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 可她就是遇见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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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裴和小孩的关系，因为那天的拥抱而微妙地迅速升温。 与此同时，庄皓的行动也开始了。 他在下雨天给她送伞接她回家，给她办公室的所有同事点奶茶。甚至连小孩都发微信说，庄皓送了她一支看起来很贵的钢笔。附赠一张钢笔被扔在垃圾桶里的配图。 “没错，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我很爱你，让所有人都觉得是你在无理取闹。” 男人不再掩饰自己大笑中的恶意。那是在看猎物的眼神。 无理取闹。 袁裴只觉得想笑。 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无理取闹的女人。 每一个被好事者指指点点指责着无理取闹的女人背后，都可能有一个擅长煤气灯cao纵的男人。 他们不过是不承认你的理是理。 庄皓为什么不愿意离婚，她都不必去问。 图袁家的钱，图一个免费的保姆，无论哪个都足够令人恶心。 这就是你的计谋吗？的确比初中生要恶心得多。 袁裴想，自己可能是病了。 她有时会梦到自己被庄皓压在床上侵犯，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挣脱。 她大骂对方是无耻的强jian犯，得到的回应却是，你是我老婆，这怎么能算是强jian呢？ 有时又会梦到庄皓在人群之中向自己求婚，所有人都在喊着，嫁给他，嫁给他。 袁裴想说明明你们什么都不懂，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或许自己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袁裴冷静地做出判断。 她此时却有些唾弃起自己的理性来。 即使能够时刻保持清醒，认清现状，那又怎样呢？ 她还是会感到痛苦。 袁裴其实早就猜到了庄皓这几天可能会不断纠缠自己，但她做梦都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噩梦居然真的会成真。 袁裴那天去商场，只是想给自己的小孩买一个礼物，却不曾想就这样落入了庄皓的陷阱。 他真的向她求婚。 “裴裴，我一直欠你一个求婚，我想弥补这个遗憾。” 他单膝下跪，和几天前跪在家里求自己原谅他的身影重合。一样的恶心。 “袁裴女士，你愿意嫁给我吗？” 单膝和双膝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他都是借着爱的名义，行着威胁之事。 只是自己身边少了…… 袁裴突然很想念她的小孩。 她的小孩此时还在学校，这节是什么课呢？ 一片嘈杂声中，袁裴居然真的就这样走神了。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气球，彩带，周围人不明所以的起哄声。 全都和她的噩梦重合。 “你先起来，起来说。” 袁裴强撑着笑了一下，将视线落在地面，声音冷淡，掩饰着自己的恐惧。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庄皓却像是完全看穿了她。 他的笑容温柔而真诚，眼中却分明只是威胁。 “你跟踪我。你这样有意思吗庄皓，戏演够了吗。” 袁裴攥着庄皓的手腕，附身贴在他的耳边，压低了音量。 她克制着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却仍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因愤怒与极大的恐惧而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不想这样的，可是她真的太害怕了。 “别再无理取闹了裴裴，你看，我爱你啊。” 庄皓同样低声回应。 “我爱你”三个字被他说得无尽温柔，只有袁裴知道那是恶魔的低语。 袁裴垂眸，无意间注意到了本无人在意的细节。 他在向她求婚，戒指却对着自己。 就像他从来都只爱他自己。 袁裴心中原本无法控制的恐惧被这好笑的细节压下了大半。 她还是戴上了他的戒指，让他起来。 后来，袁裴在小区门口的垃圾桶里看到了小孩扔掉的那支钢笔。 她毫不犹豫地摘下戒指，扔在了钢笔旁边。 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之后，她曾笑着向小孩抱怨。 都是你带偏了我的思路。我们明明应该把钢笔和戒指都卖掉，去大吃一顿的。 “鸥……” 袁裴张开双臂，向小孩讨要一个拥抱。 于是她们拥抱彼此，像磁铁的两极。 小孩想，jiejie今天好像格外黏人，软得像是要化掉了。 袁裴想，活过来了。 小孩垂眸，去看她的表情。 ……哭过了啊，jiejie。 “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孩轻轻摩挲过她的眼尾。 嗯，遇到了很可怕的、很可怕的求婚。 说是求婚，其实根本就是威胁。我那时候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但果然，比起这个，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你啊。 “是想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 袁裴朝她笑了一下。 “……不要瞒我。” 小孩很好看地蹙眉。 袁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为了表达我的感谢……我有一个礼物想送给你。” 泛红的眼尾也因此染上笑意，像诱人的狐狸。 手掌大小的水晶雕塑，是一只展翅翱翔的海鸥。晶莹剔透，惟妙惟肖，做工很精致。 袁裴如愿地看到小孩露出惊喜的神色。 “我想你或许会喜欢这个。希望你能像你的名字一样，飞去更远的地方，获得自由。” 袁裴轻声说道。 她早看出她不该是被困于这一方天地的走兽。 “……好漂亮。谢谢你，袁裴，我很喜欢。从来没有人送过我礼物。” 袁裴想，果然小孩子就是应该露出这样开心的表情才对。 “你喜欢就好。我还有话想对你讲。” 一瞬间的恍惚里，袁裴觉得自己正身处影视剧中的高中校园。 晚霞，秋千，粉紫色天空。而她是捏着情书准备向暗恋对象告白的少女。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袁裴赶紧回神。 “这段时间，我经常做噩梦，梦见庄皓向我求婚，梦见周围的人都喊着嫁给他。然后噩梦成真了。”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可能真的……也不会怎么样。” 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真挚道谢的开场白。如果换个人来，或许会觉得自己被耍了。 而小孩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因为过去的二十八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 每一次让她觉得无法逾越的痛苦，最终都没能真正地压倒她。 她的痛苦就像膝盖上的淤青，淋雨后的感冒。因为不用去管也会好，所以从来都不会有人真的在意。 可她就是遇见了一个人。 她会问她，会痛吗，你会觉得痛吧。 跌倒一次不会死，跌倒很多次当然也不会。 可就算是这样，也会很痛啊。 “我不知道加了这样的前提，我的感谢是否还能让你觉得真诚。” 袁裴敛了笑，直视着小孩的眼睛，希望能够传达这份心意。 “但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感谢你。我现在真的觉得，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传达到了吗？ “……我也是。” 在比你更早的那个雨天。 王鸥想。 很快就到了四月底。 计划中的诉讼离婚那天，袁裴化了漂亮的妆，威风凛凛地踏进法院大门。 她的高中同学很专业，出轨方面的证据她整理得很齐全，而转移财产方面的证据，父母的调查比她更加专业。 庭审进行的十分顺利。房子车子都归自己，她还拿到了一大笔精神损失费。 庭审结束后，小孩已经放学了，正在法院外等她。 “很漂亮，像明星。” 小孩笑着看她。 “恭喜你开始新的人生。” 今天的风都格外畅快，吹散了四月末的热浪。 见到小孩的那一刻，袁裴终于如释重负。 “是啊，恭喜我自己。” 她由衷地笑起来。 袁裴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十分笃定的幸福。 好像所有值得期待的未来，都在一步步向她走来。 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啊。 tbc. ＊或许只从结果上看，即使没有遇见鸥，一切也不会有什么不同。裴姐不会因为崩溃而停滞不前，不会真的被庄皓摧毁，会收集到足够多的证据，会打一场漂亮的离婚官司。这才是裴姐，就像过去的二十八年一样。可是，会很痛啊。而裴对鸥的救赎其实要更早，甚至是她们的相遇本身。这就是后面要讲的故事了。 ＊全体起立！鼓掌！恭喜裴姐离婚大胜利！渣男还没有完全杀青，他噶了才算是完全杀青。不过短时间内确实见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