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刘务是我的初恋，除了有点钱之外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毕业之后他回家继承家业，我则是当了一个钵大勺的厨子，失业的厨子。人最丢脸的事情不是浑身邋遢的在大街上到处找有诈骗嫌疑的招人小广告的时候撞见初恋和他的未婚妻来上一次工作地点吃烛光晚餐。

    哦，我忘了，你就当开了个时光机让我从昨晚一下子睡到了今天的晚上，浑浑噩噩出来找工作看见了光鲜亮丽的餐厅里熟悉的面孔。我揉了揉眼睛边上的眼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拿着过期的员工证明绕路进了后厨，想在他们点单的那一餐里吐口口水。多亏了老板为了省钱，我们店里还有最后一个没有被替代的DF－4，它只能连接局域网提供菜单和在有限的路程里送菜，甚至没有被安装驱逐板块，只是呆呆愣愣地用一张像极了人类的面孔看着我，然后跟在后边。它挺可爱的，我这样想，在油烟缭绕的后厨看刘务优雅地切着牛排跟未婚妻交谈，跳跃的烛光把他那张本来就好看的脸照得更好看了，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我没出息地揉了两下眼睛，决定不在他们的甜点里吐口水，毕竟Siui的眼睛无处不在，我还想找到一份工作，不能留污点。

    正打转身走的时候，DT－4发出了警报，伸出两条有力的钢铁电线一下子把我的肩膀扣了起来，哦，还有脖子，它说我是涉嫌投毒危害公民健康的犯罪分子，新型机器就是厉害啊，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它从背后抓着牢牢实实地捆在怀里马上送往警局，我惊恐地往后仰恨不得缩进它肚子里去，不！不要从前门走！

    刘务是好人，他替我担保了，并且我没出一分钱地被释放也没有留下案底。他的未婚妻还关切地从绣花双面锦的小包包里拿出带香味的纸巾为我擦眼泪问怎么了，面上带着柔和的担忧。刘务情商很低地说他就是想起来我在这里工作，所以想要顺路过来看一下，如果有需要他可以为我提供一份新工作。

    我低着头像挨训的孩子，带着点颤抖地说不用，谢谢你了。然后他好像不经意地问

    “小泉，令堂和令尊最近身体怎样？上次看见二老共同撰写编稿的《新时代人工智能在服务行业与人类携手共进》的文章给我留下了很大的印象，这两年为何不见什么新作品”他的声音就像曾经作为学生主席那样对每个学生都用最真挚的语气交谈一样，我的声音更小了

    “他们去世了”

    刘务表示了抱歉，这次他的声音似乎更真情实感了些，用光洁白皙的手指递给我一张卡片，上边写着联系电话和住址。我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对于这老套的社交环节感到厌烦，如果他们怀念过去，就不该仅仅是压榨每个人的价值，而是想想在还有人类教师的课堂上回答的为什么而读书。

    毕竟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了，我想把那张名片像口香糖一样攥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去，犹豫了好一会，又看了两眼他的两寸照，唇红齿白，恰到好处的露出八颗牙齿的开朗笑容，眼睛微微眯起来，用那时候喜欢用的一句话就是眼里有星辰大海。那时候我跟他在同一所高中，两个人都是颜值顶峰，他被朋友们起哄打赌来问我敢不敢做他女朋友，眼神到处飘哪里敢看我。

    叹了口气，把名片揣进口袋里，沿着后街到处找工作，西区营养师一个月10000可面议；橙卡班的负一楼门卫一个月26000三险一金包吃住；浮光的按摩师一个月3000；湖山六区医院为您提供最好的肾脏摘除手术！无需担心术后修复——小型枪6000电话167＊＊＊＊2540——诚信安全取卵，一颗10000。我盯着这面墙看了好久，营养证没考上，打手没资格，按摩师看起来除了担心自己的屁股和意外嗑药之外还行，其他广告信不得。

    气温变低，天黑得快，我缩了缩脖子，想变成猫蜷缩在大衣里。猫多珍贵啊，可以被有钱人养着，毛发打理的价格比我一个月洗澡用得还多，还可以被摸着叫小宝贝。至少先把这份工作确定了来吧，不然连吃的都买不起了，这样想着，我踏进了浮光的门，顺着自动扶梯和地面流动的光线，在喧闹澎湃的音乐声里找墙面上是否留着经理的电话。

    蓝色的光斑，红色的射线，橙黄色的酒液，粉色的粉末，呼喊声，尖叫声，呻吟声，嚎叫声。酒池里堆挤的人几乎赤裸着白条条的身体互相摇晃摩擦，rufang，鲜红的嘴唇，大腿，挥舞的手掌。我知道这里是这样，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正当我眯着眼睛在迷离恍惚的世界里找任何能够联系经理的纸条时，被人推进人群中，撞翻了啤酒和各种鸡尾酒，浑身湿透带着玻璃碎渣地跪坐在地上，有人哄笑着说这样穿衣服才好看然后转头就和含着药丸的女孩接吻。我扭头爬起来想着从边上走吧，好歹安全点

    是狗。我没骂人，是狗。这是浮光的一个特色项目，三五个穿着黑色紧身皮衣浮女人浑身裹在黑暗里，凸显出曲线优美又色情的线条，只露出口唇一小块皮肤供她们呼吸，被称之为狗，在真皮沙发上互相缠绕娇吟着，可以免费试用，如果想要解开臀部的皮料需要扫码支付。我可能被当做第一次来的傻大款了，她们很快热情又渴望地在我身上摩擦摇晃起来，被勒出形状的阴户轻轻顶我的大腿，呜呜咽咽地呻吟着，用guntang的呼吸和唾液吮吸脖子那里娇嫩的皮肤，可能她们被插了新研发的芯片，我费力地推开这些狗，下一刻又被拉住脚踝往后拖，狼狈地在地板上蠕动。吵闹的人群一刻也不停息地疯狂笑闹着，我却清晰地听到一个声音

    “DF－4为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