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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小看了薛举

    说干就干,次日一早,留下次子薛仁越率领部分兵力守卫折摭、长武等地后,薛举还真的带着五万多主力急匆匆南下往亭口来了,薛仁果率领七千精锐骑兵担任前锋先行南下,抢先赶往战场不给陈丧良主力紧急撤退的机会。同时在临行前,薛举和郝瑗也同时向薛仁果发出警告,“陈应良jian诈多谋,行军途中要多派斥候探察道路两旁的情况,千万小心他的埋伏!”

    薛举和郝瑗当然是白担心,陈丧良派遣杜楚客用计目的就是引诱薛举军主力到亭口决战,布置埋伏打败薛举军的七千前锋,万一把薛举军主力给吓跑了,那陈丧良岂不是拣了芝麻丢西瓜,让杜楚客白辛苦一趟?所以探到薛举军主力南下后,陈丧良不仅没有利用亭口北面的复杂地形做文章,还立即去令自军前锋秦琼,让他做好撤退准备,薛仁果一旦逼近,立即烧毁寨栅撤回亭口,还未雨绸缪的在主力营中给秦琼军腾出了立营位置。

    来势奇快的薛仁果军果然在下午时就已经逼近了秦琼营地,秦琼立即弃营撤退,临行时还一把火烧了栅栏工事,不给薛仁果废物利用的机会。而因为秦琼营地以南的冉店一带地形比较开阔的缘故,薛仁果毫不犹豫的下令发起了追击,并在秦琼军距离自军大营还有八九里路程时追上了秦琼后军,与秦琼亲自率领的殿后队伍干了一仗,秦琼谨记陈丧良的要求且战且走,没有使出全力骄敌之志,结果最终小挫了一阵,还被薛仁果军抢走了几十辆满载军需的辎重车,薛仁果军则一直追到道路狭窄处方才驻步,得意洋洋的在距离隋军主力营地约十五里处安下行营。

    秦琼率军撤回营地后,陈丧良立即召见了他,目的倒也不是追究秦琼的丢失军需辎重责任,而是向秦琼了解薛举军的具体战斗力,秦琼则如实答道:“陇西骑兵确实名不虚传,个个都是人高力壮,骑射娴熟,突袭能力也很强,末将麾下的步兵只是一个不慎就被他们冲溃了队列,被迫放弃辎重而走。末将大概估计,在平原战场上,除了报国军外,同等兵力的骑兵交锋,我军骑兵很难占到上风。”

    陈丧良点点头,说道:“不错,和我预料的差不多,这也是我不想在浅水原和薛举决战的原因,他的骑兵确实厉害,想要破他,我们除了要借助狭窄地形的地利外,还得想办法引诱他主动发起进攻,在营地攻防战中消耗他的骑兵力量,然后才能觅得破敌机会。”

    说罢,陈丧良也没犹豫,立即下令继续加固营地工事,又派人传令李靖,向表叔知会诱敌已经得手的消息,让李靖从灵谷出兵东进,赶来亭口战场与自军会师。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首次跟随陈丧良出征的杜如晦突然进言道:“丞相,我军西北约十五里处,是李尚书与我军会师的必经之路,那里与冉店之间只隔着一道低矮山梁,薛举主力南下必然驻扎在地势开阔的冉店,也很有可能越过那道低矮山梁,拦截李尚书率领的我军偏师,甚至还有可能提前在那里驻军,直接切断我军与李尚书的会师道路。”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反过来在那里设置一个陷阱?”杜如晦建议道:“故意让薛举在拦截李尚书,或者干脆引诱薛举军在那里立营拦截,再让李尚书诈败诱敌,把薛举军引入西面山区道路狭窄处,我们的主力再出兵西进,与李尚书联手前后夹击薛举贼军,必获大胜!”

