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有人

    他从脚步声中辨认出来人是白灵淼，李火旺这才没有强行让自己起身。他什么都看不见，用手去摸脸，只摸到了被纱布包裹着的整个脑袋。

    “我这是怎么了？”待到脚步声靠近，李火旺问话。这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对劲，闷闭得很。

    白灵淼应该是带了补汤过来的，李火旺听见了瓷碗轻轻放在床头柜的动静。

    “李师兄……”白灵淼好像哽咽了一下，顿了顿，才继续说，“没什么大事，只是你受了伤。”

    “我记得当时两个……”李火旺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别的人打断了。

    “慎言，”这是玄牝的声音，李火旺倒是没想到他居然来了，“你既然恢复了，我也该走了，我还有事要忙。”

    玄牝不让他说出司命的事情，恐怕是不想让他又招来天上的视线。李火旺也只好把未说完的话吞下去，改口问：“玄牝，等等，季灾是什么意思？”

    “不听？不看？不感受？”李火旺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他感到不解，又要开口问。

    白灵淼扶住李火旺的身体，让他依靠着软枕休息，说道：“李师兄，他已经走了。”

    白灵淼接着说：“天灾结束之后，我出门，就看见、看见李师兄受了伤。是这个人来，帮了我们，这才让李师兄回来的。”

    白灵淼没说的是，那天李火旺碎成了两半，玄牝能拉回他的神志，可这碎rou还是她和二神用手捡回来的，又慢慢拼成人形的。当时有些血rou撕开，掉到了泥地里、砖缝里，白灵淼和二神筛着洗着好不容易才弄回来。李火旺身上的纱布也不敢取，就怕李火旺发觉自己身体是碎的，然后真的就死了。

    现在李火旺的嘴也没法吃饭，白灵淼喊：“岁岁，给你爹喂饭。”

    李火旺愣了一下，马上问：“李岁？你找着李岁了？它去哪儿了？”天灾之中，黑太岁就跑掉了，牛心村正乱着，李火旺就没有去找李岁。再者，一开始白灵淼对于黑太岁是自己女儿这件事，有些抗拒，怎么这才一会儿功夫，他们就如此要好了？

    李火旺探出手想去摸索，李岁也伸出脸想接那只手。二神把黑太岁的脑袋按住了。

    “二娘？”李岁有些疑惑。

    二神拍拍黑太岁安抚。白灵淼嘴上跟着说：“李师兄，这几天你没法吃饭，是岁岁拉开你的胃给你吃饭的。”

    她凝视着披着馒头皮的李岁，另一只手捏住李火旺悬在空中的手，说：“李师兄，它现在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它现在就是披着狗皮的东西，还在对你笑呢。”

    “狗皮？馒头？”李火旺心里悚然一下，随后又冷静了。

    他顺着白灵淼的手摸过去，果然摸到了狗皮，皮囊裂开的地方是蠕动着的黑太岁。他又这么摸着，摸到了牙齿，摸到了挂在外面的心肺。他熟悉的黑太岁触手挠了一下他的手心，像小狗用鼻子顶了一下手心，湿润的冷冷的。

    他坐着，胃被黑太岁拉出来倒汤。又听完了李岁描述自己模糊不清的记忆。李岁好像也分不清自己是馒头还是黑太岁了，说话的时候还会“汪汪”几声。

    “好吧，好吧，”李火旺叹气一声，“就这么着的吧。大家能度过这次天灾已经很不容易了。”

    后面李火旺又按照办法，招来了柳宗元询问这次的天灾。

    柳宗元说这次天灾发生之前，监天司的大人们已经知道了。

    好在李火旺整个脑袋都被纱布裹着，没人能见着他惊讶的表情。李火旺想到临行之前，那墨家的司马岚所说的话。看来当时司马岚就知晓这些事情，司马岚的地位在监天司内一般，可他是墨家之人，想必墨家在监天司里也有一些高人。

    随后李火旺又得知皇宫中的大阵，正是这次监天司保护世人的手段。

    在当初上京那件事情中，他在里面似乎充当的并不是一个正面身份。

    可是之前，监天司一点风声都没有，他哪里知道，监天司居然真是为了天下苍生摆脱天灾而起的大阵。

    监天司一贯的作风，实在让他没办法往这边去想。

    “不，李兄，这事情你没错，是小生的错。”李火旺微微侧耳，向着诸葛渊的声音听去。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小生的过错，是我被坐忘道给骗了。”诸葛渊的声音中带着自责和悲痛。

    “从斩白板一开始，我怕是就入了坐忘道的圈套了，说不定，大齐那行尸小皇帝把持朝政，也是大齐坐忘道的手段，两边坐忘道一同配合。”

    “他们这般做，并不是为了那死去的白板报仇，而是想借用我那心蟠的身份，让两边坐忘道汇合，再然后一同骗出斗姥，抢走监天司的神山鬼之眼。”

    当听到柳宗元的消息后，身为当事人的诸葛渊从中挖出的信息远比李火旺多得多。

    又闲聊一番后，李火旺询问对方可知换眼之法。柳宗元回答说可去监天司内部看看。

    李火旺自己的眼睛倒无所谓，还能长，主要是白灵淼的眼睛。

    几日过去。

    李火旺要练修真术法，没法在村子里练习。他现在还没法解开绷带，白灵淼说他的伤没好，李火旺也只好作罢。其实按照他平时的恢复速度，这些天应该好了，但想到那天是两个司命之间的拔河，自己这根绳子出现的伤口多半很难恢复。

    李岁牵着他往前走，走到了地方。李火旺抠伤口，把血痂喂给黑太岁。

    李火旺觉得自己身体的反常好像停止了，他的身体没有那种莫名其妙流水的情况了。

    这段时间他趁着养伤，一直修真。

    “李岁，你先一边玩去吧。”李火旺盘腿坐下来。

    李火旺想要从病床上起来，突然感觉自己的腰侧被什么人抚摸了一下。他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有人用眼罩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随后，李火旺感觉到他的裤子被人脱了。

    “谁？！”李火旺试图蹬腿，把那个人踢开。可是他什么都看不见，身上还有束缚带，他所做的动作都没什么作用。

    “你醒了？”这个人的声音李火旺没听过，“奇怪，易东来不是说你七八天都没动静了吗？”

    易东来这名字李火旺思考了一会儿，想起来是新调过来的主治医生。先前李火旺只是听过这人的名字，还没见过呢。

    “你是谁？”李火旺声音更大了一些。他挪动自己的腰背想要挣脱对方的手。

    “你别管我是谁。”那人上手摸到了李火旺的屁股上，很是用劲地掐了一把。长期没运动导致李火旺现在肌rou萎缩，变得极瘦，肤色也苍白无比。李火旺的屁股算是身上唯一rou多的地方了。

    这人手上没有茧子。

    “你不是护工吧，你是谁，放开！”李火旺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被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