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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为公主,却并未过上几天公主该有的尊贵生活,我作为jiejie,对不住你。然而你又确实是王室血脉,对这个国家你有自己应尽的义务。世事总难尽如人意,你总要看开些才好。” 她站起来,轻轻拍了拍我肩膀,就要离开。 我叫住她:“拿块芋头带回去吃吧。” 她脚步不停,只是眼波一转,佩茹便过来拿丝帕包了一块烤好的芋头,跟着出去了。 大年初一,国君宣旨,应允魏国求亲,将我许嫁与魏国八皇子,婚期定在次年孟春。 ***** 元宵过去,一个喧嚣油腻的春节总算结束了,宫中却并未得闲。雍国礼制开明,虽是国丧期间,只要百日热孝期过后并不禁嫁娶,少曦的婚期已定在六月,宫中上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这本与我这个闲人关系不大,而少曦却以王后病弱为由,指了我去看内廷监整理各色嫁妆、典仪。每日我带了入画和锦良姑姑坐在内廷监的上首的几案边,看着往来的宫人们呈上的物品清册强打精神。我心里明白,她是想让我多接触些cao办事务,以后会用得上,然而明白归明白,我仍是每日昏昏欲睡状,全靠锦良姑姑替我照看。 大约是喜事将近,一向待我冷淡的太后对我也明显和颜悦色起来。 容烨自登基以来,一直疲于政务,很少见到,这些日子似也得了些空闲,常与嫔妃们一道给太后请安。 宫中一派融融和睦。 这天晚间,我洗漱完已是困意朦胧,入诗和入画也是累了一天,被我早早打发下去睡了。 我刚准备躺下,却忽然惦记起早晨出门时,见窗外的一株报春花似已结了花苞,不知今日是否开了,便特意推开窗朝外面瞄了瞄。 月光下,那花苞鼓鼓地带点晚间露水,仍未开放。 从前在归云山,冬季将了时常与顾家的两个小娃娃打赌,报春花何时开放。而每次我们谁都赢不了,因为总盼着花开,每日去看三遍,那花却似毫无动静;而总在一不留神之间,报春花却突然开遍了山野,遍地鹅黄。 我心中一动,对着那花苞叹道:“花期难测,此番又要辜负我了。” 关上窗,便想爬上床去,然而似是有些异样的感觉,我便无意间扭头看了看,却吓了一跳。 阿原站在灯下,一身黑衣,定定地看着我。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男子在夜间忽然出现在我的闺房——哪怕是熟人——我也总不能自然地上前去叙旧吧。 沉默了一会,他嘴角勾起,仍带了些惯常的嘲讽神态,揶揄笑道:“这雍宫中的锦衣玉食果然养人,都快认不出你了。” 他轻轻走到我面前,低声道:“小六儿,你过得可好么?大家让我来看看你。” 忽然间,从前的画面像潮水般向我涌来。 我眼睛一酸,点头努力轻松地笑道:“我在这宫里是公主,过得挺好,好吃好喝,也没有人逼着我练功了。” 他顿了顿,声音略带沙哑:“我听说,你们国君要你嫁去魏国。王宫中不能通音信,我怕你被困在宫中,只有夜间来探望。你若是不愿意嫁去魏国,我便即刻带你离开这里。” 我心中一热,这小子记得义父的嘱托还惦记着我的安危,到底还有些良心;却不去看他,故作轻松地说:“是我自愿嫁去魏国的。我反正是要嫁人的,那魏国八皇子听说甚是不错,人品相貌都是拔尖的,有好多怀春女子都思慕他呢。我这么个山野丫头,能嫁与他,自然是赚到了。” 阿原身形微震,嗫嚅道:“可是,魏国朝局险恶复杂,难说明处暗处有什么圈套阴谋,你嫁过去,若有不慎,便会危险了。” 我深吸口气,难得郑重地和他说话:“你说的我明白。义父常对我说,若不顺意就不必勉强,甩手逃走、自己逍遥便是;但我也听到义父从前跟你们说过,一个人行走世间,总要有自己的担当。当初他带我逃离雍宫,留在宫里的锦良姑姑却备受煎熬,我才明白,自己逃走很容易,是因为身后有人替我担当了那些不易。” “我既生为雍国的公主,总要为雍国出份力。如今王兄刚刚登基,国事上应接不暇,听说日日忙累、夜夜忧虑;浩太公主也是成天地在内宫筹谋联络,一拨一拨地接见要员内眷。他们总归是我的亲人,我很想帮忙。我不懂朝局之事,也不会计算人心,唯一能派上点用场的,就是按照他们的安排去魏国和亲。说到险恶复杂,我既然选择接受了公主身份,就不能过上简单的生活了,除非是回到归云山去。” 回到归云山,重新过上无拘无束的日子,该多好。可是雍国上哪去找个南华公主嫁去魏国?我赶紧摇头把这念头甩掉。 阿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缓缓说:“小六儿,你长大了。” 我不免有些得意,顺嘴打趣道:“你可有后悔?若你那天答应和我成亲,如今就可以当个驸马啦。” 他冲口而出:“并非是我不想答应你……” 他不由地声音大了些,外间上夜的锦良姑姑似翻动了一下。 我赶紧示意他小声。 沉默了片刻,他自嘲一笑,不再多说:“你已贵为公主,我只是个山野农夫,怎能攀龙附凤。你既然拿定了主意,大家也可以放心了。” 他走到窗前,回头看着我,低声道:“小六儿,多保重。” 我点点头,似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说些什么。尚未来得及说告别的话,他一刻也未停留,已从窗口飞身而出。 我追到窗口,已不见他踪迹,只有那株报春花上的露珠流光一闪,眼泪般滴落下去。 ***** 少曦的婚事渐近,我还是一天天按部就班地去帮点忙。 听闻王后近来又病了,我便拿了个给枳儿编好的蝈蝈笼,前去探望。经过西偏殿旁边的角门,偶然看到门外站着个世家子弟模样的青年。 入画嘴快,拉拉我袖子悄悄告诉我:“殿下快看,那个便是浩太公主未来的驸马。” 我便留心多看了几眼,只见他面色白净,眼露华彩,一身雍国公子们常见的华服穿在他身上,毫不觉得浮华累赘,却显得相得益彰,果然是个俏郎君。 似是察觉到我在看他,他才发觉作为外臣站在内宫角门边不合礼数,低下眼睛,朝我的方向深揖一礼,便徐徐向外退去。 我暗自点头,这人进退有度,相貌也好,与少曦恰是一对璧人。 来到清懿殿中,见王后又瘦了许多,整个人恹恹的。闲聊间提起容烨,她便忧心道:“陛下这几日因为与岐国边境的纷争,吃不香睡不安,白日里都在与朝臣们商讨,晚上也独自待在书房。” 我不由地问:“那你病了,他也没来看看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