    “我早就考虑过这个计划了。”陈丧良摇头,说道:“从地形上来说,这个战术确实可行,一旦得手我军必获大胜。但克明你忘记了考虑一点,这条路上缺水,就算现在是冬季山间雪厚,可以化雪得水,但也只够我军偏师沿途用水,诱敌西进山区又不是仓促可成,届时一旦有什么闪失,我军偏师必然面临断水危险。”

    “可以让李尚书的军队坚持。”杜如晦不是很认同陈丧良的观点,道:“山中雪多,且时常降雪,李尚书的军队只要尽量节约饮水,就肯定能坚持不少时间。同时薛举贼军想要彻底封死李尚书军队的取雪道路,就必须得出动大量兵力,让我们更有机会在山区大破贼军主力。”

    如果换成是李二统兵,肯定二话不说就已经接受杜如晦这个风险和收益同样巨大的建议了,可惜陈丧良却是一个用兵风格与李二截然相反的人,即便明知道杜如晦的建议有理,盘算了片刻之后,却仍然还是摇头说道:“再说吧,让我再考虑考虑。”杜如晦也知道陈丧良用兵不喜欢弄险,没有继续坚持,只是心里多少觉得有些遗憾。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次日才刚到下午,薛举率领的主力大军便如期抵达了亭口北面的冉店一带,与薛仁果会师一处。结果仔细勘探了地形之后,初次来此的薛举难免是大皱眉头,因为隋军主力屯驻的亭口一带实在有些恶心薛举军,地势说开阔也还算开阔,用来打决战空间足够,但说狭窄又有些狭窄,严重限制了薛举军王牌骑兵的穿插迂回,包抄奔袭,就连冲锋突袭的空间也相当有限,是步兵的天堂,也是骑兵的坑爹之地。

    地形再怎么坑爹也没用,主力来都已经来了,薛举也不可能再带着主力又跑回去瞎折腾,所以薛举只能是一边命令主力在距离隋军营地十五里处的正北面冉店开阔地立营,一边让杜楚客携带自己的书信返回隋军营地向陈丧良威逼恐吓敲竹杠。同时薛举也难免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冉店这一带的地形虽然不及浅水原,却远比亭口开阔,正是朕的骑兵用武之地,如果真要动手决战的话,能不能想个办法把陈应良匹夫的主力诱到冉店来决战?”

    与此同时,亲自为爱人勘探地的郝瑗也很快就发现了那道可以威胁李靖进兵道路的低矮山梁,立即建议薛举分军一支到那里去安置营寨,居高临下俯视李靖的进兵道路,如此既可以随时掌握隋军偏师的动向,必要时还可以从那里出兵拦截,让隋军偏师无法与主力会师。薛举从其计,马上命令大将梁胡郎率军五千到那道地矮山梁上立营,还下令以土木工事堵塞山下道路,让隋军偏师无法偷越。

    该来看看杜楚客这边的情况了,得知杜楚客平安归来,很想任用这名人才的陈丧良多少松了口气,赶紧召见杜楚客好言夸奖,然后才接过薛举的书信观看。结果让陈丧良哑然失笑的是,薛举的狮子大张口确实张得挺大,不仅向陈丧良提出了平凉、安定和北地三郡的土地要求,还要敲诈粮食三十万石、盐二十万斤和布三十万匹。不然的话,薛举不但要和陈丧良血战到底,还要和宇文化及缔结盟约,平分关中土地!

    传看这道书信的隋军文武无不放声狂笑,然后又纷纷请战,陈丧良却还是摇头,微笑说道:“用不着急,现在这个情况,是我们和薛举谁先发起进攻,谁就在地利方面吃亏,我打算和薛举再逗了玩玩,看看能不能把他引来我们的营前决战。”

    “丞相,假称和他当面谈判言和如何?”秦琼建议道:“末将早就听说那薛举脾气暴躁,残忍好杀,这样的人必然最受不了挑衅激怒,丞相你假称和他当面谈判,把他骗来营前见面,然后象你当初坑杨玄感一样,在营前大骂他一通,彻底激怒于他,然后他必然出动主力来攻打我们的营地,我们岂不是就可以在有利地形上和薛举决战了?”

    隋军众将纷纷叫好,陈丧良也觉得这主意不错,立即又派使者持书前往薛举军营地,邀请薛举次日在自军营外当面谈判,结果着急敲竹杠的薛举那边也是求之不得,立即答应。然后再到了第二天的上午,薛举就果然亲自带着三千精骑南下来到了隋军营前,陈丧良闻报后也率领报****和尉迟敬德等人出营,在大营门外与传说中的西秦霸王薛举见了面。

    和传说中一样,现年五十有余的薛举确实是一个高大壮汉,形貌魁伟异常,胳膊都差不多有陈丧良的大腿粗,声若铜钟,隔着上百步仍然响亮雄厚,还颇为轻蔑的说道:“你就是陈应良陈丞相?不怎么样嘛?中原无人啊,想不到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也能统兵打仗,还号称什么百战百胜从无败绩,你以前那些对手到底是怎么输的?该不会是你学龙阳趴倒了让他们干,累垮了他们才让他们输的吧?”

