好戏一样,为了看我的笑话还要特意住进我家……”在近乎抱怨般的碎碎念中,你和盘托出自己当时的想法。 “未婚妻,看来你对我的误会远不止一件。我那时只觉得你真的很可爱,明明羞耻得连耳朵都红透了,还强装镇定地和我对视。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的那些痴情只是作戏。你对我,就像对其他所有陌生人一样,只不过我比他们多了一重未婚夫的身份。找借口住进你家,也只是希望能通过更多的相处,让你像你表演出来的那样,真的爱上我。” 他对上你的目光,轻轻地道出结论:“所以,日久生情的并不是我,而是你。” 你不服气地哼了哼,却并没有否认他的话,“住进我家我就会爱上你了?什么道理?照这么说,我最爱的应该是我家的床,还有我家的冰箱。” 查理苏挑起一边眉毛,得意地看你,“可你确实爱上了我,不是吗,未婚妻?而且我想,现在你爱我应该超过爱你的床和冰箱。” 你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夸张得连五官都皱在一起,“天呐,查理苏,你真的很自恋!” 查理苏似乎对你的什么样子都能很好地包容,依然神色不改,语气缓慢而深情:“可我爱你比爱自己更深。” 人们都说,眼睛是无法骗人的,你从前不知这句话究竟真假几何,但在这一刻,你想,查理苏那对紫色眼眸中的感情一定不曾对你撒谎的。 伴随着他的第不知多少次告白,查理苏忽地魔术般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质地的扁方形盒子,问你:“未婚妻,你觉得,这也是我演戏的一部分吗?” 咔哒一声脆响,盒盖自动打开,一枚戒指出现在你眼前。 那枚戒指以一颗椭圆形的幽绿色宝石为主石,闪烁的碎钻呈十字星状围绕于主石四周,戒身不知是什么材料熔制,银白之上竟还有星点紫色,如银河般璀璨。 “这是……求婚戒指?” 戒指的闪光似乎太亮了,将你的神经都刺痛,你不知为何有些抗拒,难道只有结婚才能证明爱吗? “不,”查理苏似乎看出了你心中所想,“未婚妻,这只是一枚戒指。我为它赋予的意义是迟来的订婚戒指,但,它也可以是一枚象征着我们一起看烟花纪念日的戒指,或是任何你为它赋予的意义。它属于你,你可以随意定义它。” 你将戒指从戒盒中拿起,失去了米白素缎的衬托,那幽绿的宝石在夜色中更加深邃,阶梯式切面使它的颜色浓郁如一汪深泉,围绕着它的碎钻即便闪耀,也分不走它的半分光华。 “生机……”你低声喃喃。 你在社交平台上见过这枚宝石,也看过它的故事:这是人类从旧世界废墟中找到的最后一枚绿宝石,它被命名为“生机”。 人类文明在等待的生机,全人类正在努力创造的生机。 “我以为,你会选择那种寓意着盛大的爱或是永恒的浪漫之类的宝石。” “那些我能为未婚妻做到的事,不需要用宝石来寓意。”查理苏仰头望着夜空中那轮高悬着的、诡异而美丽的巨大月亮,“但生机,是我们,不止我与你,是所有人都需要的。比起爱和浪漫,我想未婚妻也和我一样,更期盼生机。” 你摩挲着戒指上的宝石,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有了生机,你们才有可以想象的以后。 你将那枚戒指戴在中指指根,举到和远处树丛同一水平线上。公园里的树木无人打理,长得毫无形状,却格外葱郁。在月亮的柔光中,那极富生命力的浓绿色宝石和树丛的颜色几乎毫无二致。 “它们的颜色很像,这或许也是”生机“这个名字的来源之一。”你说。 查理苏的目光停留在你的指根处,“你愿意戴上这枚戒指吗,未婚妻?” 你有些奇怪,“为什么不呢?既然你说了它属于我,那么,我当然会在我愿意的时候戴上它,就比如,现在。” “你已经想好了它的寓意?” “还没有,”你无所谓地耸耸肩,“早晚会想好的,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查理苏轻轻笑起来,“谢谢你的慷慨,未婚妻。” 他温柔地握上你戴着戒指的手,如释重负般说道:“我曾错失过两次送出这枚戒指的机会,在第三次时,它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这是第三次?前两次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是在中央塔的年终晚会上,我怕在年会时被你发现,就把戒指藏在了更衣室的柜子里。在那之前,我在中央塔后的那片空地上设置好了烟花,想在年会结束后就带你去看,将戒指送给你。” 你的记忆瞬间被唤醒了,”怪不得在我们回去的时候,你醉成那样还要拉着我往中央塔走,我以为你不想回家,要去加班呢……” “没错。”查理苏显然也不愿意面对这段经历,神色有些尴尬,“那时,戒指就在我的上衣口袋里。” 你抬手掩住了张圆的嘴巴。