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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跟宋朵站在柯利身后,宋朵交叠手臂置于胸前,显然气还没消下去,嘴巴撅起来,阵阵沉重喘息从鼻腔向外扩散。 男人则是悠哉悠哉地手插口袋,掏出里面的香烟盒,又晃了晃盒子,忍不住啧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啧什么的宋朵,小心翼翼朝他瞟了一眼。 柯利一言不发地拖着行李箱,自己此刻像个老牛勤勤恳恳,又像个老人忍气吞声。 是是是,做服务行业的都他妈是怨种,客户已经不是上帝了,是叠加了上帝buff的亲爹,要跪下来捧着臭脚,一脸谄媚和享受地使劲舔,舔到那傻逼客户浑身高潮为止。 柯利打开后备箱,咬牙吃力地拎起行李箱准备像中午那样放进去的时候,裂缝的手把因为挂不住重量,霎时断裂,行李箱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像爆炸开的爆米花,内里挤压的所有物品都散落在地。 短袖、长裤、薯片、饼干这些被宋朵用包装精心装袋的东西,一个没有洒落出来. 掉落满地的,是宋朵想立马撞上一辆运货车的东西,三盒避孕套,四盒润滑油,两个吮吸玩具,统统都没有包装,如同零碎的玻璃碎片,光是看着就扎得人眼睛发酸。 “cao…“ 宋朵抬起手掌虚掩双目,紧皱眉头,企图用长发下垂的幕布,遮挡自己此刻的面红耳赤和无地自容。 柯利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跟在一旁捂嘴看戏的男人面面相觑,男人回看了柯利一眼,识趣地抓着柯利肩上的衣服,“兄弟,我火机没了,你火机一定在车里吧,走,借我火点烟。“ 等到两个男人离开,宋朵紧握拳头,她知道这只能赖自己的行李箱质量差,因为是她自己亲眼看见柯利把行李箱抬进去的,手把断裂的那一刻。 她老老实实地蹲下身,一件一件把东西收进行李箱,心情是欲哭无泪的,这下已经完全失去了跟司机争辩什么堵车不堵车的想法 。 她只求快点去马鞍山,越快越好,但是她知道这一切都要看高速公路堵多久,所以冷静下来以后的她,自己把行李箱搬进后备箱,自己关好门,一声不吭地落座。 手机没电了,夜色渐凉,单薄的衣服也尤为冰冷,胃里还涌起丝丝饥饿的感觉。 种种遭遇感受,她早已无力去抗争,脑袋抵在窗户玻璃上,盯着指甲上美甲花纹发呆。 抽完烟回来的柯利,打开前座车门,好声好气地低声询问宋朵:“饿吗?我有饼干跟牛奶,公司发的,就在你手旁边。“ 她当然饿啊,柯利自己在服务区那里嘴馋吃了一个rou粽子,宋朵可是一口都没吃,从中午十二点挨饿到现在。 宋朵只是保持原来的动作,冷冷地一句话不说,柯利舌头舔了舔嘴唇,决心拉下脸打开后座的门,把饼干跟牛奶找出来。 又打开了靠近宋朵一侧的车门,把饼干牛奶一并塞进宋朵手里,肌肤接触间隙,稍稍感受到宋朵手指的冰凉温度。 他也不说话,又走到另一边,翻来覆去找了一件厚呢子外套,转而披在宋朵腿上。 “嫌冷就跟我说,给你换件更暖和的。我问过别人了,这条路前面有辆大货车起火,事故处理好就可以动车了。我语气不对,跟你说声不好意思,车费我通过平台退还给你了,这单应该是直接从订单历史里删除掉,我就当免费载你回马鞍山。“ 这下道德谴责和羞耻心一并折磨宋朵,她即便是克服不了,也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回应的话,“谢谢你。“ 柯利轻轻关上车门以后,就坐回前座,捧着一本厚厚的小说无声地看起来。 密密麻麻的字挤在一起,但柯利看得尤认真,眉头紧蹙,甚至抬手咬着拇指的指甲。 一页一页翻书的声音,轻飘飘又舒缓至极,橙黄色霓虹灯光照射在车里,柯利毛孔细腻的皮肤在灯光的照射下,略微显出柔和温暖。 宋朵剥开饼干包装,小口咬下饼干,搭配着牛奶一起咽下去,她想问问柯利到底是哪家公司的,居然送红帽子曲奇饼干,小小一盒贵得要死,她的奢侈品公司招待客人也只用批发曲奇。 口腔内充盈着白巧的清香,穿梭在唇齿之间,再用牛奶一下顺着喉咙润滑,宋朵只吃了几块,就差不多饱了。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又撑着脑袋无聊地看向窗外一成不变的栏杆和草地,此刻不少人已经从车里走出来,走在高速公路上闲逛,大多都是成双结对。 宋朵不想出去闲逛,又觉得空虚寂寞,手头根本就没什么像样的东西消遣时间。 她对着沉浸在看书的柯利欲言又止了几番,似乎是给自己鼓足勇气了,手指底气不足地戳了戳柯利,慢吞吞地开口:“你还有别的书看吗?我手机没电了…“ 柯利专注啃咬的嘴巴猛地抬起,唇边还略微反射着少许晶莹的口水,宋朵盯着看了一眼立马移开眼神,下意识咬了一口嘴唇。 “有,《罪与罚》,《红宝石》就这两本了,你平时看什么小说?不知道对不对你胃口。“ 柯利察觉到了宋朵的注目,顺手抽出纸巾抹去了嘴角残余的水渍,他把手里的书和副驾驶前放的书一并交给宋朵。 “我一般都看网络小说,最近在看霉羊羊写的东西,都挺没营养的,除了荤一点。” “昏?”柯利眨了眨眼睛,稍稍思考一番,终于盘算出来这个字的意思,“啊,荤啊。” 两人相视一笑,宋朵像是点兵点将一样,抽出了一本《罪与罚》,《红宝石》就交还给柯利。 傍晚的风夹杂着丝丝惬意的清凉,耳边传来人们走路时悠闲踩压石子的声响,车内“哗哗”的翻书声三不五时地响起。 但大多是柯利翻书的声音,宋朵没有心思去看书,她看到在书的前面几页,讲述一个苦命女人,为婚姻不断牺牲青春,消磨年华却换不来丈夫丝毫的醒悟,丈夫用偷来的钱一面忏悔,一面继续贪杯酒精的时候,她就觉得脊背发凉。 是不是自己即将步入的婚姻也会是这样的惨象?她扶着额头,用痛苦的想象和不安刺痛自己神经,渐渐沉睡过去。 当她意识到自己睡过去的时候,又立马惊醒过来,看着车内空无一人的时候,她显得有些坐立难安,推开车门,试探着披着外套下车张望柯利的身影。 不知道时间是几点几分,她只能依靠昏睡在车内的人们,和沉寂清冷的夜晚星空,判断应该是十一二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