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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戎皇帝终于不夜夜笙歌,开始每日上早朝,然而,迫在眉睫的敌军入侵并不会因为他突然的奋发而止住步伐。 杨记川的军队驻扎在距离都京三公里外的平原上,他让使者前往送信,只要北戎皇族的头,如若不答应,那便等着被屠戮一空。 北戎到底是血性名族,见此极具侮辱性的来信,纷纷表示要留在都京和皇帝陛下共存亡。 澹台曦也生气,他自小傲慢,母族又极有势力,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但是他生完气后又发憷。杨记川一路打来,把能屠的城都屠尽,能杀的人都杀光,能烧掉的都烧完。死在杨记川手上的北戎人,何止百万。他就像个魔鬼,即使未曾见面,澹台曦只要稍微一想,就觉得杨记川一定是面目可憎,穷凶极恶的。 澹台曦不信所有的臣子都如此不惧怕死亡,他担心有人为了保命,会将他出卖给杨记川。 他胆战心惊,上早朝时,一眼望去,总觉得底下所有站着的人此刻都不怀好意。 邬琅并不知道,杨记川现在离他很近,特别近,近到他只要一出城,就能被玄甲军的例行巡逻士兵在远远的地方发现。 澹台明也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都京了。 他身家丰厚,澹台曦当初为了奖励他大义灭亲,赏了无数美玉珠宝,够他享用一辈子。 但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和邬琅乘坐同一辆马车。 澹台明对他说,公子在我身边总是闷闷不乐,想来是不愿意见我。那么,我便送公子去见想见你的人吧。你说,若是杨记川以为你被司徒靖带走,他会不会放弃攻城,立马赶回永宁呢。公子想不想见王爷?我猜王爷一定很想见你。 邬琅头有点晕,侍卫将他抱上一辆马车,车内燃着不知名的熏香,让他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他像团虾米一样蜷缩在车厢内,感觉到车子已经启动,开始颠簸。 没过多久他便沉沉睡去。 他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天也昏黑。透过马车的帘子可以看到不远处橘色的火光。大概是车夫在外头生火做饭。 他没有立马做动作,只是喊了声,便将车外的车夫招了过来。 车夫急急忙忙撩开帘子,看到邬琅一动不动侧躺在车厢内,眼睛漆黑如墨,心里先是咯噔一声,随后才扬起笑脸,问,公子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抱我出去。”邬琅吩咐。 “公子,外头凉,别您冻着了。” “不会,我闷得慌。” 那车夫似乎也有点可怜邬琅一举一动都需要别人帮忙,这一路上恐怕也没多少机会出来溜达,于是便伸手将邬琅抱出了马车。 普一出去,邬琅视线一扫,发现除了车夫外,随同的侍卫居然只有两个。 想来澹台明根本不担心他这废物身子能逃跑,就算只有车夫一人,也能不费力气将邬琅送回大商国境。但这战火年代,哪里都不安全。光靠车夫一人,半路碰上劫匪或乱民,怕是只能干瞪眼了。侍卫必不可少,但不用多,能唬住人便足矣。更何况,邬琅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个侍卫不是普通角色。 他腿脚还没恢复利索,又无盔甲兵器在手,对上那两个侍卫胜算几乎没有。 司徒靖,司徒靖,只要和这个人沾上一点关系,就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邬琅觉得自己要被司徒靖害惨了。 装模作样继续假扮高位截瘫患者,在后续的路程里,邬琅很老实地窝在马车内,没有再听出要出去看风景的要求来。 他们总会抵达约定的地点,那里很可能是一个繁华的城市,然后他们约在某一个客栈的某一个房间,上家将邬琅放在这个房间里,过一会儿,下家再过来取。 整个交易过程必然会是顺利的,因为邬琅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抗拒的举动。 这是澹台明以为的,他没有安全感,所以绝对不会讲地点选在一个荒无人烟,方便杀人弃尸的地方。 所以邬琅在等,等待一个足够让他逃跑的空窗期。他忽然觉得有点可笑起来,好像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躲啊躲,逃啊逃。委屈死他了。 但是让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又回到了南林,此世界一切开始的地方。 或许,冥冥中自有注定,这一次,或许便是将纠缠不清的乱线斩断的最后一刀。 然而,就在邬琅被送离都京的那一天。杨记川收到了一封用飞羽箭谁进营地的信笺,指名道姓要杨记川亲自拆封。 料想一封信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杨记川接过之后,不紧不慢地拆。信封并不平整,他将信封口朝下,倒出一枚卷筒纸。 雪白的卷筒纸用红绳系着,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杨记川扯开线,展开卷纸,从卷纸内调出一束黑发,用金色的编绳系着。杨记川指尖触及发丝,呆愣半晌。待他再仔细瞧卷纸内容,只见是一幅长画卷,素手丹青绘着一名男子靠坐在榻上,侧着头,眼神淡淡撇来,发丝像墨,白衣又似雪。画纸右上角提着两句诗,不闻朝堂,但知南林。南林有临淄,天上落人间。 这时,有人从营帐外进来,正是林伽和宋松。 林伽见杨记神色有变,和宋松对视一下,旋即问道:“将军?” 杨记川顿一下,视线滑到林伽身上,淡定地将画卷收起,却悄悄将发束收进了衣襟内。 “何事。” “北戎迟迟不给消息,看来是不打算遵循我们给出的退路。我们在此地已驻扎快七日,将军是否下令攻城?” 杨记川眉头一皱,内心忽然迟疑起来。 ☆、第七十四章 万般言语 他们住进了南林一个颇为高档的客栈,邬琅被放在床上,车夫出去吃饭休息,侍卫在门外轮番守着。 假寐的邬琅适时睁开双眼,慢慢从床上坐起身。他打眼扫过整间屋子,心中一计生起。他拿起枕巾,团成团,打成一个不易松开的结,用力朝紧闭的窗户上一掷,随后快速躺回床上,惊慌大喊:“来人!”。那窗扇被布球撞开,发出的声响和邬琅的惊唤果然把门外的侍卫引了进来。 “公子,出了何事!” 两个冷面侍卫进门后第一眼便是检查邬琅还在不在原位,见他还好好躺在床上,才开始检查那莫名其妙被打开的窗户。探出身子朝窗外瞧几眼,车水马龙的街市,没有半点可疑之处。 邬琅憋得满脸通红,咬牙启齿地说:“方才有一小贼从窗户从房顶上跳下来,欲行不轨之事。你们赶紧给我追!” 肤色较黑的一人问邬琅:“公子可有看清那小贼的模样?” “哼,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装,一看就是个穷酸小子。圆眼睛方块脸,瘦不拉几的。他肯定没跑远,你们快把他给我抓回来!”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