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神伤

    解决掉长孙无情，苏素白急匆匆就赶去药堂，白雪纷飞，手腕上的伤口都没有处理，只恨自己不会飞，不能立即赶到药堂，看见那张令他安心的脸。

    无视路人的指指点点，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程，他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远远的，风雪之中，他就看见了药堂内，笑靥如花的人。

    犹如飞蛾扑火，他携带一身寒冷，紧紧拥住唯一能让他自取灭亡的火，声音颤抖哽咽。

    “太好了，你没事……”

    一天之内，药堂被人看了两次八卦，不少人探头探脑过来，叶月雨皱眉，想斥责，闻到熟悉的药香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又看见素白色的衣衫上沾染了血迹。

    “你受伤了？”

    她推开人，执手查看，伤口的血早已经被冰冷冻住了。暗叹果然无法狠心，拿了药膏与干净的茶壶与绷带替他处理伤口。

    “月雨，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吗？”

    秦淮安轻轻开口，从苏素白进来那一刻，他就清楚，这不是简单的师侄关系，他看的很清楚，这位名满天下的神医，眼中和他是一样的感情。

    苏素白暗暗抓紧叶月雨的衣袖，心中警惕起来，眉眼都变得凌厉，薄唇紧抿，不敢做宣誓主权的动作，只因药堂门口已经有很多人悄悄围观了。

    “我来就好，你身躯娇贵，不适合做这些。”

    一霎那，秦淮安白了一张脸，袖下的手欲伸又止，他有什么资格呢？

    一时间沉默在三人蔓延开，只能听见药堂外的窃窃私语与水烧开guntang的声音。

    清理上药包扎一气呵成，叶月雨处理好后，才抬头看苏素白。

    “苏师叔回去上药，应该不用弟子多说吧？”

    简简单单一句话，礼貌疏远，堵回想看笑话八卦的无关人等，也拉开彼此的距离。

    “……”

    这一刻苏素白心中悲恸，双唇颤抖，他不知道为何才短短几天，他的月儿就要与他划清界限，清冷仙人眸盛满破碎的月。

    “你是后悔了吗？还是有了新人伴，想要舍弃我这个旧人？”

    说着视线转移到秦淮安身上，充满攻击性。

    “不，”叶月雨闭眸，再次睁眼一片淡漠，声音温润却像是一把钝了的刀，在苏秦二人的心上，一点一点磨开，鲜血淋漓。“淮安只是我的好友。”

    “苏师叔，你只当是我引诱了你，扰了你的前途，如今幡然醒悟，你我……只是师侄关系。”

    “你骗我的对不对？你骗我的！”苏素白双目通红欲裂，抓着对方的肩膀，想要从温存过许多次的薄唇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得到的是平静无波的脸，内心逐渐动摇。

    “你是骗我的……”

    美人落泪，旁人心碎，可风暴中心的人毫无所动，只是轻轻拉开他的手。

    “苏神医，你我，本就只是师侄。”轻轻叹口气，下了逐客令。“今天发生的事太多，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罢转身走回内院，留下伤心欲绝的苏素白与失魂落魄的秦淮安。

    张姐刚走到巷口，就听见几个女人在那讨论今天劲爆的八卦。

    “我就说那个叶大夫不是什么好大夫，专门给男人看屁股怕不是馋青楼的男子又没钱呢。”

    “可不是，真不知道苏神医和秦公子怎么就看上了她，如此风流的女人，还比男人弱的，哪里值得喜欢。”

    “你们是没有看到苏神医落泪的模样，真是惹人怜爱，恨不得好好让人疼爱！”

    “秦公子那张脸也好看啊，啧，真是便宜那个姓叶的了，肯定尝过两个人的滋味又腻了，始乱终弃，真不要脸！”

    “对！真不要脸！”

    “在背后嚼人舌根，小心被人拔长舌头！”

    听不下去的张姐大声呵斥，单手叉腰满脸戾气，啧了一声。

    “就你们几个，家里好几个正夫侍夫都安排不好的，还妄想别人大家公子神医，呸，也不照照镜子！”

    “人家叶大夫不顾他人看法为红倌清倌看病，没有她，你们去青楼嫖个屁！没有她，被你们玩出病的正夫侍夫谁看去！”

    几人也是理亏，叽里咕噜骂了几声就作鸟兽散，也有张姐那一身的戾气的原因。

    连续从几人的口中摸清了事情大概，看着紧闭大门的药堂，心中叹气。

    她是知道叶月雨与苏素白的纠葛的，是叶月雨醉后不小心透露给她听的，但从这之后，叶月雨喝酒就不再会烂醉如泥。

    果然，张姐推开后院的门，看见叶月雨正坐在她自己搭的小亭子里看着一盏暖黄色的灯笼发呆。

    “外边的多嘴人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

    “张姐，你收摊回来了？”叶月雨站起来对她笑了笑，拍拍灯笼旁边的药包，“囡囡的补药已经准备好了。”

    “囡囡从小身体弱，幸好有你这么一个干娘帮她调养，”张姐走近才看见那盏灯，是灯会上林清和紧紧攥着的那一个，“慢慢变成一个身体健康的女子。”

    一阵寒风凛冽，吹得树杈动摇，积雪摇摇欲坠。

    “小叶，你呢？又有谁能让你无所顾虑发泄心中的一切？”

    不是秦淮安，不是苏素白，也不是远在江阳城的林清和，……没有谁可以。

    张姐带着茧子的手指抚摸过灯笼上的落月，忽然明白那小子为什么会对这一盏灯笼那么爱不释手。

    “高挂在天上，不愿意落入凡尘的月亮，是你啊。”

    树上积雪落地，淹没了坚强盛开的花。

    “……长痛不如短痛。”

    “所以说，不愿打开心扉的是你。”张姐戳戳她的心口，表情无奈又带着一些叶月雨看不懂的表情，“你怎么知道这是短痛呢？”

    “越是爱而不得就越是惦记，不断消耗着自己。”

    “尝试着，去接受他们对你的感情吧，”

    “可是对他们，太不公平了……”

    声音带着哽咽，叶月雨模糊了视线，她清楚有些人性无法改变，至始至终，难以接受的不是苏素白，不是林清和，不是秦淮安，而是她自己，将自己困住无法逃离的围城中，一旦发现一丁点伤害自己或是对方就会远远逃离，关上城门。

    张姐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安慰，在她看来，叶月雨就和自己的囡囡一样，还未完全成长的孩子。也是心疼，三夫四侍在哪个女人看来不是正常？只有少数人会像叶月雨这般恐惧无法承受而逃离。

    “尝试着接受自己吧，这方面你也可以大胆而自信，你值得被更多人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