    薛举的话音未落,旁边的尉迟敬德和郭峰等将就已经是脸色铁青了,下意识的就要提刀提槊上前,陈丧良不动声色的拦住他们,一边暗暗奇怪薛举的态度为什么这样的狂妄恶劣,一边冷笑着大声说道:“薛狗熊,别以为你长得象狗熊一样的壮,就有狗熊那么的聪明了,狗熊还能上树掏蜂蜜,就你那熊样,上了女人肚皮恐怕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吧?回去仔细看看你那两个儿子和你长得象不象,顺便再问问你家里的侍女,你夫人是否在风雨交加的晚上离开过家?这样的事还发生过两次?”

    尉迟敬德和郭峰等将放声大笑的同时,薛举身边的几个青面獠牙的将领也暴跳如雷了,薛举的脸色也稍微变了变,然后又让陈丧良十分惊讶的拦住那些准备上前动手的部下,笑着说道:“朕的儿子,当然象朕,你陈应良也放心,等朕攻破大兴活捉你全家的时候,我保管让你的女人生出一堆和你绝对不象的儿子来!”

    “可惜你薛举没女儿,不然的话,本相倒是可以多一条发财的门路,押到了大兴开间青楼,直接取名薛举楼,肯定是客似云来。”陈丧良不甘示弱的反骂,“至于你媳妇和你娘亲就算了,太老了,本相倒贴钱恐怕都没客人。”

    薛举大笑着又接过话头,继续嘲骂陈丧良,陈丧良毫不客气的反击对骂,与薛举一样专往下三路,一个比一个的言语恶毒刻薄,也一个比一个下流龌龊,但说来也怪,貌似粗豪的薛举不仅没有这些言语激怒,还对此似乎十分感兴趣一般,与陈丧良你一言我一语的骂得起劲,乐此不彼。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陈丧良才终于回过神来,暗道:“不对,我太小看这头薛狗熊了,他也是在故意激怒我,想诱我主动出兵北上,到地势比亭口开阔的冉店和他交战,这样他才有更大胜算。”

    暗暗心惊薛举的外粗里细之余,陈丧良不再和薛举浪费口水,笑着说道:“薛举,互相问候的话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该说正事了,本相约你和谈,就是要明白告诉你,本相是有心与你罢息刀兵,开设边市互通有无,但绝对不会接受你的敲诈勒索,也不会再给你一颗粮食一斤盐,聪明的话,马上带着你的军队滚回天水!不然的话,本相令旗一指,关中大军片刻间就可以把你踏成齑粉!”

    “你要是有这本事,那你就尽管放马过来。”薛举大笑说道:“你不答应没关系,朕可以等。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东线现在同时被宇文化及、李密和王世充威胁,朕只要屯兵冉店按兵不动,就不愁你不会跪下来求朕放你离开。”

    大笑着,薛举又一指陈丧良,大声说道:“陈应良,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无非就是觉得亭口这里的地形对你有利,想让朕亲自率领主力来这里和你决战,朕不上这个当!朕明白告诉你,朕昨天就已经拿定主意了,朕的大军只会屯驻冉店与你对峙,绝不弄险到这亭口来和你决战,你有本事就北上到冉店来,朕随时奉陪到底!看谁耗得过谁!”

    陈丧良笑笑,道:“好,看来不用继续浪费力气谈下去了,回去洗干净脖子准备棺材吧,别以为本相真的怕了你麾下的乌合之众,等我军偏师东进来到亭口与本相的主力会师,看本相如何送你归西。我们走!”

