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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送交肃王妃。不想肃王妃却发了脾气,“我是天家新妇,不是天家乳媪。” 姬澈只得替秾秾另寻出路,好在宫中最不缺无所事事的世家贵女。 飞龙九年入宫的那批淑媛里,有个卢才人,不喜逢迎皇帝,一心要做本朝班姬,写篇女则传范后世。 皇帝忽然下旨,命她教养益嘉公主。她只得应下,闲时坐在摇篮边上打腹稿。秾秾渐渐长大,她渐渐不得闲,竟最终放弃了学术梦想。 永嘉公主珠珠的养母则是姬澈王府时的旧姬妾李德妃,年华老大,久已失宠,食不得断荤,自难以礼佛,偏又对猫狗过敏,只好认领一个公主解闷。 飞龙十五年,阿霁终于又有了身孕。 怀孕七月时,忽有一日,近身服侍的侍婢红儿从外奔来,跪倒在她脚边,发髻半偏,浑身发抖,“是我对不起娘子!我已知错了,求娘子救我性命!” 兴庆宫词纵被无情弃 纵被无情弃 呵,终于还是来了。 阿霁一瞬间便了然,笑问:“是谁要取你性命?” 红云抬起头,双唇苍白,颊上挂着一颗小眼泪,“陛下说了,这个孩子不能留,娘子听说了会生气。教胡先生去安排,替我堕胎。” 赵乃谦转到杏林监后,一个姓胡的宦官接任长生殿都知。 “看陛下的神气,像是——像是连我也不肯留了,”红云哆嗦着说出自己的恐惧,眼中又汪起泪水。 “看呀,”阿霁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对身边人说,“他是多么狠心呀。” 红云听了,却以为她在讽刺自己,连忙叩头辩解,“那次妾本是不愿——不敢的,是陛下逼迫——” 杜媪在旁厉声打断她,“胡说!陛下何等尊贵,宫中若许多娘子,偏要强你一个婢子!背主就是背主,哪得这些狡辩!” 阿霁诧异地看她,心想,陛下一向有吃窝边草的爱好,现摆着崔娘子的惨烈先例,别人不知,你还不清楚? 杜媪却冷肃着脸劝阿霁,“娘子,这等jian邪婢不可轻饶,交给胡先生处置吧。” 阿霁道:“陛下尚无子,岂可因我的缘故加害皇嗣?” 杜媪目瞪口呆,心想:就是为了你,这孩子才必须拿掉。若教她抢在你之先生下皇子来,你如何自处? 阿霁想了想,请了胡都知来,为红云缓颊,兼托他向姬澈求情。 在宫妃和宫娥之间,宦官总是更同情宫娥的,能保下红云,胡都知总是愿意的。何况加害皇嗣是多么造孽的事。 阿霁当晚便提前发动了。 她平时注重运动锻炼,饮食上有赵乃谦精心调理,前几次生产都很顺利,这次却是难产。挣扎了一晚上也没下来。 姬澈原本躲着,觉得没脸见她,这时不管不顾冲进产房,抓着她的手,含泪说:“阿霁,你可不能死!” 姬澈的确是个狠心人。崔娘子死时,他只觉得轻松。但他和阿霁已做了近十年的夫妻,鱼水之欢极为和谐,是有些真感情的。 阿霁不理会他,只顾闭着双目,积蓄力气搏命。 赵乃谦给她施了针灸。勉强娩下婴儿,又突发血崩。手忙脚乱地止血。 强大未知命运之前,赵乃谦只觉得天地一片苍茫,心浸在悲凉的绝望中,一如亡国那日,受刑之时。 多日后,阿霁靠在病榻上,对这老朋友剖白,“这纯属巧合。我知道他是什么样人,并不伤心。” 赵乃谦点点头,“我知娘子必不自轻若是。这是生育过频,伤了根本。我回去后,试着替你配一副避孕的药。未必有效,总胜过无。” “先生在杏林监还好?” “冷衙门,好处是清静。” “倒是与先生更相宜。假以时日,先生必能成为杏林界的太史公。” “是了,”赵乃谦笑道,“我们阉人房中,个个供着太史公的像,激励自己奋进。” 阿霁大笑,罢了再次惋惜:“赵先生,你这样好,怎么做了宦官呢?” 赵乃谦深望着她,“还好做了宦官,不然难免同娘子做出些辜负君恩的事体来。” 上次议封淑妃,不了了之,这次姬澈直接要封阿霁皇后,倒无人反对。机灵的大臣们都看出了皇帝铁硬的决心,自不会跑来碰壁。只是担忧临皇子不足月而诞,难免孱弱,建议缓立太子。 红云生下的皇子也暂以母姓称呼,唤作谭皇子。然而,无人将之与临皇子相提并论。 临皇子姬澈赐名为“绍”,意为继承。谭皇子则赐名“弃”。圣心昭然若揭。 姬澈如此冷淡,连阿霁看了也寒心。她现在做了皇后,有了权柄,对红云母子多有照拂,时常约束那些捧高踩低的婢媪们。 只是红云虽因诞育皇子有功,封了美人,此生再难近天子之身了。 喜喜接连添了两个弟弟,大不高兴,直到耶耶再三保证“十个皇子也越不过她去”,秋来又天天带着她在玉髓山林中追猎野猪,她才开心起来。 上一章回書本頁下一章 兴庆宫词一曲何满子 一曲何满子 姬澈上了年纪,格外钟爱少女,每岁必有一二稚龄嫔妃入侍御前。近来宠爱的王婕妤年方十四,比珠珠还要小,牵着皇帝的衣袖步入柔仪殿,那娇怯依恋的模样倒像他的女儿。 太子姬绍见父亲带着小宠来参加母亲的生日宴,气不打一处来,略略招呼过,便拱手退席了。 姬澈扬起眉毛,望着儿子冷硬的背影,半开玩笑道:“阿绍一沉脸,总教我想起先父,每每股战。” 据见过先皇的老臣议论,太子的相 貌英伟阴鸷,的确更类祖父。 姬绍对皇父则意见很多,譬如,对公主太过纵容,把三个姊姊宠得无法无天。 元嘉好武,带了一支私兵出关狙击突厥,侥幸获胜,耶耶非但不惩罚,还封她一个“镇国公主”的名号。 益嘉带着四个月的身孕出嫁,腹中孩儿也不知是不是驸马的,把倡导妇道的养母卢才人羞得险些投缳。 永嘉为躲避婚姻,出家做了女道士,窥得老父嗜好,专司搜罗美少女,给耶耶拉皮条。这个王婕妤就是她体贴父怀的杰作。 三位公主也投桃报李地不喜欢大弟,闲时总是在皇父耳边说小弟平王肖的好话。 见姬绍拂袖而去,益嘉便问:“阿绍怎么退席了?平时耍耍太子脾气也就罢了,今日是孃孃寿筵,也不怕被御史弹劾一个不孝。” 永嘉掩口胡卢,“被婕妤娘子气走了。” 益嘉怪道:“孃孃都不生气,他尥什么蹶子?” “怕耶耶又生一个小弟弟出来呗,一个肖弟已经够他烦恼了。” 阿霁知道她这些儿女素来不和,明明只有五个人,却能在不同事务中分化出十来个阵营,十几条阵线勾心斗角。她无心参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