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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派了个更年轻的县令过来,全县百姓没有人对其有所期望——反正就是换了个更听话的吧,这是许多一辈子没出过交合的百姓最真实的想法。 与普通百姓的冷漠相对的,是各世家豪族的热情欢迎,他们在施家的荫庇下发展壮大数十年,在交合县盘根错节,早已成了难以撼动的利益群体。 对这些人来说,县令当然越听话越好,最好和他的所有上任一样对施家言听计从。 反正官儿们要的不过是资历和政绩,他们要的则是实打实的利益,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 即使这些天来李文柏表现得异常强硬,交合上下的观点也并没有改变多少,无非是叛逆些而已,被收拾一顿就好了。 不仅豪族们这么想,就连百姓们都这么想,他们已经期望又失望了太多次,到现在已经不敢再对朝廷有所期待了。 反正天高皇帝远的,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想必根本不记得交合这么个地方了吧。 所以当施家明面上的二把手蒋勇出现在县衙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李文柏的“叛逆”到此为止了——看吧,施五都懒得亲自出手,派个晚辈来你不是还得低头? 既然如此,一开始又何必做这么强硬的姿态自取其辱呢。 不过,明里暗里关注着县衙动静的人们惊讶地发现,蒋勇竟然没有被县衙门口的衙役毕恭毕敬地迎进去,反而被拦在了大门口,一名衙役飞奔进去,看来是去通报的。 对了,这批人是新县令带来的新面孔,不认识蒋县尉也正常嘛,看着吧,待会儿县令肯定要亲自出来迎接! 带着这样的笃定,人们又重新镇定了下来。 但现实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进去通报的那个衙役又跑了出来,对蒋勇说了几句什么,蒋勇表情虽然不痛快,但还是一个人走了进去,连亲随都被拦在了门外。 简直让人大跌眼镜!这个年轻县令到底什么来头?敢这么不给实际上的交合二把手面子,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霎时间,打探李文柏真实身份的明文密件如雪花般从交合城飘了出去,没有门路的,派家人去省城打探打探,有门路的则直接将信送进了府尹衙门,再高一等的,快马已经踏上了去京城的官道。 李文柏之名,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意义上的传遍交合县城。 但若有人能看见县衙之中发生的事,恐怕才会真正的跌破眼镜。 在所有人心中应该对施家毕恭毕敬的李文柏,此时正身着官袍端坐在正堂的书房内,此地位于中庭正中,是县令平日处理公务和接见僚属的地方。 门外虎子带着两名衙役按刀而立,李二则身着公服侍立李文柏身旁,无甚表情的面孔不怒而威,看得蒋勇暗暗心惊——这绝对不是施家庄园里豢养的那些族兵打手能有的风貌,难道传言这些人都是出身关中军精锐,竟是真的? 蒋勇负手站在下首,态度虽高傲,面色却黑如锅底。 原因很简单,此前没有一个人敢在任何一个施家人在的时候,还坐在正堂的主座上。 施五若在,主座自然属于“五爷”,现在施五不在,堂中只有他和县令二人,即使是上任县令对施家最不满的时候,这整座上坐着的也应该是他蒋勇! “咳!”蒋勇捂嘴轻咳一声,准备开口提醒提醒这个不懂“规矩”的年轻人,却没想到李文柏率先发难了。 “堂下所站何人?”李文柏居高临下地发问,“面见本官,为何不跪?” 李二这时转身拱手,似是在善意提醒:“大人,这是县尉蒋勇蒋大人,不是百姓,见官无需跪。” “哦,原来是县尉。”李文柏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转而又疑惑,“既是县尉,见上官为何不着官服,为何不行礼?” “这...属下不知。”李二也做困惑状摊手,“或许是忘记了吧。”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蒋勇的脸一青一白,终于忍无可忍地怒喝一声:“李文柏,你不要欺人太甚!” “蒋县尉慎言。”李文柏突然沉下脸,“你说本官欺你,那好,本官问你,县尉官至几品?” “八品,那又如何?”蒋勇将下巴高傲地昂起,“这里是交合,就算你是上官,也得对我行礼,因为我是施家人!” 李文柏淡淡道:“蒋县尉此言,可当真?” 蒋勇嗤笑:“自然当真!” “好!那本官就要问你了!”李文柏连连冷笑,“官制品级乃是大齐祖制,见上官作何礼节吏部明文规定,县令为上县尉为下大齐律写得清清楚楚,官制乃是皇权代表,你施家竟可以凌驾于皇权之上,是打算造反么!” 第108章 三爷 “你!李文柏, 你休要血口喷人!”蒋勇一愣, 随即勃然大怒, 造反是什么罪名, 就算他在怎么冲动愚蠢也绝不可能承认。 “本官血口喷人?”李文柏亦毫不相让, “蒋勇,看看你自己的样子,还说不是藐视皇权?!” 蒋勇被喝得一顿, 余光不由自主地瞟上自己——横眉怒张, 单手直指上首的李文柏,可不正是咄咄逼人的模样? 犹豫再三, 蒋勇还是不甘不愿地放下手,表情风云变幻, 虽知道不敬皇权的黑锅施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北上, 但却怎么都拉不下脸朝李文柏一个他眼中的“黄口小儿”行礼。 李文柏正愁事情闹不大,见蒋勇如此死要面子活受罪,面上横眉怒目一片上官威严,心中却已经笑开了花——施五是个油盐不进老狐狸, 没想到手下一个两个全是猪队友,一个帮摇摆不定的钱楷下定决心投靠自己, 另一个生怕没有把柄送到自己手上, 还主动找上门来了。 说起来这人来县衙的目的是什么?算了,管他呢,李文柏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蒋勇, 你是死了心要和朝廷规制对抗到底?” 堂下李二持刀虎视眈眈,仿佛只要蒋勇一点头就会上前拿人,正堂内气氛瞬间凝滞到极点。 蒋勇此刻是骑虎难下,一方面,交合无人不知他代表着施家,自然不能贸然承认藐视皇权之事,可另一方面,李文柏似乎铁了心要刚到底,不逼迫他低头绝不罢手,半点没有主动递个台阶的意思。 堂下之人双拳青筋凸起,堂内堂外的衙役神经紧绷,谁也不愿意率先低下头,空气一触即发。 此时,堂外一雄浑的嗓音响起:“表兄,休得胡闹!” 温声望去,只见一年过而立、身着墨色短打的青年迈步而入,来者看上去虽无甚表情,周身却随时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场,令人感之极度不适。 青年的到来似乎打开了某种开关,蒋勇方才还煞气逼人的眉眼瞬间收敛下去,愤愤不平地瞪了来人一眼后便低头不语,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