    说罢,陈丧良还真的掉转马头就往营内走,那边薛举也大笑着下达了撤退命令,率军撤走时,薛举还大笑着说道:“陈应良,朕好心再告诉你一件事,梁师都已经派人请求来与朕缔结盟约了,准备出兵攻打弘化、上郡和冯翊,与朕平分关中,朕是否答应,就看你聪不聪明了。”

    在出兵前就已经命令大将蔺兴粲坚守弘化并且准备了接应兵马,同时没有了******大力支持的梁师都远不如历史上那么强盛,陈丧良当然不怕薛举的这点威胁。然而回到了中军大帐后,陈丧良却立即向孙伏伽吩咐道:“伏伽,替我写一道书信给李尚书,把克明提出那个诱敌战术写成书信,问问李尚书的意思,看看他可愿意冒着缺水风险把贼军诱入山道深处,如果他愿意,就按这个计划打。”

    “丞相,你不是说这么做会有很大风险吗?怎么又改主意了?”孙伏伽疑惑问道。

    “我太小看了薛举一些,他能走到今天不只全是侥幸。”陈丧良答道:“他是一个头脑很清楚的敌人,被我们诱着南下,也不过是相信宇文化及真的在向我们东线进兵,但他的战术十分稳妥,屯兵冉店就不再冒险进兵,避开亭口这个对他绝对不利的地形。我看得出来,他要和我们对耗僵持比耐心绝对不是说着玩,是真打算这么做,我们在粮草方面虽然不怕和他耗,但东线那边还是局势复杂,危机没有解除,为了战略安全,我们只能在战术上冒些险。”

    “但李尚书那里,能够把贼军重兵诱入山道深处吗?”孙伏伽有些担心的问道:“薛举比我们估计的更狡猾更jian诈,他如果不上当,那我们的偏师岂不是白辛苦一场?”

    “薛举一定会上当!”旁边的杜如晦插嘴,斩钉截铁的回答,又解释道:“因为薛举出兵南下,本就是因为相信宇文化及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们的西线,这会他为了逼迫我们屈服于他的敲诈勒索,也为了争取重创甚至歼灭我们主力的机会,他绝对不会容许李尚书和我们主力会师,所以他一定会出兵拦截李尚书,还会全力争取歼灭我们的偏师,让我们胆寒屈服。”

    陈丧良点头,认可杜如晦的这个分析,孙伏伽也不再迟疑,立即提笔做书,然而杜如晦却阻拦道:“丞相,下官认为就不必再写书信了,我军斥候探报,薛举贼军已然抢先分兵占领了那道低矮山梁,又在道路上修筑了工事拦截,我们的信使很难越过他们的拦截,到时候一旦书信被截,那么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陈丧良心中一凛,这才想起这个重要问题,同时也开始后悔自己的过于谨慎,错过了提前与表叔联络定计的大好机会。孙伏伽则建议道:“可以让信使走西南面的小路,本地百姓介绍过,亭口西南面有小路可以直通灵谷。”

    “不行,那条小路的情况我也仔细问过。”杜如晦摇头说道:“太过崎岖难行,现在又是大雪封山,道路危险不说,就算能够顺利抵达灵谷,时间上也肯定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孙伏伽左右为难了。

    “有办法。”杜如晦轻松的说道:“探到李尚书的军队抵达那道低矮山梁时,我们假装出兵接应,遭遇贼军拦截后诈败逃回大营,李尚书马上就能明白丞相的战术目的,自然也会诈败诱敌,引诱贼军出兵西进追击,为我们主力赢得战机。”

    “这……,这么做太冒险了吧?”从没见过李靖的孙伏伽有些傻眼,道:“如果李尚书不能明白丞相的用意,还道我们是真的不敌,为了给我们分担压力,全力冲击贼军拦截阵地,那我们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不会弄巧成拙。”陈丧良终于开口,道:“李尚书是我表叔,叔侄连心,他会明白我的意思,就这么办了。”

    与此同时,薛举也带着轻骑队伍顺利撤回了冉店营地,进到了中军大帐,薛举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自己的长子薛仁果,向他命令道:“你带一万军队去增援梁胡郎,带着他严守道路险要,务必要切断陈贼偏师的东进道路,绝不给他们会师的机会!再有,严密封锁大小道路,一只鸟都不许越过你们的防区,不能让陈应良和李靖两个匹夫取得联络,让他互相不能交换消息,只能是各自为战,给我们创造把他们各个击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