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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你很好。我现下托你一事,你若能妥妥当当办了,我便有更得趣的玩意送你。”话毕只往袖子里摸出三只骰子,递与他道:“你今番便在赌坊门前替我候得一人。见他来了,把此物与他。” 小五踟躇半晌,来问:“你当真有更得趣的玩意?比这只鸟儿更得趣的玩意?” 老先生呵呵笑过一回,道:“我从来不骗人。”小五听了眨眼朗声应过,应得半句又瞪眼道:“一人,什么人?若我认错了呢?”老先生摆手道:“不怕不怕,你决计不会认错。你只需记得,此人盲了一目,却生得很是好看。若你见着生得极好看极好看的人,便是他了。” 小五闻言诺诺点头,只把骰子囫囵往手里抓了,却道:“盲了一目,还生得好看。可有我娘好看么?”老先生温言道:“比你娘好看。”小五抿嘴又问:“可有街头卖绸子的jiejie好看么?我哥老说她是我们街最好看的姑娘。”老先生依旧道:“比卖绸子的jiejie好看。”小五听了不信,老先生哈哈却道:“无妨无妨,等你见了便知。你把骰子给他,小孩子,我明日再来寻你。” 话罢吞烟徐徐自去。小五依言就在赌坊门前等着。日头大抵太隆,照得坊内生烟,不过半时已烧得阶下冒烟。小五默默更往路边蹭得两蹭,抬首望过一回天色将暗,依旧好生仔细便把街口瞪得几遭。 聂风快马奔至坊前,易天赌坊早叫一把大火烧得面目模糊。映得师弟容色亦也模糊。只在余烟未歇之间,撇了坐骑欲往坊中寻人,却为一个孩子将将唤住。胳膊小腿噌噌向他身旁行了几步,脆声问道:“我看你生得极好看极好看,你可就是那位极好看极好看的人?”师弟见他抬头甚有吃力,虽则心下甚是焦灼,依旧耐性蹲身道:“小孩子,你找谁?” 小五扭捏道:“老爷爷托我与人带得三颗骰子,他说那人盲了一目。虽是盲了一目,也还生得极好看。我在这里等了半天,见着许多人,都不及你来得好看。你可是那个盲了一目还极好看的人?” 聂风闻言垂眉道:“那位老爷爷莫非白胡子素眉毛,还叼着一袋子烟?” 小五闻言笑来一团天真,说道:“是了,这个白胡子素眉毛的老爷爷要我将这些骰子交与你。”聂风听了唯得一凛,探手接过道:“谢谢你。你还是快些离去,此地不可久留。”言毕揽他掠在街头,妥当放了才往易天赌坊抢去。坊中桌椅牌匾已是涂炭一地,现下残破得甚,方知彼时盅满盆满彻夜情纵,别后再无寻处。 师弟看罢叹得一叹,便把堂下转了两圈,不曾瞧见半具尸首,唯得烟尘灰烬烧痛眉间衣上几番霜雪,着处焚得断碎,俱向聂风眸底消融,犹自带了多恨多愁眼中情绪,云雨来去都且惦念爱子安危,也厌得东风太不合宜,一意孤往将将添在素襟袖里。师弟拧眉拂得一拂,更往院后探行。便见庭內团了三两桃色,灼得聂风却有一愣,未知易风何时竟起这般兴致。遂几步于前来望。 一望之下又得一愣。因着满树深霞浅朱之中,傍得一点素白。师弟便自翻掌把它撩下,牵累几瓣早花错向怀中盈得一叶艳秋。聂风无暇来抚,只低头拧眉来看,唯见纸上卧得数行字道:聂风,我知你尚在生!欲寻易风,夜半报恩寺! 书信之人怕是恐他未得及时瞧见,又添一句:你若不来,我便不走!绝心留! 落款将将写罢,且叫师弟免来费神相猜,如此想见,这位宿敌行事也太体贴些。聂风读尽无奈,只往眉上横得七八十段莫名,临了更有一叹,胡乱碎了手书,捻得掌中三颗骰子看得半晌,便向袖中收了,将将掠出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寺 聂风去后半日,惊云道便知易天赌坊遭劫一事。步天得了消息匆匆赶上云阁,楼中四顾无人,剩得麒麟歪头窗前昏睡方醒,见他行前,且从蹄边摸摸索索踩出半纸书信来。少门主捞了只往桌前一展。他爹留得七字。 ——已去。料理门中事。 步天半时噎了一噎,没甚奈何唏嘘两句,案边跌坐一晌道:“看来我爹已把什么都想好了。不知这次又是何事。”言毕更把麒麟看了一看道:“凌云窟里纵然不通世情,却是洞天旁落,一人呆着乐得逍遥,你为何要随风师叔出来?” 麒麟一双大眼遂往步天怀中探了一探,大抵亦觉此话很是无聊,嗤了半声响鼻。步天虽则没曾修得师叔一身通灵本事,可瞧着神兽形容,也确然是个不屑相与的形容,便只一笑道:“是了。你自然是忧心风师叔。这江湖纷争一日没个休止,风云岂不是一日不得安歇。我爹瞧着三十出头,但心里恐怕雪上添霜添了有百八十年。唉,百八十年,便是听着,恐怕也很不容易过。你活了千百万年,这此间的人事更迭,可曾看得眼倦?” 麒麟垂眉抬须,便堪堪来与步天施舍一个哈欠。 少门主这般牵不着麒麟搭理,暗里伤了一回心,遂往炉前温了半盏茶,寥寥映火且把桌上白烛剪得一剪,又道:“我爹向来不爱点灯,因着他自己便在胸口揣了几许温热,他云心深则深了,可从来不是有意瞒人。我瞧着风师叔的性情,却是恨不能秉烛照得一世通明。他俩混作一处,又不知到底是谁来通透谁?想来昨夜一场好景良月,你有幸见着没?他们挑灯至五更,临别当真话了许多言语?” 麒麟哼哼唧唧甩过两遭尾巴,嘶了一声自喉咙里掏出半团烟来。呛得步天拿袖拂得一拂道:“好罢,不问这个。我,我也无心来探,只是想着,我爹他,他对风师叔甚着紧。我,我如今而立之年,惊云道上杂事诸多,也无暇,无暇那个,咳。譬如你,四大瑞兽唯剩下你,你也不去寻寻,若是真有别的麒麟在生,也好凑得一凑,岂不比终日趴在阁中睡觉有趣得多?” 显见得自在麒麟看来,四处游方寻个甚不着谱的同类,却比趴在阁中睡觉无趣得多。是以步天经此一问,少门主这番翩翩少侠的形容更往神兽心底跌得老大一截,遂懒来顾他,翻身收蹄只往腹前挠得一挠,又要囫囵睡过一场。 少门主眼见麒麟堪堪阖了目,也再不找些胡话来相问于它,便抿得半口茶,将书信好生往袖里收罢,无由又是一叹,望得楼前山外欲要云雨,更不知且往哪方离亭柳岸上停。 拼至黄昏却也不曾雨得一雨。妄叫聂风拂了一襟冷凉,纵马只向岭下石道里行。行了半日及至山门。野寺无人无僧,井旁老钟闲来得风敲过一敲,攒得庙下两尊神佛落了满面尘灰。廊中胡乱堆得几行柴草,院里横碑一座,书得“报恩”两字,心下一撇撇得嶙峋破碎,着人看了都觉情乱肠断,更不知写时究竟做何况味。师弟遂往碑前站了一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