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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寸,“你别嫌弃,先遮一遮。” 他是知晓魂魄受不住阳气的,语气带着恳求。 江栖鹤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自己叠吧叠吧缩小,钻进陆云深袖子里。 白发少年顿时松了一口气,回身继续面对沈妄。 后者神色阴晴不定,一双眼里带着浓厚探究,目光在陆云深头发与重剑上徘徊数次后,露出丝不敢置信的神态。 那厢,江大爷嫌弃袖管太空荡面料太光滑,不大好把自己挂住,干脆顺着陆云深手臂往上,一直钻到他肩膀,把自己塞到陆大庄主锁骨凹陷处。 坐稳了,还颇为不满道:“小白,你是不是太瘦了,骨头硌人。” 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浑身上下只有眼睫在颤的陆大庄主:“……” “我不瘦。”少顷,白发少年不自在地别过脸。 “我说你太瘦就是太……” 沈妄眼中露出抹狠色,长剑在他手中翻转,亮光一闪而逝,掀起的气浪将江栖鹤未说完的话打断。 说时迟那时快,沈妄已冲破血之牢笼,第二剑紧跟而来。 因了江大爷坐在自己身上,陆云深不敢有丝毫怠慢,手腕翻过重剑,挡去此一击,然后腾身侧翻,落到塔下草坪中。 眨眼的功夫,竟没忘记顺便把给江栖鹤找的酒给一并拿下来。 江栖鹤无言地扫了眼那三个坛子,语重心长道:“沈妄呢,毕竟是一派掌门,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你不要太轻敌了。” “……我没轻敌。” “说你你还委屈上了?” 白发少年小小地“哦”了声,在剑气直冲而来时陡然侧身,以剑尖点地旋过半圈,再双手抬剑,屈膝跳起。 “没想到悬剑山庄陆庄主竟变成了这副模样。”沈妄避开一剑,沉声说道。 陆云深没理这句话,抬头时眸色转冷,雪白重剑冲天一指,落下刹那人已至沈妄面前,剑刃狠狠一砸,扬起滔天尘土,震得前方高塔欲坠。 沈妄避得勉强,但仍是避开了。 “你看,还说没轻敌?”江栖鹤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从陆云深下颌擦过,才钻入耳中。 这人将坐换成了躺,一点也不客气。 “小白,你现在不比从前,想要赢过他,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江大爷又道。 陆云深争分夺秒地沉默几许,躲过沈妄挥来的一剑,歪头问:“从前?” “总有一日,你会记起来的。”江栖鹤语气高深莫测。 陆大庄主从前是什么模样?抱歉,他还真不是特别清楚。 “江栖鹤!”伴随着明亮灼眼的剑光,沈妄暴喝声响起,他一双眸死死锁住江栖鹤声音传来的位置,目眦欲裂,红得近乎滴血,“这就是你不与我回神都的原因?” 亲密地坐在他人身上,旁若无人的交谈,沈妄难以忍受江栖鹤的所作所为,他原地暴起,瞬息内闪至陆云深身前,当胸一刺。 陆云深旋身躲避,宽大袖摆在旋转间绽放成花,紧接着花中乍现寒芒,陆云深借势来到沈妄身后,横剑斩向此人后心。 江栖鹤却是眼皮一跳,提醒的话未来得及喊出,陆云深背后危机已起,三四朵剑花接连炸开,快得只能看见残影。 砰—— 霁青衣袍上银白似雪的鹤被剜去,少年白皙的背皮开rou绽,鲜血一滴一滴,染红草地。 “方才那招是虚招,诱你的。”江栖鹤边说边往陆云深后背钻,“果然多活了五百年的老人家很难对付,咱们先撤一波……” 他话没说完,鼓起的衣衫就被一根指头按下去,压过他的脑袋。 “你干嘛呢?”江栖鹤没好气道。 白发少年踉跄着退后几步,用剑支撑自己站稳。他头偏向江栖鹤,眼微垂,长而黑的眼睫在眼下投下大片阴影。 江栖鹤从陆云深领口探出脑袋,刚好看见他眼睫眨了一下。 “阿鹤。”陆云深的语气委屈得很真切,“我疼。” “七八百岁的人了,还有脸撒娇?”江栖鹤抛了一对白眼给他,把头缩回去,捡起方才的话头,“我们还是先撤一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来日爸爸带着你扫平神都太玄山。” 陆云深又眨了眨眼,“阿鹤是嫌我打不过他。” “怎么会,我……” 又是一次没让江栖鹤把话说完,陆云深握剑的手一翻,人已离开原地。 三月春阳光悠长,落在浅草之上,为新绿添上星点碎金,清亮耀眼。 白发少年自草尖踏足而过,剑锋在虚空带出一抹白芒。 倏尔白光上挑,再下压、往斜一劈。 剑意如若九天宫阙倾坠,声势浩浩然,又如从北境逼下的寒冬,瞬息间封冻山河。 叮—— 浅草滚冰,泠泠相撞,声音脆然。 陆云深出手与收势几乎叠在一瞬,等沈妄反应过来,胸膛已被那柄雪白重剑破开。 沈妄睁大了眼。 他尚且沉浸在自己虚晃一招的偷袭成功中,以为自己便能趁势而上,打败枯荣剑,夺得十圣之首的名号,未曾料见此时此刻…… 一口血喷出来,与胸口滴下的混为一处,洒在霜寒的三月春里。 陆云深收起剑,抱好那三坛他花了一夜功夫才找来的酒,脚步迅速地往塔里走。 江栖鹤从他袖口钻出去,远远地望了沈妄一眼,然后又爬到他领口。 这时陆云深竟晃了一下。 “诶?你没事吧?”江栖鹤忙问。 陆云深未答话,只将酒搁下,再反身关门。 “小白你真的——” 门扉合拢刹那,江栖鹤的话戛然而止,他感觉到身下“坐骑”歪了一下,摔倒在地。 第23章 万山红遍(五) 第四章万山红遍(五) “陆云深?”江栖鹤调子陡然拔高, 尾调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颤抖。他赶紧顺着陆云深衣领钻出来,回身蹲到这人身前,查看他的脸色。 陆云深额角布着一层细密薄汗,面上毫无生气,唇角紧抿,宛如一尊侧躺在地的冰雕。 后背的伤口令人惊心触目,几乎看不到一块好皮, 都血淋淋地翻着,有的与布料黏在一起,可以想见一会儿处理时他该有多痛。 江栖鹤生出一股浓烈的愧疚, 伸去触碰陆云深脸颊的手徒劳收回。 他换了个姿势,坐到白发少年身侧的地上,眼眸缓缓垂下,轻声道了句“你是不是傻”。 “才认识几天的人啊, 就这般不顾死活去保护。” 江栖鹤边说话边往陆云深体内注入一丝元力,但没想到才在这人经脉里游走了一小段, 这人眼睫就颤了一下。 “陆庄主?”江栖鹤表情一僵,旋即眯起眼,语气疑惑。 那睫毛尖儿的颤瞬间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