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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自是有的。”楚思温越过夭绍的肩膀,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我母亲那时候就替家姊相中了一个儿郎,但还未定下来,家里就出事了。” 夭绍看了看楚思温,又看了看窗外的树影。他站起身理了理楚思温鬓边发丝,并掖上被子。 “公子,该歇息了。”他轻声道,“待到晚膳时分,我再来叫您。” 他看着楚思温阖上双眼,掩上窗扉,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门。他木然地站在门前许久,眼前浮现着灰暗的树影在木板上的痕迹,晃晃悠悠犹如昏黄的岁月。 夭绍或许曾经做过这样的梦。他浑身脏兮兮地从狗洞里爬出院墙,拨开恼人的草丛,一抹兰草绣纹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呆呆地昂起僵硬的脖子,可光线太亮了,他看不清头顶上的人。不过他知道,那人也在看着他。 在梦里,他记得听见从远方传来一道声音: “宁莫,你怎么来这儿了?这里旁边就是我那傻子六弟的院,你可别走远了。” 夭绍回到客房时楚思温已经醒了,他看着屏风后氤氲的水雾以及若隐若现的人影,久久未出声。他知道自己很反常,甚至楚思温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可他仍忍不住回想那茫然的梦境。 “夭绍,把我的衣裳拿来。”楚思温道。 他惊醒了般,急急忙忙地提过架在屏风上的衣裳。他不经意间看见了外袍上指尖般大小的兰草绣花,弯弯曲曲的,尤为刺眼。 夭绍忽然回想起来,楚思温很少会表现出对某样东西的喜爱,但他似乎极喜欢兰草这种植物。九思庄里种了一大片的兰草,每逢春天,尖尖草叶里长出一串串像极了蜻蜓的花。 楚思温着好衣裳,接过夭绍递过来的粥,着桌上的菜开始吃着。他的吃相极好,腰板挺得直直的,手肘从不挨着桌边。夭绍以前以为这是楚思温师门的规训,如今才知道,这其实是名门望族的礼仪。 “公子,您是否很喜欢兰草?”夭绍直直地望着楚思温,心里惴惴不安。 楚思温只看了他一眼,待喝了半碗粥,便放下了餐具。这几日里,他的齿间满是苦涩的药草味,终日食不知味,对着佳肴也失了胃口。 他问:“为何这般问?” 夭绍看向楚思温的衣裳,声若蚊蝇:“因为公子很多衣裳都绣着兰草,而且庄里也种着许多……” “你这才发现?”楚思温挑了块rou放进夭绍的碗里,笑道,“你整日负责我的衣物,庄里的植被也由你照顾,你那颗心都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没有意料之中的责备,夭绍提起来的心终于跌了回去。可过了会儿,他再次想起梦里的那抹兰草绣花,不由窃喜——就算在梦中,公子仍在他的心头。 楚思温轻叩桌面,把发呆的夭绍唤了回来:“别愣着了,快吃饭。” “嗯。”夭绍囫囵地吞了大半碗粥,眉眼染上了喜悦的颜色,“公子,您的病好像好些了?” “再吃两剂药便也差不多了。” “那公子……我今天发现江陵有家店的糕点特别好吃,明天去吗?” 楚思温好整以暇地看向他,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慢慢地颔首。若日子能这般恬静地走过,有人陪着、闹着、笑着,其实也不错。 第八章 分明已经来了江陵好些日子,可夭绍今天才发现,原来江陵是这般热闹。他把这个想法告诉楚思温,楚思温敲了敲他的脑袋,笑骂他一颗心整天都不知道飘去哪。夭绍笑笑没辩解,他的江湖不大,只装得下楚思温一人。 市两边都是小摊铺,形形色色的小商品搁在板子上,令人应接不暇。夭绍跟在楚思温后头,时而东张西望,瞧见颇为有趣的小玩物时就忍不住看多两眼。楚思温察觉到夭绍越发慢的步伐,渐渐地放慢步子,待夭绍跟上时肩并肩地向前走。 “公子,”夭绍忽然唤了声,揪住楚思温的袖子,“您等我一下。” 夭绍说罢便往后跑回去,停在了一个卖饰品的小摊前。他毫不犹豫地挑起一条浅葱色的发带,掏了铜钱放在摊主手上。楚思温站在原地,看着他揣在掌心上的发带不发一言。 “我……我刚才看见这条发带,上面绣着兰草,我觉得您应该喜欢……”夭绍顿时紧张起来,手指细细摩挲发带上的绣纹,眼珠子东转西转。 楚思温笑了,拉起夭绍的手往前走。现在正好是市上最多人的时候,他们两个杵在路上颇为不妥。他把夭绍带到桥下湖边,侧着稍稍低下头。 “现在替我换上,可好?”他说。 夭绍愣了愣,嘴角扬起笑意。他温柔地解下楚思温的发带,手指在青丝之间流连。曾有无数个日夜,他也是这般为楚思温束发,却从未有此刻的新奇,仿若他的手里不是简朴的发带,是丝丝缕缕的情愫。 春风轻轻地吹来,浅葱的发带滑过楚思温的耳廓,与湖边的依依杨柳融为了一体。夭绍垂下手,不由得看呆了。楚思温碰了碰他的脸,笑道: “回神了。” “啊……嗯。” 夭绍转过身去,抬起手贴住自己的脸颊,烫得很。但他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脸热的原因,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挺直身体站在楚思温身后,警惕地望向三三两两的行人中。 “公子,有人跟着我们。”他与楚思温耳语道。 “嗯,他们自会现身。”楚思温说,“你昨日推荐的那家店在哪?我们去尝尝那儿的糕点。” 楚思温似是心里有数,夭绍便也不放在心上,但一路上仍留意着身后的动静。脚步轻浮,人数约两人,应不是江湖中人。夭绍一边琢磨着对方实力,一边想着如何护楚思温周全。 虽楚思温的武功和内力具在他之上,但这么些年来,他尝尝独自游走在生死线之间,狠厉早已融进他的骨子里。在这个江湖上,唯有比谁更狠,比谁更不惜命,才拥有活下来的资格。 他们寻了个角落的座位,恰恰避开了吵嚷的地方。夭绍一口气点了冰酪、雪花酥、桂花糕、擂茶,若不是楚思温及时叫停,他只怕还要继续点。 “我可吃不了这么多,你莫不是嫌我瘦了?”楚思温调侃道。 夭绍替楚思温斟茶,闻言猛地摇头。他知道这几日楚思温吃得少,若是甜品,楚思温或许能吃多一点。他盘算着待会儿自己只尝一点儿,那样楚思温便不会顾及着他而少吃了。 没多久,甜品便一一上桌。夭绍的如意算盘虽好,可楚思温也猜到他的想法,时不时就往他的碗里夹去一块酥饼。结果,糕点一大半都落进了他的肚子里。 就在他们安静地饮茶消食时,两人走近他们的桌子。夭绍的目光从桌面的阴影移到不速之客身上,手搭在桌面的剑柄上。 为首的青年身光靓丽,手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