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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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唐大半夜发什么疯她不清楚,但是既然去了,今晚定然要发生点什么。 她身上的谜题太多,郁唐对她的兴趣毫不掩饰,早就揣着不少问题等着她挨个坦白。季汐有种预感,她这次去见他,将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拉扯与博弈。 赵副官把她带到书房门前便悄然退下了。季汐敲了敲门,在门前等了一会儿,才听到有人应声。 “请进。” 屋内灯火通明,没有燃香,仅有一盆茉莉放在窗前,散发出清新的香气。 郁唐坐在书桌前,看到她来后伸手指了指对面的软椅,示意她落座。 季汐坐下后,他又将一只厚厚的文件夹放到她面前,她警惕道:“这是什么?” “自己看。” 她拆开缠绕的棉线,发现里面是一沓文件纸,上面是活灵活现的速写。女人飒爽的身姿**净利索的线条表现出来,画面生动而又连贯,简直像连环画一样。 是她在巷子里制服东郢兵的那一幕。 季汐将速写塞回去,面无表情道:“什么意思,你派人监视我?” “郁府的人都有我的眼线,不仅你有,大哥、父亲、大太太身边都有。” 郁唐语气轻松,好似在说什么家常,丝毫不在意面前女人愠怒的神色:“之前郁家得罪了东郢人,依照他们锱铢必较的脾气,定然会施加报复,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对你下手,呵,倒是令人意外。” 这么说来,那日两个东郢兵的出现的确疑点重重,出现得这么突然,保不准是一开始就盯上她俩,最后跟到巷子里才下手的。 若是自己不会近身体术,怕是那日早就被人得逞了…… 季汐感到一阵后怕,眉头紧蹙,面容竟被烛火照出了几分娴静的忧愁。郁唐看了几眼,突然端起茶水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突然道:“二姨娘的身手倒是不错,子初自小学习柔道、防身术,怕也难是您的对手。” 她身上的功夫的确受了世外高人指点,结束了上一个修仙剧本后,虽然已经不会法术,但是日复一日练习的近身体术已经形成了肌rou记忆,她本人也很惊讶。 季汐自然没有理会这个问题,目光扫视了一下书房,这里简单而又干净,一看便是一个军人的书房,衣架上挂着军帽和墨绿色的外套,手枪放在触手可及处——就在她的斜对面,郁唐的右手边。 角落里有一张小床,铺着雪白的被单,被子叠成了豆腐块,有棱有角。 可他本人偏偏长得漂亮又清秀,凤眼薄唇,皮肤白皙得像是擦了粉,笑起来眼睛像是一弯月牙。 不,那是阴险的月牙。 别被他人畜无害的外表骗了,这个人从刚才起,就在套话! 他丢出文件,告诉她眼线的事情,看似坦诚,实则是和她交易——我的态度很诚恳了,你也会告诉我一些东西吧?而他拿捏的就是她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所以先把态度做到位,降低她的防备心。 季汐干脆开门见山:“二少爷日理万机,你我便不要兜圈子浪费时间了,你想问什么便问,我看着回答。” 郁唐勾起唇角,眉眼染上几分愉悦,看起来心情大好。他往后一倚,姿态带了几分闲适。 “好。第一个问题,”青年语气温柔:“你是不是李秀娥?” “不是。” “那你是谁,从哪里来,为何会借尸还魂?” “无可奉告。” “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不会很久。” “你会死么?真的死去,不会再还魂的死去?” “我是凡人,又不是神仙,亦会生老病死。” 郁唐定定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似有幽深的火焰在燃烧。 “你身上有我欣赏的地方,西洋文不错,身手上乘,脑袋聪明,最重要的是足够神秘,让我的敌人也无从了解你。这一点对于我而言亦是痛处。所以你应当感谢郁府二太太这个身份可以让你我站在同一立场,否则用不着东郢人动手,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季汐闻言,知晓他是把狠话说在前面,心脏砰砰直跳,但是却依旧冷静地盯着他,四目相对之间,他眸中的火焰逐渐化为一场薄薄的雨,终于将那炽热的杀意浇灭。 “我没有任何立场、任何理由去背叛你,郁唐。” 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声音清脆得宛如拨动了琴弦,让他放在文件上的指尖微微一颤。季汐顿了顿,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好似下定决心般继续道:“若要说唯一的目的,那也是你。” 郁唐死死盯着她翕动的嘴唇。 李秀娥的目的是嫁入郁府,她贪图富贵被郁唐所杀,此事她不做置喙。但是她的目的同样也不光彩,她要和他作爱,她必须要和他滚到床上去,和这个从未脱下过军装,将一颗冰冷的心掩饰在温柔外表下的男人赤诚相见,肌肤相亲。 这一点,和李秀娥比又高尚到哪儿去? “你再说一遍。” 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低哑。季汐以为他没听明白,闭了闭眼睛,索性豁出去般大声道:“我的目的是你,所以我不会背叛你,你听懂了吗,二少爷?” 话音落地,面前的人“唰”地起身,伸手用力擒住了她的脖颈。季汐跌在椅背上,被迫昂起头,冰冷的、带着火药气息的枪口“卡擦”一声顶上额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guntang的视线宛如倾泻而出的岩浆,将空气都灼烧出焦香的气息。他目光如炬,眸中闪烁着她小小的身影,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亦是勇气十足,毫不畏惧地坐直了身体,并不后悔自己的直言不讳。 过了几秒,季汐伸出手,握住枪口,像是拨弄头发一样轻而易举便将它移开。 郁唐垂下手,面色阴沉地盯着她,看着她站直了身子同他平视——那张市侩的、艳俗的五官竟然如此灵动而又性感,略微丰厚的唇峰上烛火跳跃,都好似敷上了一层晶亮的蜜,惹人注目。 她挺了挺鼓胀的胸口,身子撑在桌子上,与他越凑越近。最终在二人的唇瓣即将碰到的瞬间,他别过脸,面颊微红,低声道:“二姨娘。” 这个女人如此胆大,不怕鲜血,不怕逼问,就连欲望亦赤诚。 可她偏偏是父亲的女人。 无数个夜晚他曾路过她的院落,那是他去书房的必经之路,总能听到床铺的吱呀声。 他那戎马半生、军绩赫然的父亲发出粗重的喘息,好似一台满载的火车,拼命地碾压着铁路往前奔跑。那么的努力,那么的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