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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卫,此刻再清楚不过他想干什么。 鹤奴在他的眼里只是个毫无意义的赔钱货, 抹杀了才方便再给皇上寝宫里塞人。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 他看似在宫外忙碌, 驶出宫城的马车往往是空的, 只是人在梁上,无人察觉而已。 “张孚敬的人?他想杀了鹤奴?”虞璁警觉道:“膀子都伸到乾清宫来了?” “那太监是负责端饭食的人, ”陆炳解释道:“按照簿子上记载的最近出入,他和鸿胪寺那边的人有过接触。” “还有一种可能, 就是他是桂萼派来的。” 桂萼? 虞璁皱起眉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用了点私刑。”陆炳轻描淡写道:“那太监嘴硬归嘴硬, 但也算让我们查到些漏子。” 他的手指依旧干净温暖,完全不像沾过多少人的血迹。 要么是桂萼,要么是张孚敬。 虞璁想了一刻, 突然有点一头雾水。 虞鹤现在得宠是公认的事情, 那桂萼若是真杀了他, 是在帮张大人还是害他? 他突然有种奇异的想法——这两个看似稳固的同党,搞不好是表面兄弟啊。 “乾清殿往后多设一道安检,由你的人在门旁核查。”虞璁慢慢道:“进门脱靴脱袍,专人探查身上各处能藏东西的地方,确认无误了再放他们进来——每个大臣都得来一趟。” 陆炳应了一声,心里记下了。 这头儿鹤奴哼着小曲儿捧着热板栗走了进来,见他们一脸严肃的在讨论什么,脚步便刻意放慢了些。 “过来,”虞璁勾了勾手指,示意他给自己剥栗子吃:“往后,你的膳食跟我们一起吃。” 鹤奴愣了下,猝不及防的被热栗子烫了下,忙不迭的吹着指尖道:“皇上?” “阿彷说有人想杀你来着。”虞璁不紧不慢道:“我跟他说了要加强安防,但现在不适合打草惊蛇,你往后把饭端到房间里倒掉,再过来陪我们一起用膳。” 从前,可只有陆大人有这个殊荣,能跟皇上坐一块吃饭诶。 鹤奴心里有什么暖暖的升腾蔓延,他应了一声,笑道:“我给您剥栗子吃。” 日子能过到这个地步,恐怕也是上辈子念了一世的佛吧。 三人边吃边聊,各自都渐渐放开了许多。 虞璁知道这张桂二人肯定是得除掉的狗东西了,但还没想好该怎么发作。 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这二人开始狗咬狗。 陆炳也与他想到了一处,忽然提议道:“其实,可以写告密信。” 虞璁精神道:“怎么弄” “用馆阁体给其中一人写密信,暗示另一个人在想法子整他,又或者搜罗证据什么的。”陆炳又补了一句道:“皇上若觉得可以,臣明日就去办。” 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张桂二人虽然从前是一条战壕里的,但他们都从寒酸小卒一路走到现在的高位,恐怕也貌合神离许多。 “记得用信使被擒的法子,让他们以为信是自己布控时斩获的。”虞璁想了想道:“大不了放几只瘸腿的鸽子,最好让它们跌落在尚书府的旁边——总会有人捡到去献宝的。” 他们又絮絮的聊了一会儿,鹤奴在旁边沉默不语。 虞璁以为他在忧虑这命还保不保得住,伸爪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朕保得住你。” 鹤奴一面给他剥着栗子,一面犹豫了下开口道:“皇上,我还真没在想这事儿。” 他从前是发觉皇上孤零零的一个人,又不抗拒自己略越矩的言行,才作出肆无忌惮的样子,只是为了让皇上多笑笑,平日里放松一点。 但是,有些事情,他也不知道碰得还是碰不得。 “你说?”虞璁意识到他好像在琢磨什么事,哄道:“我不会凶你的,有啥说啥。” “我是在想……桑基鱼塘的事情。”鹤奴心里略有些忐忑的开口道:“我觉得,光靠纸上谈兵,其实没什么用。” 这宫里的事情,他听近来交好的朋友们也断断须须地讲过。 可杨大人哪怕看过一万本书,也不是下过地的主儿。 虞璁愣了半天,猛地坐了起来:“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 他这一起来不要紧,整个人都蹿进陆炳的怀里了,一低头都能亲到白净的脖颈。 陆大人表面上无波无澜,心里跟有只猫儿在打滚似的,痒的慌。 “你继续说,”虞璁盘着腿坐好,还随手拿了个小本本开始记:“你觉得哪里不对?” “首先这田垄的土质,深度不同则湿度不同,”鹤奴回忆着之前袁府里看门老人的闲聊,不确定的复述道:“就算要把低洼地区挖高,往上培土,也要根据土色土质一层层的铺上去。” “再就是,桑树苗现在估计没那么便宜,百姓也不一定能买许多来种上,”他看向虞璁,试探着道:“如果能开放播种种类,让他们自行弄些能养活人的作物,也许比桑树有吸引力得多。” 在赚钱面前,农民们更在乎的是自己会不会饿死。 只有温饱解决了,他们才会去想着如何赚更多的钱,又该如何养蚕缫丝。 虞璁听完他琢磨着说完这些,突然抬手就捧住他巴掌大的小脸,超开心的吧唧了一口。 鹤奴超慌乱的看了眼陆炳,心想自己搞不好要死在自己人手里了。 皇上你能不能别乱来啊啊啊!!!陆大人是会吃人的!!! 陆炳任由虞璁搂着鹤奴瞎鸡儿揉头发,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神情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却肯忍受因他而起的所有负面感受。 鹤奴的这几句话,给他猛然间打开了新的思路。 本身自己对桑基鱼塘了解泛泛,谈不上能有多少的展开,只是清楚这种最基本的运行模式而已。 之前开了一下午的会,也是反复介绍许多基础的概念,好让他们能更进一步的理解自己想干什么。 但是鹤奴今天把这些顾虑一讲,自己就找到在哪里了。 在中国古代,没有技术和经验的总结汇集,农民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全靠家族和乡里的口头传授。 也没有任何一座农业大学,可以辅助他们培养更好的品种,摸索更先进的种植方式。 所以哪怕是小农经济,泱泱大国的生产力也非常一般。 ——这个时候,就需要试验田的存在。 既然国子监兼任了教育部和中央大学,工部未来也极有可能兼任工学院,那经部的分司为什么不能弄个农学院般的存在呢。 虞璁想到这里,简直想现在就给王守仁打个电话。 国家现在经费不足,但是也能应付这点开销,大不了把临河的皇田划几片作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