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强】李响的春天
4月份的京海，是花的世界，大街小巷路畔枝头盛开了一片又一片的花海，粉粉紫紫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绿色，盖子一般笼罩在行人头顶，偶尔掉下来一两朵，歪歪斜斜插在匆忙赶路人的发间，别有一番趣味。 春天是很好，可李响没心思关注。今天李响格外繁忙，跟着师父在外面跑了一天，脚不沾地陀螺似的旋转，直到日落西山之际才再次踏进自早上八点以后再没见过的双桥派出所大门，能够踏踏实实坐下来喝口水。 他累的脑袋都麻了，整个人摊巴在椅子上，捧着个大茶缸痴痴呆呆的，盯着窗外放空。 双桥派出所位于老街，李响坐的位置正对着派出所大门，一眼就能看到街道上整齐排列的凤凰花树，这些树历史与老街相同，都有些年头了，一个个树身粗壮，树冠巨大，火红的花开的挤挤挨挨，红云一般延伸到街边人家的房顶上，青砖灰瓦的老房子将一树树红花映地更加出彩，再加上落日余晖，衬得半边天空都是红的。 晚风拂过，枝头的花随风飘荡，风往左吹花往左倒，风往右吹花往右倒，花随风倒，李响的眼睛随着花倒。 看花实在是件舒缓身心的事，李响劳累一天的神经得到有效安抚，高启强过来时，李响已经舒服地眯起眼睛，快睡着了。 高启强习惯了每天同李响一起回家，收摊等了会儿，见李响不来，知道他今天必定是忙，就来接他。 旧厂街离双桥派出所不远，大概二十分钟脚程，有两条路可走，大路远些，小路近些，高启强是走小路来的。小路两旁开满了勒杜鹃，这会儿正是它的花期，开的十分旺盛，满条路都是勒杜鹃独有的清香中略带些苦涩的味道。 高启强穿过勒杜鹃，又穿过凤凰花，携带着一身混乱花香，来到双桥派出所，隔着窗户果然看到小李警官迷迷瞪瞪的抱着茶缸神游天外，像只累虚脱了的小狗。 高启强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走一步，李响的眼珠子随着他转一下，走两步，便转两下，更像小狗了，高启强忍不住摸摸小狗鼻子，看是不是如他所想的一般湿润。 李响顺势将脸埋进高启强手里，这双手绵绵软软的，蹭起来应该很舒服，李响这会儿脑子空空的，全凭本能做事，想蹭就蹭了，蹭了一圈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 对上高启强满是笑意的眼睛，迟钝的脑子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耳根倏的红了。 高启强将笑意吞下，装作无事发生，拉着李响的手带他回家。 温凉的晚风卷着花香往两人身上裹，李响很快忘了刚刚做过的傻事，又开始像平日里一样嘚不嘚嘚不嘚倒豆子似的同高启强说他今天都做了什么。 从帮刘奶奶找猫讲到帮王大爷开锁，从拿仙人球砸小毛贼讲到调解夫妻矛盾时被激动的丈夫扇了一巴掌，从帮躺在路中间的醉鬼醒酒讲到今天有个小姑娘捡了一块钱要交给他，直到高启强带着他走上那条满是勒杜鹃的小路，才想起刚刚在高启强手心里闻到的味道，问道:“老高，你今天走小路来呀？” 高启强沉浸在李响的讲述中，冷不丁被李响这么一问，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李响捏捏他手掌，回他:“我闻到啦。” 高启强闻了闻自己的手，想起来时自己随手摘了一朵花把玩，是有一点点勒杜鹃的味道，但几乎闻不出来。再看着李响理所当然的脸，心想:狗鼻子吗？脑子里随之蹦出一句话:完蛋，李响真变小狗了。 李响得到肯定答复，便拉着高启强继续走，继续分享他的一天，高启强却怎么都没办法认真听了，满脑子都是穿小马甲的黑背警用幼犬蹦蹦哒哒工作的场景。 在李响讲到他帮一位年轻的mama在自家后院花丛里找到失踪两个小时正熟睡的儿子时，高启强终于忍不住笑了，他忽然想到小时候养的那条小土狗一头栽进他mama种的海棠花丛里扭着屁股挣不出来哀嚎的场景，明明也不像，高启强就是莫名的想笑。 李响自顾自讲了大半天，发觉高启强有一会儿没回应他了，偏头去看，才看到高启强憋笑憋的整张脸都红了，纳闷儿自己也没说笑话啊，怎么就笑成这样。 高启强见他看过来，摆摆手，用笑的有些低哑的嗓子应付他:“没事儿，我就是想到了高兴的事，小狗警官你继续讲。” 李响听他叫自己警官，有些恼，都在一起一个多月了还改不掉过去的习惯，叫的这么生分。板起脸想纠正高启强的称呼，突然反应过来高启强叫的不是“小李警官”，而是“小狗警官”，想起自己刚刚蹭高启强手心的样子，确实挺狗的。 偏偏高启强无知无觉，根本没发现自己叫错了，还憋笑呢，也不知道怎么的，被李响发现自己在笑后，反而憋不住了，肩膀都笑的一抖一抖。 李响被他笑的脸越来越红，脑子一昏就亲上去想堵住那张笑盈盈的嘴。 太阳已经落的差不多了，只留地平线上一丝余晖，半透明的深红色傍晚中，李响抱着高启强啃地忘情，晚风卷下些勒杜鹃花瓣，掉在二人紧贴的嘴唇上，李响索性将花瓣带进两人唇齿间，粉红色花瓣被捻成同色花汁，又涩又甜的味道在味蕾上弥漫开，呼吸间只余花香。 李响想，春天该是柔软的，温热的，香气扑鼻的，让人迷醉的。 于是李响在柔软的杜鹃花香中慢慢度过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