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血

    大京市下午三点。

    总部训枪室非同寻常的空荡，一位身穿老古董的英式双排扣白西装，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正站在中央。他带着护目镜和耳机，看不清长相，皮肤很白。

    活动靶，难度从一开始就被调到最高。神域脸上毫无感情，只是抬起了拿枪的手，闭上眼睛，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训枪室内响起了连贯的枪声。

    十环。

    十环。

    十环。

    ……

    “不要换靶。”神域皱了一下眉，换了一只手，静静的等枪靶归位重新开始。

    他像一棵松似的站的笔直，紧紧盯着靶位，再次连贯的扣下了扳机。

    “……”神域长长吐出一口气，“换自动靶。你记一下，一张靶面有两个未重叠的弹孔。”他皱着眉，小声自言自语：“手生了。”

    卫云：“……”

    每到这种时候卫警卫员同志总会忍不住质疑自己存在的目的。

    警卫员同志抽抽嘴角，在cao作屏上设置好了自动靶的程序。神域不再理会别的事物，整理了一下耳机，换好弹夹，专心致志打枪。

    直到打空了这批自动靶神域才放下手里的枪，拿下耳机揉了揉耳朵，也就是这时斜后方传来了有些敷衍的掌声，神域转过身摘下护目镜现出那张甚至有些许婴儿肥的脸，露出个有些惊喜的笑容：“王先生来了？怎么都不说一声……您站在那多久了？”

    王小明满脸无聊的鼓鼓掌，然后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大概十五分钟，确实比我预计的要久一点。你现在结束了么？”

    神域肖光把挂脖子上的耳机也完全拿了下来放一边：“结束了……太久没机会摸枪，手生的很。”

    王小明闻言挑挑眉，直觉自己该问下去：“大概几年？”

    肖光露出思考状，下意识皱下眉：“从一三年开始，快七年了。”他瞬间明白王小明想得到什么信息了，“在这里刚建好时我也来过几次，随便打过几枪。”

    七年了，换做是正常人可能连肌rou记忆都没有了。

    王小明面无表情道：“看样子你记性不错。”

    肖光笑：“过奖，一点点方便学习的小天赋而已。”

    王小明对此是有一些想法，但是这个结论没有大量数据佐证是毫无意义的，他把这个念头放到一边道：“如果你接下来没有特别的行程，我们换个地方？”

    “王教授随意。”肖光莞尔。“我们去哪儿？”

    “我的实验室。”

    ……

    总部专门圈了几块区域开设了实验室，王小明王教授随便挑了一个用做他今后做主要试验的地方。

    神域肖光慢吞吞走下车，等王小明先行，王小明刷了虹膜锁进入实验室，肖光几乎是贴着跟进去的。

    他有些尴尬的解释：“抱歉，我在电子摄像头里被捕捉到的影像是一团光，用不了人脸生物识别。”

    王小明没有多想，他的关注点全在灵异上，边走边说：“没有使用鬼域的时候也是这样么？”

    肖光：“我没有试过关闭鬼域，它至少都会覆盖我一个人。”

    他认真道：“况且我也不愿意留下影像。”

    王小明挑挑眉：“明白了。”

    不留存影像，作为一位驭鬼者这是很正常的想法……不过长期大量的使用自身能力，这对普通驭鬼者而言简直是如同天方夜谭的奢侈，这就是完美驭鬼者的与众不同，而这样的驭鬼者总部惊人的持有两位。

    不，王教授直觉神域和那位秦老是有根本不同的。

    肖光主动坐到了研究台旁边，脱下外套解开袖扣将袖子挽了上去，太极图案的黄金袖扣被随意放在桌面上咕噜咕噜滚动，反射着闪亮的光。

    王教授从助手手里接过一次性抽血工具撕开包装袋，给神域扎上止血带，消毒，然后果断把采血针推了进去。神域肖光的皮肤是真的很白，是那种十分健康的白皙，血管脉络清晰可见。松开止血带，贴上胶带，神域就微微歪着头看暗红色的静脉血流进大号采血管里。

    他神色如常的和王小明说笑，好像抽血的人不是他似的：“王先生的手法很新，你是刚学的？”

    “你能分辨出来？”王小明挑眉，“嗯，我前段时间花了点时间研究了一下这个。”

    “每年都要体检嘛……习惯了。”肖光想耸耸肩，可惜他抽血的那只手不允许。他轻笑一声：“王教授很有天赋，做的比大多数初学者都要好。”