在拖着查理苏回家、听他一句句告白的时候,你从未想过,会有一枚戒指藏在离你那么近的地方。 “那第二次呢?”你又问。 “第二次就是在刚刚。我想在烟花的尾声中送给你戒指,但,那时你哭了。不过我想,我们现在已经和好了,对吗?” 你抿着唇,没有立刻点头。 查理苏原本自信十足的神情立刻收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未婚妻,难道你现在依然觉得我在演戏吗?” 你觑着他有些僵硬的表情,假装犹豫地回答:“嗯……怎么说呢,有一点点吧。” “看来,我的表现还不够好,没能让未婚妻感受到我澎湃的爱。未婚妻现在所感受到的,还不及我对你的爱意的十分之一,剩下的那些,我需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展现出来。” 你的唇角翘起,“没关系,我们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要一起度过,你可以慢慢向我证明。” “或许等我们变成老爷爷、老奶奶了,在哪天牵着手散步时,我的未婚妻就会突然意识到,我到底有多爱她了。”查理苏说着,将你的手牵得更紧。 “那时我还只是你的未婚妻吗?” “如果未婚妻不想说出‘我愿意’,那我一直当个未婚夫有什么不可以呢?” 查理苏说这话的语气很平淡,似乎长达一生的等待对于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你小小地吸了口气,努力将眼底的热意憋回去,故意和他开玩笑:“你就不怕我辜负你呀?” “我想,如果我足够爱你,你总会回到我身边的。” 似乎眼泪又要因为过于感动而流出来了,你赶紧低下头假装揉眼睛,小声反驳:“我怎么不觉得你会乖乖在原地等我呢?你看着就像是会赖着我死活不让我走的类型……前几天我只不过是没有理你,你发来的信息快要把我的终端内存都占满了” 查理苏的语气中充满了控诉:“未婚妻,你何止是在终端上没有理我!你去安安家住了那么久……” 你有些心虚,“哪有很久,只是半个月而已。” “可是,没有未婚妻的陪伴,我觉得那段孤独的日子像一辈子那么久……” 你抬起没有被他牵住的手捂住一边耳朵,做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天呐,查理苏,你rou麻得别太过分,你以前没遇到我,一个人住在你那个尽享奢华大别墅里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我想想……可能是抱着哪天能够遇见未婚妻的期望才能勉强度日吧。”他的神色实在太认真,即便你知道他这话中夸张的成分占了百分之百,也依然不忍心戳破这发自爱的谎言。 气氛变得有些暧昧起来,虽然你和查理苏已经不是还需要暧昧和推拉的关系了。 心跳似乎过速了,你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你们之间黏糊糊的粉红泡泡,绞尽脑汁寻找话题时,突然于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了一件被你忘在脑后的小事。 “查理苏……”你犹豫着开口叫他。 “怎么了,未婚妻?” 你实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问出这个问题,但对于答案的好奇心驱使着你努力组织语言,“呃……就是……那天,在床上的时候,你的脸看起来有点吓人……为什么呢?” 查理苏愣了愣,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非常震惊,“未婚妻,我有那么难看吗?就算是喝醉了,也不至于丑得吓人吧……” “不不!我不是说你难看!”你连连否认,即使曾无数次质疑过查理苏是否真的爱你,你也不曾质疑过他那张混血感十足俊脸的含金量。 “那就是说,未婚妻承认我在你眼里很好看了?” 他稍稍弯腰凑近你,似乎是想让你仔细审查过他的容貌后再做回答。 “让我把重点说完!”你抵着他的肩膀把他推远,“我是说你的神情好冷酷哦,我还以为你要跟我露水情缘呢……” “未婚妻,你觉得我是那种毫无责任心、会发展露水情缘的人吗?”他的表情很严肃,似乎这是对他人格的一种极大不信任。 你抿抿唇,依然坚持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很难说!不过,在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我确实有这么觉得过……而且我第二天起床之后也确实是那么觉得的。” 查理苏难得地沉默了,没有立刻回答你,他目光低垂,大概是没想到自己当时那无意识的表情也促成了后来你的逃离与躲避。 “所以你当时为什么会脸那么冷呢?”