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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幸福无法治愈的，任何药物也都无法治愈。”——《爱情和其他魔鬼》】 649 他们是拥抱在一起入睡的。殷见群睡得像个婴儿，她不知不觉地把自己蜷成了一团，头轻轻地拱在他的胸前，是一种具有动物性的举动，时刻都需要确认他就在自己身边。不自觉间她蹭开了他睡衣的领口，小巧的脸钻了进去，贴在他的胸椎的凹陷处。 她的呼吸平稳而绵长，让他的心脏也不自觉地跟随这样的节奏，他的手臂和被单接壤，把殷见群圈在里面。这时周含章感觉到一种类似母性的直觉，只有在幼崽完全地在自己的佑护之下时自己才能够安心。 不，不一样。幼崽总有一天会离开母兽，而他们绝不会离开彼此。 他就是知道。 周含章满意地睡去。 650 这场睡眠只维持了数个小时——甚至比上班的休息时间更少，但质量奇高。醒来后两人便再无睡意，殷见群起床去洗漱，周含章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盯着她睡过的枕头看，布料的褶皱上有几根蜿蜒的头发，他一把抓过这个枕头抱在怀里，抱到变了形，又把鼻尖埋进去狠狠吸了一口，在听到她的脚步声重新响起时他的力气似乎又从身体里被抽走，他若无其事地把枕头放回原处，起床，命令自己正常一点。 “准备出门吧，医院通知是十点到十二点都可以办手续。”殷见群的声音从房门的方向慢慢靠近。 “嗯。我马上就好。” 他起身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很久不穿了，虽然都是最简单的颜色和款式，搭配起来却很让人为难。看起来会很蠢吗？或是特别学生气？是不是太普通了？ “有那么难吗？”殷见群走到他的身后。 她的手越过他，从里面抽出一件白色的圆领T恤：“借我。”仿佛这是世上最简单的一件事。这件衣服对她而言略显宽大，殷见群的肩膀很直，即便是这样普通的衣服也穿出了一种少年般的勃发英气。黄金的长命锁坠在她的胸口上，像受到了来自天外母神的祝福，连带她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暖色的光晕。 看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殷见群觉得有趣，微微笑着抽出另一件白色的T恤递到他面前：“你也穿这个吧。” 651 医院里的章红梅像在幼儿园里等家长来接的孩子。看见两人出现在病房里她眼前一亮，提起包就要和他们一起走。 他们约了出租车带章红梅回家，殷见群告诉章红梅车子有点问题送去修理了，并补充说这都是很常见的事情。章红梅只是紧张地看殷见群：“人没事吧？” 殷见群只觉有几分恍惚，她轻快地摇头，让章红梅放心：“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 章红梅看着殷见群胸前的长命锁，有些感慨地说：“这个东西是保平安的，你不要不信，要一直戴着。” 周含章抱着章红梅的包，在前座微微地点了点头，像在代替她回应似的，车拐弯时有一缕阳光照在他弯起的嘴角上，平淡得惊心动魄的美。她觉得似乎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652 下车后周含章看到公司群里的消息，宣布居家办公在今天结束，明天开始现场上班并恢复考勤。他心如死灰地在群里回复了“收到”，母亲见他神情有异便问说怎么了，他第一反应是看向殷见群，说可能今天下午就要回阳城。 母亲惊讶道：“这么快，我还没准备好给你们带走的东西。”她忙起来动作很麻利，从储物柜里找出很多她细心收藏着的食物，用来炖汤的菌菇和药材，用来泡水喝的枸杞和红参，每样都拿了两份，成双成对地放在餐桌上，最后用相同的两个帆布袋分别都装进去，像对自己的两个孩子说道：“你们一人一袋，都一样，不要抢。”又说：“不懂怎么吃的话打电话给我。”她在殷见群的手机里也留下了自己的号码。 章红梅最后特别对殷见群说：“开车要小心。工作很忙的时候也要照顾身体。” 653 城轨连接海城和阳城，他们只买到了慢车票，中间需要停靠六站。从海城开始车厢里便坐满了人，但始终无人交谈，连打电话的人都没有，有种不真实的安静，仿佛时间停止流动，整辆列车就像一条令人不安的虚线。在城轨广播响起“下一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时，坐在位置上的人动起来，有的人站起来拿行李，静止的时间被打破，一种紧迫感沿着周含章的脊柱抓上来，夜里的吻和拥抱入睡的亲密无间就像灰姑娘和王子跳过的舞，他害怕魔法消失。 他鼓起勇气问身边的人，像去抓那只水晶鞋：“你是不是从悦阳小区搬走了？” “嗯。”殷见群淡淡地回答。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怎么了，怕我流落街头吗？”殷见群不答反问。 周含章点点头，他真的为此感到担心，又摇头，这不是他唯一的担忧，嘴巴笨得要命：“我是怕你一个人。我还怕，你说过的话不作数。所以，要不要……我的意思是，我的室友搬走了，你要不要来和我合租？” 他给出打工人能给的最大诚意：“房租……我可以多付一点。” 殷见群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她骂了一句：“傻子。” 她随后认真地对身边的人说：“请多指教，新室友。” 654 列车停在阳城站。 离开阳城时，殷见群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回到阳城时，她又有了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