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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湖水光潋滟,远处山色空濛,隔着不远还有渔夫在撒网,隐隐还能听见浣衣女哼着吴侬小调。 在这冬日的西子湖中,姜世武不停地跟林方勤吹嘘,他们三人尤其是林方旭是如何厉害,四场辩论都是怎么说得许世兄和表哥他们甘拜下风的。 姜世云和林方旭则听得直翻白眼,他们辩论时,姜世武往往自己都是听得云里雾里的,此时还好意思给别人讲,害得林方旭和姜世云两人还要给他作补充解释,弄得像自己故意借别人嘴炫耀似的。 林方勤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他不仅对小弟他们的辩论感兴趣,他更在意的是,他发现自己小弟和姜少郎之间似乎有着不一样的默契。 这种默契他和悦悦之间也经常会有,但又有些不一样,以至于告别姜家兄弟后,林方勤又将自己小弟留下,问道:“旭哥儿,我和你哥夫本来打算你中举人后就给你相看亲事的,但是你现在要去参加会试,我想问问你自己的想法。” 林方旭想都没想,便直接道:“大哥,我的婚事先不急,会试过后再说吧。” 林方勤点点头,心中有些了然。 第四十章 林方勤将小弟送上船后, 便急着赶了回去, 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回去主持, 别的不说,金丝茶也需要准备移植了。 林家自诩耕读世家, 真实境况如何, 自家人心里都清楚,空有一些名声罢了, 早就已经被踢出仕林圈子。 小弟此次多半是能中进士的,商、许两家都有后辈子侄, 能顺带照拂一下自家小弟就已经是很重情重义了, 别的也不敢奢求,林方勤迫切希望金丝茶移植成功, 能为小弟的仕途提供一些助力。 林方勤到家时,三木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木马上,对着守在旁边的小四木哄道说:“你以后不再叫我姆父姆父了, 我就把小木马让给你骑。” 四木哪里听得懂他说什么, 抱着木马的脑袋,一个劲儿哭闹, 林方勤上前将他抱起,伸手擦擦糊了一脸的鼻涕眼泪。 四木用小手搂着他的脖子, 带着哭音, 软软地喊道:“爹爹,爹爹……,哥哥不, 不不……” 三木从木马上跳下来,扯着父亲的衣摆,仰着头,小大人似地cao心道:“你不能叫爹爹,要叫大伯,哎……,真是的,怎么这么笨,老是学不会。” 林方勤好笑地看看愁眉苦脸的幼子,揉揉他脑袋道:“弟弟学不会就算了,他最小,你们都要让着他一些知道吗?” 作为好哥哥,三木自然是愿意让着弟弟的,但还是担忧道:“弟弟要是一直这么笨,以后读书万一也记不住怎么办?就去不了京城找小叔玩了。” 林方勤愣了一下,想到这时候可能已经到了京城的林方明两人,看了看怀里稚儿,眼睛清如泉水,鼻尖哭得有些发红,此时正咬着手指,依赖地偎在自己怀里。 林方勤将四木又往怀里揽了揽,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四木长大后,只要他愿意,想走仕途经济也好,经商管理庶务也可以,甚至写诗作赋,游手好闲都无所谓,不用勉强,只要开开心心地就好。” 不仅仅他们一家惦记旭哥儿,大爷爷和大伯父等一干长辈也挂心得很,林方勤休息了一会儿,又去了大伯父家,特意将旭哥儿的境况告诉他们,好让长辈们放心。 当大哥替自己跟长辈报平安的时候,林方旭已经坐着武安侯府的大船到了扬州地界。 在许多文人墨客的诗词里,扬州被描绘成了一个繁盛烟花地,但其实也不算夸张,前朝末年更是奢靡到了,“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的地步。 畸形的繁荣在蒙奴乱北,士人南逃时被打破,新朝建立后,洪武帝对奢靡之风极其厌恶,新朝二十来年的沉淀,让烟花之地慢慢地找到了本来的面目,变成了现在低调内敛,满腹经纶的样子。 林方旭站在船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行船,上辈子他来过这个地方,和现在一样,匆匆而来,匆匆离去,唯一不同的是陪在身边的人多了一些生面孔。 生面孔姜世云走上船头,站在他旁边,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林方旭指了指对岸一处,问道:“你看见那几个孩子了么,你猜他们在干什么?” 姜世云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五六个总角小儿,围着一个小土堆,土堆由内而外,飘散着缕缕炊烟。 姜世云不确定道:“在烧什么东西吧?” 林方旭笑笑,肯定道:“在烤红薯呢,小的时候在林家村上蒙学,散学后不回家,族里伙伴经常一起去挖别家的红薯烤,回家的时候还要擦干净嘴巴,说好谁也不能告密。” 姜世云脑子里想像着眼前丰神俊朗的解元郎,偷偷么么烤红薯的样子,笑着问道:“那你们后来被发现了么,挨打了吗 ?” 林方旭无奈地笑笑,说道:“我一直以为没被发现,直到我八岁去栖霞书院读书时,大哥对我说,以后要好好跟着先生学读书做人,不可以再干偷红薯掰玉米的事了,我才知道,他们一直都是知道的。” “哈哈,哈哈哈……”,姜世云笑得肚子疼,怎么这么好笑呢,他现在都能想象得到林方旭听他大哥说完后,脸上该是怎样的震惊。 林方旭眯了眯眼,微笑道:“好笑么?” 可能是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不厚道,姜世云缓了缓,顾左言他道:“咳……,你看岸边好多人在浣衣啊,……咿?那几个夫郎、娘子洗的是什么?” 林方旭见他先是故作正经,再是一脸好奇,看了看引起他兴趣的事物,回答道:“那是在洗过年做豆腐、蒸花糕用得竹笼、簸箕。” 姜世云心中暗骂一声,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扯到过年干什么,忙又转移话题道:“那些夫郎、娘子唱的是吴侬小调么?唱得真好听,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林方旭见他懊恼的样子,心里微微一暖道:“都是一些平常的调子,左不过是讲一些才子佳人,悲欢离合的故事罢了。” 姜世云听着对岸的轻声软语,随着微风,飘入心田,如水一般纯净柔和,曲如其人,江南的女子、小哥儿也如江南的调子般含蓄婉约,妩媚温柔。 姜世云作为北方出生的小哥儿,从小便是鲜衣怒马,直率爽朗,再加上出身武勋之家,身上自然而然地带着一些如火的气质,和江南女子、小哥儿截然相反。 想到这些,姜世云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地不舒服,赌气道:“才子佳人怎么就平常了,你还不一定会呢。” 林方旭心想‘我会这个干嘛呀?’,看他气呼呼地样子,心中微微一动,说道:“我不会吴侬小调,但我会其它的,你要听么?” 姜世云颇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