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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听的话多了去了。 当初谁也没将这少年放在眼底,可谁能想到,过了没几年,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间天崖左使! 原本由崔红、姚青二人瓜分的左右两使之位,一下就少了一个,只留下右使的位置。于是他们只能在这上面争抢。 今年你上,明年我上。 可再没有一个人,能从裴无寂的手里夺回左使之位。 裴无寂是沈独养的。 他打他骂他,教他武功;他侮他辱他,也训他计谋;他折他磨他,也默许他上位。 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原本身世孤苦、一无所有的少年,便成了妖魔道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一头狼,有着狠毒的手段,冷酷的屠杀。 “裴无寂啊。” 想想竟有些替沈独感到头疼。 顾昭那一双渺渺似云山藏雾的眼底,隐约透出了几分奇怪的意味,可细细咂摸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 其实某一个问题,他私底下考虑过很久。 都说裴无寂不过是个男宠,能有今天不过都是靠着趴在沈独床上,两腿一张,在他身下承欢。 可他是见过裴无寂的。 偶尔低眉时,那种注视着沈独的眼神,实在与传言中的,不很对得上。 更奇怪的是,他私底下与沈独谈事喝酒时,他从不会提裴无寂,哪怕是一个名字。 “通伯,再看看下面的情况吧。我估摸着,即便他那边出了什么变故,也就是今明两日,不会拖得更久了。” 毕竟,沈独从来是个聪明人。 顾昭相信,他既然有办法燃香引幽识鸟与自己传信,就一定有办法再探听到最近的消息,或者有那行事的底气。 通伯素来是不很看得惯自家主人与那妖魔道大魔头之间的关系的。 但归根到底,可能是看不惯沈独。 只是顾昭都发话了,他再不愿意,事情也还是要去做,于是应了一声,点了头,便提了轻功往山下去了。 山岚吹拂。 日往西斜。 顾昭用那简陋的棋子,敲着同样简陋的棋盘,脑海中浮现的竟是沈独的生平,桩桩件件,一时有些惘然:“不杀人,死的便是自己。妖魔道上,哪里有什么人情?便是这江湖,又还剩下几分人味儿……”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但躲藏在不空山的这段日子,却给了沈独一种少见的、与世隔绝的清净,与其说是躲藏,莫若说是避世隐居。 凡尘俗世,皆不能扰。 不能走的时候,每一日都想着要逃脱这困境,回到妖魔道上去,回到那腥风血雨一日无歇的江湖上去;等到能走的时候,却一下想要停留在这桃源,避开那些忧烦,避开那勾心斗角永无止境的争斗。 一切,不过都因为一个和尚。 如果不遇到他…… 沈独想,即便是自己落难于不空山,只怕也不会生出这般想法来。顶多是在这里过一段清静日子,却不会对这个地方,以及某一个人,产生本不应该有的留恋。 目之所及,远山苍苍,竹海摇摇。 沈独提着食盒走回,看见竹林里那间自己住了二十多天的竹舍时,一时竟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怔忡。 他站了许久,直到山风吹冷了身子,才重抬步,走了进去。 罗汉床,小火炉,木书案,竹书架,繁经卷,陋南窗…… 食盒放在案上。 他的目光从书架上那些或新或旧的经卷上慢慢滑过,最终落回了画缸里,将那一幅簇新的卷轴取了出来,缓缓展开。 春兰未开,蝴蝶已至。 佛陀不过是在渡这天下苦厄之人,可苦厄人却因此陷入了另一段苦厄之中,为这佛陀济世的慈悲,沉醉着迷。 沈独一下就笑了一声。 他抬手一合,便欲将这画轴投入火盆烧了,可临到要扔时,才发现自己很没出息,不舍得将其毁去。 “还是留着吧……” 时光过隙,忽忽白马。 彼时彼刻,彼情彼心;此时此刻,此情此心。便都当是白日浮华梦一场,梦醒,酒痕犹在人失散。 何必停留,何苦停留? 宽阔的袖摆,飘飘洒洒。 风里面,他携了画,携了剑,出了这竹舍,心里空空,只空茫地朝着不空山那高高的佛顶望去。 他想,如果他还正常,脑子里该不会冒出这疯狂的念头。 可偏偏…… 沈独很清楚,这一会儿,他不仅不正常,还有一种奇怪的、醉酒似的癫狂:“和尚和佛藏,我总该要带走一样。” 第26章 闭口禅开┃慧僧善哉,不过尔尔。 他是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明明来这里的时候都好好的, 怎么要走的时候, 竟然觉得自己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又缺了什么东西? 所以,才想要找点什么,来将其填补。 那和尚。 或者那三卷佛藏。 若说天下还有什么能填上他心底这奇怪的空寂, 大约也就这两样了吧?一个是让他心生眷恋的人,一个是天下武学的至高境。 就保持在这种癫狂的状态里,沈独没有把自己拔i出来, 也不想把自己拔i出来, 只在这醉酒一般的朦胧中,踏着已经西斜的日色, 穿行在不空山之中。 所有曾经翻覆的阵法,都已经无法困住他的脚步。 犹如走在自家庭院里一般悠闲, 甚至还有一种慵懒的扶疏之态。 清风吹起他的袍角,也吹起了他的墨发, 竟好似要与这泼墨似的山水都融在一起,有一种天光共水光一色的和美韵致。 他眉间那一抹冰雪,便似不空山顶未化的冰雪。 冷然, 寂寥, 可又有一种出奇的干净。 沈独本不是什么庸才,跟过和尚很多次,自己也不是第一次闯入,所以即便这阵法有些微妙的变化,也被他察觉了出来。 面不改色地避过。 没多一会儿, 便再一次看见了那一片恢弘的禅院。 禅房和佛殿高高低低的影子,很快便与他前两日趁夜遁逃时所见重叠了起来,只是没有了那凌立佛塔高处、白衣似雪的僧人。 不知…… 是不是又在千佛殿里,等着他呢? “善哉,善哉……” 低低的嗓音,念及这名字的时候,犹如叹息,即便是漠然没有分毫波动,也会让人生出一种幽泉般婉约流转的错觉。 沈独一手负着,暗紫的外袍被风鼓荡,让他看起来更像是浓重的阴云。可他面上的神态却很轻松,甚至唇边还带着几分古怪的笑意。 半点都没有隐匿自己踪迹的想法。 他只提了一口气,踩着那一连排的琉璃顶,直接飞身前往千佛殿。 也不知是不是这时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