你锲而不舍地追问。 他把话说得遮遮掩掩的,“嗯……我那时以为我又在做梦,所以……” “又?什么意思?你经常梦到……那种吗?”你被他的回答噎了一下。 他微微蹙着眉,向你解释道:“不,之前我只是梦见和未婚妻短暂地相处,享受未婚妻的拥抱和吻。那是我第一次梦见我们在床上……而我认为,即使在梦里,那也是未婚妻的不尊重。所以,我想快点醒来,但我发现,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无法脱离那个梦境。于是我想,好吧,那快点让这场床事结束,我是不是就能醒来了。可能是因为抱着这样的心态,我的表情才会看起来那么冷淡。” 你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即使在你的梦里我们已经是可以上床的关系了,你也依然想要快点醒来吗?” 查理苏朝你露出笑容,“亲爱的,渴望在现实中得到的东西,我不会在梦里眷恋它。” 你从查理苏的笑容里看到他的野心与执着,还有他势在必得的自信。 “那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那些都不是梦呢?”你继续发问。 “在那天晚上凌晨三点左右,我突然惊醒,发现你躺在我身边。我以为我依然在做梦,可压在我身上的你的大腿的触感是那么真实,我胸口还有你留下的抓痕,我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一切都真实地发生了,所有的经过都无比清晰地存在于我的脑海中……” 他说话时的微笑看起来充满了怀念,你不受控制地也随之回想起那晚的情形。 “等一下,你明明当时喝醉了还能记得那么清楚吗……”你突然回神,那不就意味你当晚的每一次反应都被他牢牢地刻在记忆中? “实不相瞒,未婚妻,超群的记忆力只是我身上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之一。” “好吧好吧,你快继续说!”你不想再继续这个令你脸热的话题。 “我将所有的经过回忆了几遍,确认无误后就开始思考我们的未来,当然,大部分时间是在设想未婚妻第二天要怎么面对我”,他停了停,观察了一下你的表情后才开口,“只是,我确实没想到未婚妻会趁我没睡醒时逃走。” 你自动忽略了他的最后一句话,“这就是你第二天一直没睡醒的原因?” “我想是的。” “我以为是因为你前一天喝了点酒,所以睡得格外好呢。还想着,以后我们可以经常一起小酌一杯,让你也可以常常有个好睡眠……”你小声嘟囔。 他脸上立刻出现一副感动到无以为报的表情,夸张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泪盈于眶,“未婚妻,每当我以为你已经很爱很爱我了的时候,你却总是能带给我新的感动。” “不、要、太、感、动”,你一字一顿地用力强调这几个字,“后来我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如果你每次喝完酒都会发酒疯,那我可要在家里禁酒了。” 查理苏却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语气很是认真,“如果发酒疯指的是缠着未婚妻说“我爱你”的话,那我想,从遇见未婚妻之后,我可能就从来没有醒过酒。” 说话间,小径已至尽头,人工湖近在眼前。 你快走几步,拉着查理苏一同站在木质护栏边,远远地眺望那诡谲的异景。 变异植物在湖中盛放,遍布深褐色尖刺的藤蔓上,靛蓝色的三瓣花成簇成簇地开着,几乎占据了整片湖面,只能通过些许空隙捕捉到湖水的波光。 在这近乎原始的生态环境中蕴含着蓬勃的、旺盛的生长力,每一条藤蔓、每一根尖刺、每一朵花瓣似乎都正在竭尽其所能地从自然中汲取生的力量。 在你目力所及的不远处,一粒花芽正rou眼可见地长大,它从花芽变成花苞,又在数个呼吸间迅速抽出浅蓝色的细小花瓣,苞衣褪去,三片花瓣尽数绽开,随着底下藤蔓的逐渐卷曲,花瓣颜色缓缓变深,最终变成了这湖中数万朵靛蓝之一,在夜风的吹拂中微微颤抖着。 你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查理苏,想和他确认你心中所想,然而双唇翕动,几番张口后才勉强发出声音,“查理苏,这是……” 他目光坚定地凝望着远方明暗闪烁的繁星,“宇宙爆炸之初,万物只是一个黑点,可谁能想到,世界皆从那个黑点而生。” “生机,或许在我们不曾想到的地方。”你握紧了他的手,接道。 在巨大月亮的辉映下,你们牵着手,静静地、共同期待着生机与未来。 他送你的那枚戒指,那枚还不曾被你定义的戒指,正于你指根处无声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