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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身影实在太快,瞬息之间就深入内中看不真切。 “皇爷,这位小沈大人身手上佳,必定能顺利救回太孙殿下。” 身边剩下的宦官张铭恩低声说道,朱棣点了点头神色冰冷漠然,一颗心却是悬到了半空中—— 瞻基、瞻基他万万不能出事!! 他粗粝的手掌攥在一起,只岁月无情,自己已不是当年那个纵马扬鞭,远征蒙古的英武燕王! 真是老了,若是年轻二十岁,定然能亲自救出瞻基,又何需在此提心吊胆? 朱棣心中泛起苦涩——这位强大冷酷,好似无所不能的九五至尊,此时跟普通百姓家的年迈祖父一样,只是纯然一颗担心爱孙的心! 正在这时外圈人声鼎沸。大理寺卿带着一众差役气喘吁吁前来救驾。 朱棣阴沉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那目光好似要择人而噬,让陈洽冷汗直冒却又不明所以。 这是个必杀之局,手段狠辣,消息准确——朱棣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兴夜访,却立刻被人察知,竟然准备用火炮来弑君! 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是大理寺,还是宫里的某些人? 朱棣阴冷暴戾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掠而过——火光冲破黎明,照出很多人惊惧不安的焦黄面色,唯有站在陈洽身后的那蓝衣书生从容淡定。风华隽秀皎如明月。 是叫薛语吧? 如此处变不乱、怡然不惧。倒是颇有读书人的风骨……朱棣对他的印象很是不错。但此时朱瞻基生死未卜,他也没心思唤人来多问。 景语看着永乐皇帝那般阴沉的脸色,耳畔听到大明的皇太孙陷落在火场,心中快意简直让他想大笑出声——报应。真是报应! 这种复仇的狂喜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随即他却恢复了冷静——是谁在远处放炮轰击大理寺?是谁如此大的手笔,来谋刺皇帝? 绝对不是他主持下的金兰会所为,那是元蒙间谍?是白莲教来京城活动?还是…… 满心狐疑充斥他的心中,任凭他智珠在握,满腹心机,却也是漫无头绪。 就在他心神恍惚之间,突然听见靠近火场那端传来喧哗欢呼声—— “出来了!救出来了!” 景语心头一震,抬眼看时。之间漫天火焰扑腾升高,火堆之中跑出一道身影,臃肿围绕的防护布帛上水汽已经被蒸干,正在熊熊燃烧,整个人好似被点燃的蜡烛一般! 那人却不顾身上疼痛。背上仍然负着一人! “是小沈大人和太孙殿下!” 侍卫们赶紧冲过去用水和衣服扑灭他身上的火苗,广晟一张脸被熏得乌黑,身上也有多处灼伤,到了此时浑身力气一懈,顿时扑倒在地。 有人连忙将他背上的太孙解下,这才发现太孙已经被烟熏得半昏迷了,呼吸微弱不稳,顿时又是一阵急救。 朱棣大步上前接过爱孙,见他面色惨白神情委顿,立刻大喊,“御医,御医呢!” 有机灵的早一溜烟去把大理寺内值守的大夫请来了,这大夫只是负责犯人的,医术不算多么精通,但此时也干鸭上架了,吩咐众人散开不要挡住太孙呼吸,又给他灌了些醒脑汤药又用艾草熏了,朱瞻基打了喷嚏,终于醒了过来。 “太孙殿下安然无恙!” 这一嗓子喊得好,朱棣欢喜得连双手都发抖,高声道:“赏,都赏!” 此时随侍在旁的张铭恩惯会察言观色,低声笑道:“小沈大人也被烧得厉害,奴婢过去看看,也给他上些药。” 朱棣此时也恢复了冷静,闻言倒是显得和蔼可亲多了,“你去吧,让大夫有什么好药先拿出来用,御医那边也快去催催。” 顿了一下,又道:“熬好了药就扶他过来,给朕瞧瞧。” 他随即也不嫌中庭泥地污浊,居然席地而坐,守在朱瞻基身旁,见他嘴唇干裂,微微开阖却是嗓音嘶哑,不由的心中一痛,低下头俯身道:“你要什么,阿爷都答应你!” “阿爷,我阿爹他,必定与此事无关……” 朱瞻基声如蚊吶,却仍坚持说道:“方才沈大人也说了,这是纪纲跟金兰会的阴谋,阿爹是冤枉的。” 他嘶声咳嗽,整个胸膛都起伏不定,好似风箱在拉动的声音,朱棣心头一软,连忙阻止他说话,“别说话,御医快来了,让他看看你的喉咙。” 朱瞻基看着祖父焦急关切的神情,眼中倒映的面庞,仍是如往常那样威严慈爱,却分明看到他耳畔的银发。 祖父,真的老了…… 而某些人,真的已经迫不及待。 这些人里,有他的叔父,也许,还有他的父亲。 但此时此刻,他必须替父亲说话——因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沈广晟说得对,即使祖父再怎么宠爱他,若是太子不在,连太孙这个称呼,都只是一种笑话。 “金兰会的逆贼,用火炮这么轰击,是想让我和祖父都葬身火海,父亲素来仁孝慈爱,绝不会如此心狠手辣……” 他费力翻过身来,凑在朱棣耳边低声道:“您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我也是他的嫡长子,他哪里舍得如此?” 他本意是为了说服朱棣,太子无辜是遭人陷害,但朱棣心中却有另一种复杂而深沉的秘密,听到他如此说,反而悚然一惊—— 嫡长子! 若是瞻基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嫡长子的位置,就是他三弟朱瞻墉的了! 莫非,高炽这个逆子,是想一石二鸟,既让朕这把老骨头归天,又顺利让瞻墉代替瞻基——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但疑忌的种子却越发在他心中生了根! 他从来就没喜欢过朱高炽,这个嫡长子,不仅体态痴肥,挽不动弓骑不了马,还喜欢摆出礼贤下士的态度,跟满朝文臣打得火热——从那时起,他就觉得这个儿子,虚伪而危险! 他也许,早就知道了“那件事”…… 他心中涌起对太子朱高炽深深的厌憎,但看到朱瞻基孺慕企盼的眼神,却又心中一软,一种酸楚混着苦涩泛上心头。 瞻基他,如此竭力的为父亲说话辩解,他又怎忍心让他痛苦失望? 这大概就是民间所说的,打老鼠却又怕砸碎玉瓶吧! “你好好养伤,别东想西想了……” 朱棣咬着牙,勉强道:“朕知道太子的清白,不会被小人构陷离间的。” 他不愿再看到朱瞻基惊喜和欣慰的表情,转头去看别处,正好有人扶了广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