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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易,寡人想说媒。” 他翻奏折的动作一顿,搁下手里的笔,揉了揉眉心,面色瞧着很倦怠。他没拒绝我,只是淡淡颔首:“君上,这天太寒,不是有情人风花雪月的好日子。这样吧,我们等到春暖花开,如何?” 语气恍似在哄几岁的娃娃。我很受用,遂郑重道:“也是这个理,那寡人听纯易的。”心中却道,既然如此,那寡人争取熬过这个寒冬! 就这样,我熬过了寒冬。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风吹花浪,可纯易骗了我。 我趴在榻上,板着一张蜡黄的脸,很生气:“纯易,说好的说媒呢?!” 他还在翻奏折,得闲瞧我一眼,眉眼含笑,温情流转:“君上,春日多躁动,怎能谈婚嫁之事?不如我们再缓缓?” 我不想搭理他,遂恨恨瞪他一眼,又闷声灌了一大碗药汁儿,方按照御医的吩咐好生歇着。 一眨眼的功夫,暮春远去,初夏来临。 我精神终于好了点,纯易也不再阻止我说媒。我被闷得久了,猛地一出来,愣是撮合了好几对宫娥侍卫。 心里一高兴,正欲和纯易说寡人想出去溜达溜达,可巧又从小陌嘴里得知罢官的陆相瞧上了他隔壁的梅寡妇,此时正苦于无法表明心迹。初闻此事,我委实震惊,然震惊之余,我又觉兴奋,遂拉了纯易一同出宫去陆府。 及至陆府,陆相忙不迭迎驾,我板着国君的气势兴冲冲进了陆家的前厅。陆相虽不知我为何而来,却也沉得住气,和我磨磨叽叽起来,谈谈国事又谈谈我的家事,对我至今不立王后非常之不满。 纯易坐于下方,一言不发,只端了杯茶,细细品着。他原本就是被我拽来的,没有兴趣也属正常。我瞥他一眼,继而端正姿态,绕过陆相的论立王后的重要性,猛地开口打断他,实话实说道:“陆相,寡人此番前来,是为你与梅寡妇。” 陆相措手不及,一张老脸唰一声变得通红,好半天才俯身而拜:“……君上莫开玩笑。” 我摇头,笑吟吟地瞧着他:“陆相糊涂了,寡人怎敢与你戏言?你与梅寡妇的事儿寡人已知了。寡人本颇喜说媒,何况你为国cao劳多年,寡人及南黎百姓都感激你。你瞧,于公于私,寡人都得帮你。” 陆相沉默了。 半响,纯易抿完半口的茶,轻声一笑,又拂了拂衣襟,方起身抬袖道:“君上,厅里无聊,臣去外面转转。” 我淡淡颔首:“也好。对了,让小陌跟着你罢。他做事细心,会伺候人。”纯易瞧我一眼,许是觉着奇怪,可又无法拒绝,遂带小陌出了前厅。 待他俩身影消失,我方笑道:“陆相,如今厅里只有你我二人,你有何难处,只管说,寡人定帮你解困。” 话落,陆相噗通一声跪了:“君上,臣知罪。” 我冷笑,半阖眼睑,慢声道:“陆相,你是何人品,寡人清楚的很。父王在时常赞你为政多善,人也方正持重,是难得的相才。寡人信你。也正因如此,你与礼王私通书信,寡人才只罢了你,而非治你的罪!” “你无非是嫌寡人无能,想另立明君。礼王确实有当国君的本事,可惜,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寡人!寡人不死,那他永远都是礼王!你瞧清楚了!你眼前的君上是活生生的!” 他一动不动地匍匐在地,以头磕地,傲骨铮铮道:“草民并无帮礼王篡位之心。”我闻言低眼,淡淡瞧他,又拢了拢衣袖,方道:“哦?” 他又默了,许是在斟酌,一时也未说什么。我抿唇,将想挥手让小陌上茶,又忽而想起他随纯易出去了,无奈一笑:“陆相,进前厅前,寡人听见了一阵朗朗的读书声,可是你那小孙子?委实不错,看来是雏凤清于老凤声啊。可想而知,若无意外,不消十年陆家又得出一个丞相了。” 他豁然抬头,满脸尽显惊愕仓皇之色:“君上,若有吩咐,草民定竭尽全力去办,绝不辱君命!” 像他这种臣子,便如裴家那众人,想来是瞧不上无能又荒诞之辈的。我纵为国君,然性子不太符合他们的要求,遂从未得到过他们的认可,不过我也不稀罕便是了。 今日陆相在我面前做出这般低伏的姿态,我心中并未有得意,只觉无聊。我与他们果然不是一类人,我许是投错了胎,错生帝王家,然,有些事,还非得他们这类的人做才好。 掩下脑中杂绪,我起身走下座,缓步至陆相身前,俯身而言,用上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气势,一字一顿道:“陆相,听着。当今朝堂局势,寡人不说,你也清楚。若寡人去了,礼王上位,那么寡人要你为沈相正名!定要护他周全!” 陆相微抬头。他很震惊,但亦保持镇定,过了良久,方沉沉回我:“草民领命!” 我微笑颔首,缓缓咽回喉咙里漫上来的腥味,道:“如此甚好,毕竟寡人一直瞧着呢。” 之后便是撮合陆相的好事儿,我让小陌领着一群地痞去梅寡妇的胭脂铺闹事儿,又让陆相领着官兵去救人,来一场伸张正义的英雄救美。如此如此,纯易嗤笑我俗,俗不可耐。我没搭理他,俗就俗了,管用就成了。 又过两日,我让官府收了梅寡妇的宅子,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梅寡妇住进了陆府。纯易张了张嘴,开始劝我回宫。我自然不应,等梅寡妇与陆相相处几日,我又让小陌领个媒婆进门,说东大街有个寡妇相中了陆相,托人问呢。于是,陆相与梅寡妇就这样成了。纯易果断傻眼了,我却很满意,遂笑着回了宫,继续喝药养身体。 ☆、第六十四章 当爱已成往事十四 大将军的祭日要到了,我孤身去了凌霄塔祭拜。 塔里清冷,瞧着那孤零零的牌位,我很自责。若不是那时我过于大意,那么我也能为他立碑见坟。然,他去后的第三日,便有一些正义之士偷走了他的尸体,扬言要与裴家众人埋在一起。 我想这样也好,至少他还念着裴家众人,能与他们在一起也算好事一桩了,遂不追回他的尸体,如今我反悔了。 他生前,我是没得到他的人。不想死了,我连他的尸体都无法多瞧两眼,挺窝囊的。也许我就是这么个窝囊又无能的国君,也只有纯易与母后会夸我聪明了。 回到王宫,在珩延殿瞧见了跪着的铉睿。他一向傲气凛凛的一张脸瞧见我后立马皱成了包子:“王兄,你为何不愿见我?” 我挥手让小陌退下,仔细瞧了瞧他苦涩的神情,有点纳闷,遂蹲在地上,将视线与他的双眼端平。我捕捉到他视线里一闪而过的无措紧张,不由笑笑,嗓子有点哑:“铉睿,你就不能等等?” 他怔忪,对上我笑吟吟的模样,眼神猛地狠戾了起来,跟头饿极的狼挺像:“你都知了?” 我颔首,捏了捏眉心,有点无奈道:“王兄不傻,是是非非总能看清点。若搁以往,你要什么,王兄也就给了。只是这次,你想要的,王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