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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却不容他多做感慨,宫外的声音越来越大,透过正殿两层回廊,他都能清晰听到那些人叫喊的声音。 荣景瑄脚下不停,他领着钟琦一路往最里面的书库走去,以前那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存的大多都是古籍。 然而此刻,一个个箱子都被搬开,露出下面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毛毯。 谢明泽、荣景珩、小福子与李德生都已等候在这里,除了李德生,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包袱,显然已经准备好了。 李德生见荣景瑄过来,冲他露出一个缺牙的笑容:“陛下,此去一别,他日不知何时再会。老臣盼陛下平安康健,再立大褚繁荣。” 荣景瑄知道他要留下善后,不会跟着一起离开,可见他满头白发,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李爱卿……你多保重。” 李德生帮他把包袱系在身上,见钟琦也跟着一起过来,便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袱塞给了他,然后便弯腰在地毯上摸索几下,直接掀了起来。 地毯下面,有一扇方方正正的木门。上面的铁环已经生了锈,似乎从未打开过。 李德生拽开地道的门,把手中的火把递给钟琦:“陛下,一路平安。” 荣景瑄郑重冲他抱拳致谢,然后把手中的佩剑递给谢明泽:“阿泽,你走前面。” 等到所有人都下了地道,荣景瑄才低声对李德生道:“李爱卿,你且在宫中颐养几年,朕早晚会回来。” 他说完,纵身跳下密道,那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点迟疑。 李德生笑眯眯盖好密道,把箱子又重新摆回原样,这一切做完,他便快步走到旁边书库的夹层中,躲了起来。 他在这宫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没人比他再熟悉。 陛下,老臣便在这里等您啦。 ☆、 第9章 表字 密道很窄,除去一开始的陡峭,后面都还算好走一些。 只不过似从未开启过,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灰尘也很大。 荣景珩到底身子骨弱,很快便面色泛红,呼吸也重了起来。 “阿泽,停一下,你拿着火把。”荣景瑄低声唤了谢明泽一句,复又吩咐道,“小福子过来,扶着六殿下。” 小福子立马把手中的火把举给谢明泽,然后便侧身过来扶住荣景珩。密道太狭窄了,即使两个未束发的小儿并排走也有些艰难。 火把上的火苗一跳一跳,照得密道忽明忽暗。在这样幽暗静谧的密道里,所有人都觉得十分压抑。 荣景瑄回头吩咐钟琦守好后面,自己则侧身上前走到谢明泽身后。 钟琦和小福子虽然都只是内监,但两人都在勇武军里训练过,在这样的环境下是撑得住的。谢明泽从小习武,却未在军中历练,让他走在前面便有些不妥了。 荣景瑄走到谢明泽后头,轻声道:“阿泽,我们换一下。” 谢明泽微微扭头看他一眼,火光下,他额头都是汗水。 “不用,”他说,“应快到了,我没事的。” 荣景瑄回忆了一下密道的长度,没再说什么。 果然,半盏茶的功夫,他们便走到了尽头。 这条密道十分曲折,还修了无数分支,要不是李德生把路线告诉了谢明泽,一般人肯定会迷失这个诡秘的地下隧道中。 再走一次,荣景瑄感慨颇多。 先祖高皇帝戎马一生,立下大褚百年基业,他留给后人平安富足的大褚山河,还有一座端庄肃穆的长信宫。 这座屹立两百多年的长信宫,静静看着荣氏几番风云变幻,它守护着荣氏延绵不绝,也用这个几乎无人知晓的密道,给了后人一线生机。 荣景瑄深吸口气,道:“大家小心些,上去吧。” 说罢,荣景瑄示意谢明泽把火把插在石壁上,右手按住佩剑,率先往上走去。 密道修得很深,沿石阶往上走,约莫五吸工夫才到出口。 那出口也是个方形木板,倒是没有褚鸣宫中那个看起来破败斑驳,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平整如新。 荣景瑄仔细看了看那木板,伸手就要推开。 “陛下,”谢明泽惊呼一声,直接抱住他的左臂,“陛下,不可,让臣先行。” 荣景瑄低头冲他笑笑,又用右手拍了拍他拦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轻声说:“无妨的阿泽,朕知这是何处。” 说罢,他不等谢明泽惊讶,直接推开了木板。 出乎谢明泽意料,外面依旧昏暗一片,也静悄悄的,借着朦胧火光只能瞧见密道外低矮的房顶。 想必是个无人居住的柴房之类,谢明泽松了口气,却还是强硬地拦住了荣景瑄,要求自己先行出去。 荣景瑄笑着叹了口气,这人啊,还是这脾气…… “陛下,上来吧,真的没人。” 荣景瑄抬头,就看到谢明泽伸到眼前的手。 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然后一个纵身出了地道。 等所有人都出来,他们才有心思打量身处何处。 这里居然是一间堆满了干柴的柴房,刚才他们出来的地道口原本也放了两捆,不过荣景瑄力气大,都给推开了。 这间柴房十分低矮,又正值夜幕降临,只依稀能看到柴堆外面有一扇不太结实的木门。 谢明泽看了荣景瑄一眼,眉头依然皱着,表情也显得相当凝重:“陛下……臣出去打探一二?” 荣景瑄摇摇头,他示意钟琦和小福子照顾好荣景珩,然后便把谢明泽拉到一旁。 两人挨得极近,荣景瑄几乎是贴着谢明泽的耳朵低声道:“阿泽,朕知这是何处,只是不知如今是否安全,待会儿你我先出去打探一番,你切记不要再唤朕名讳。” 谢明泽自然低头认真听他说,等他说完才道:“那臣应当称呼陛下如何?” 荣景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无奈天色昏暗,他自是看不清对方表情,只好道:“朕比你痴长月余,你不如叫朕一声大哥吧,朕就唤你晏之。” 晏之是谢相给谢明泽起的表字,虽二人皆未弱冠,但这个字是谢相和荣景瑄一起商量的,他自然知道。 谢明泽浑身一震,好半天才低声问:“陛下龙子皇孙,微臣怎可高攀。” 荣景瑄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虽不是兄弟,但亲如兄弟。如今荣氏走到末路,你还能陪瑄走这一遭,瑄感激不尽。” 谢明泽抬头看了看他,天色太暗,他们便在这黑夜里沉默对望。 好半天,谢明泽才轻笑出声:“陛下……大哥,晏之有幸陪大哥走这一遭,此生足矣。” 他声音很轻,笑声很柔,荣景瑄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颤动,那种不能言说的情绪又迅速袭上心头,让他握着佩剑的手都跟着颤抖。 他深吸口气:“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