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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摩脚上xue位解乏,“你好歹在床上歪一歪打个盹,到点了我会叫你起来,不会误了时辰。” 灯烛被熄灭了,拔步床的雕花罩板也重新合上,满室寂静再无半点动静,只剩下最后的长夜漫漫。在银炭的冷梅清香之中徐徐而过,直到燃尽它最后的一个时辰。 沈源躺在床上,只觉得周身酸软疲乏,却是毫无睡意。 朦胧纱帐顶上,隐约看到繁密精美的仙鹤灵芝绣纹……他干脆睁开眼,想起方才堂会上的那一幕。 觥筹交错,看戏行令。看似热闹,实则却是若有若无的试探。 夏原吉从头到尾都沉醉听戏,可他想要说的,却是通过户部侍郎李文郁对之后已经暗示透彻了。 台上那戏正演到王宝钏的姐夫魏虎在京城横行不法,欺男霸女,李文郁笑眯眯的来了一句,“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别说只是个纨绔子弟,就算是皇子。这么做也该在御前受责吧?” 这话似乎是在说戏,沈源却立刻想到了前日京城的一大新闻——汉王私选各卫健士,并放纵他们士在京城劫掠,无数百姓富户受害,哭喊声震天。 这话是在影射要弹劾汉王吗? 一旁的刘观是个白面矮胖的中年人,笑得跟弥勒佛一般。看到第二出时,也说起戏文来,“王莽真是下手狠毒啊。啧啧,当初他擅作威福飞扬跋扈的时候没人在意,以为他只是贪些财货权位,实则他的野心是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想要那张龙椅了!” 这话更是惊心动魄,仔细一想兼职要让人汗流浃背。 沈源当时只是敷衍笑着过去了,心中却宛如惊涛骇浪一般——夏原吉原本就倾向于太子,他的左右手有那种暗示并不意外,但刘观却是素来跟太子不睦,前些年甚至被太子当庭责罚。还在北平的朱棣甚至专门为此时写信来劝诫太子。 连这样的仇敌,也被太子拢在袖中吗? 沈源眼前仿佛出现太子朱高炽那肥胖高大的身材,那和蔼甚至是忠厚的笑容……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与弟弟汉王那煊赫军功、飞扬跋扈的形象相比。太子一直给人“老好人”“仁厚可欺”的印象,汉王甚至在皇帝面前抢白他,他也不生气,只是乐呵呵笑着。 但这个翻云覆雨、诡谲莫测的朝堂之上,他却是大多数文官心目中的正统所在,对于整个天下的儒家学子来说,嫡长子天然是皇位的继承人。 这样的太子,只怕连皇帝本人也是忌惮三分,可他面对弟弟汉王的咄咄进逼,却是步步退让,如今,他终于要一击必杀了吗? 为什么找上自己呢? 沈源露出一丝苦笑,夏原吉是洪武皇帝时的老臣,威望深重,掌管着皇帝最为信重的户部,但他权位越重,却越是不能随意站在太子一边,否则只能适得其反。 文渊阁的“三杨”学士倒是很好的人选,他们随侍帝侧,草诏参议政事,虽然品阶不高,却隐隐是皇帝最为信任的文臣。 但“三杨”其中,被称为“西杨”的杨士奇,多年来辅佐太子监国,早已是铁杆的太子党,他若是跳出来说汉王的任何不是,只怕皇帝反而会猜忌太子陷害手足。 至于“南杨”杨溥,他本身就被选侍为太子洗马,又因为永乐十二年“迎驾案”而入狱,现在还被关着呢。 剩下一位东杨“杨荣”随侍今上多次远征,经略军机政事无比倚重,他若是肯说一句话,能顶其他人百句、千句,只是这位谋而能断,老成持重,对于东宫和汉王之争从来不肯多说一句,甚至有文臣猜测他因为专著谋划边防,对长于军略的汉王也颇有好感。因此,这位也是靠不上的。 所以,多年来担任燕王府属官,新近又得到越级拔擢的沈源,便被他们看成是最值得拉拢的助力了,只要他在朱棣面前略提一两句汉王的横行不法,再加上御史台和六科给事中们的推波助澜,争相弹劾,事情必定要闹大,汉王绝对脱不了这一劫! 想到这,沈源不禁觉得左右为难,头疼不已:他身为皇帝近臣,本就该不偏不倚,不党不群,这样才是真正的纯臣气度,太子虽是储君,但只要他一天不登基,沈源就不必对他稍加辞色。 但若是拒绝帮忙,就是要彻底拒绝太子的拉拢了,不仅把下一任天子彻底得罪了,而且是跟大部分文臣对立,简直是瞬间竖立一大帮强敌,光是今后的冷箭绊子就让人头皮发麻! 但自己若是上了这条船呢?杨溥的苦笑更深了——汉王又岂是好惹的人物?一旦让他知晓是自己进言对他不利,只怕当时就要带着兵马冲进自己家,把人活活鞭死——殴打朝廷命官这种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做了,这等飞扬跋扈的人发起狠来是不会留手的。 左也不是,右也为难,沈源这一刻真是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沉重的叹了口气,干脆不去想这件事。却又想起告别的时候,夏原吉拉着他的手,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听东里说,令公子最近在军中崭露头角,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连上位都提起他的名字呢!” 东里是杨士奇的号,只有跟他关系匪浅才能这么称呼。夏元吉是跟随洪武皇帝的老臣,他称呼皇帝从来不用圣上之类,只称“上位”而已。 这话是轻描淡写,听在沈源耳中却又似一声惊雷! 是广晟那个小畜生!! 他共有四子,但符合这一句的,却正是加入京营,最近又从北丘卫调回的广晟。 这个小畜生,他在外面又闹出什么事来了? 想到这个让他头疼又厌恶的儿子,沈源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呼吸之声都粗了不少。 王氏躺在他身边,发觉他好似在发怒,没等她猜测原因,却听沈源突然开口问道:“那个小畜生,最近在家里还安分吗?” “啊,广晟这孩子……” 王氏的眼中闪过冷厉光芒,却假装惊诧道:“这孩子回家之后就被你禁足,这一阵倒是挺消停的——难道他又惹出什么事来了吗?” 说到最后,她言语中带出三分怜惜来,“他也是可怜又可气,跟家里闹别扭出去从军,结果直属的上官居然获罪被抓了,他这么两手空空回来难免沮丧,老爷你就原谅他一二吧。” “哼,他现在翅膀硬了,本事也大了!” 沈源眼中露出冰冷而复杂的光芒,哼了一声转身起床,王氏急急跟上,替他穿衣洗漱,满心等待他再多说几句,沈源却闭口不谈广晟,让王氏心中更是焦虑不安,她表面安坐,却是不由自主的将掖在袖中的帕巾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