    说话的时间里装血的真空采血管已经换了一管。

    肖光安静下来等血抽完，低头一眼不眨的看着，突然说道：“我明天要出差一趟，出国，可能要几天。”

    王小明“嗯”了一声，简单道：“等你回来我向你汇报研究成果。”

    “不要着急，你可以慢慢来。”肖光软声道，他顿了顿，“你这试验有点危险，我一会跟老秦打个招呼，让他帮衬一下，以免产生不必要的意外。”

    他笑道，有些打趣的意味：“不过你可别把他当小白鼠啊，老秦年纪大了，身子骨经不起你折腾。”

    王小明并没有言明他想做什么，但肖光大概能猜到。

    他声线沉了一点，又说：“还记得那串钥匙么？需要什么带上老秦自己照着编号去仓库拿，记得用完物归原处就是。”

    王小明平静道：“我知道了。”

    采血管已经换了好几次，王小明没有直接使用采血袋，而是使用带抗凝剂的采血管分装，这已经足够透露出不少信息了。

    大概抽了快200CC的时候王教授按住了采血管末端，然后利落的抽出采血针，肖光配合着拿棉球摁住，脸颊微微鼓起，然后又简短呼出一口气。

    王小明把十余瓶采血管上下晃了晃，暂时放进保温箱里锁好，淡淡道：“好了。”

    肖光露出个短暂的微笑算作回应。

    他又稍微坐了一会，确认已经止血后果断穿好衣服起身，伸出手：“我会尽快回来。”

    王小明简短的握了一下神域的手，它依旧是温热的：“好。”

    ……

    王教授想做什么呢？

    王小明简短的好奇过“神域”和“秦广王”的制作过程，但那只是好奇过而已，对王教授而言这价值不大。

    比起这些更加有价值的是如何最大化利用“神域”？神域肖光拥有无视灵异的能力，最惊人的是其拥有的鬼域可以将普通人纳入保护圈，神域很重要，但可惜只有一个。

    王小明在简短但信息量巨大的研究中分析出一个未被证实的结论：神域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正常人，但他其实浑身上下都是灵异。

    ——他的身体的每一部分可能都承载了“神域”的灵异。

    ‘最方便获取的、最可持续且相对而言对神域本人影响最小的就是血液。’王小明走在幽暗的地下仓库里短暂的想。

    王教授手上推着推车，身后跟着一位慈眉善目、拄着拐杖的老人家，正是那位代号“秦广王”的秦老，老人家精神很好，慢慢的走着，拐杖敲在地上“哒、哒、哒”的响，他手上提着的小灯笼摇摇晃晃。

    LG001，LG002，LG003……王小明默默数编号，然后驻足在这个位置中段的钢色金属箱子前：“秦老，就是这个了。”

    “鬼雾霾？”老人家打量几眼那口大箱子，有些哑然：“神域把他放这里来了……关押容器还和几年前一样。”

    他敲敲拐杖，那口巨大焊死的箱子就挪到了王小明的推车上。

    王教授感受着骤然而来的重量，暗自握了握推车把手，努力往前推：“秦老知道神域怎么关住它的么？”这口箱子显然不是黄金制成——不过早在几年前自己也还没有发布《厉鬼的力量无法影响黄金》这篇论文。神域是怎么用一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金属箱子关住一只有鬼域的鬼的？

    秦老无奈笑笑：“这老朽就不知道喽……”

    老人家似是有些唏嘘：“没人知道先生是怎么带着一群普通人做到这些的。老朽当年和他不过数面之缘。”

    王小明继续往前走：“这样么……”看来等神域回来要仔细问问。

    秦老看着这小后生挺拔瘦削的背影和颜悦色道：“毕竟他一向不喜欢我们。”

    王小明难免有些意外，但是他不多问。

    秦老如今能出现在总部，已经能说明那些可能存在的私人恩怨没有影响到大局了。

    那就不重要。

    大概在几十分钟后，王小明和总部的秦老一同出现在了实验室一间密闭的房间里。

    那口巨大的箱子正在缓慢的被切割开，而王小明王教授从保温箱里慢慢拿出了一个大号的雾化喷瓶。

    里面装着大量被稀释的红色液体。

    神域的血液。

    后排碎碎念：

    神域其实可以用指纹认证，但他没有。

    王教授在不久的将来会get到比血液更加方便获取、可持续且对神域影响更低的东西。（手动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