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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惹哀家伤心。” 少曦风寒初愈,说话少些气力,语气却和平常一样冷静淡然:“今日那丫头宫里的人来报,说是她浑身衣服湿透地跑回去,只说是自己一时兴起去莲池挖藕了,可是莲池今日正在清理水面飘萍,哪里能挖什么藕。那丫头最近都钻在御花园角落里,必是掉进玉溪河里了。可巧,有人方才告诉我,今日午后,北门出去一个小内监,头发也是湿的,”她顿了顿,随手拿起几案上的一只小巧的青瓷茶碗,迎着烛光端详,“看着倒像是母后宫中小厨房灶上的凝翠。女儿不知道这会凝翠回来了没有,所以随口问问母后,母后勿要伤心难过,女儿愧疚难安。” 我在梁上,瞧见她在灯下施施然站着,哪有一点愧疚的意思。 太后冷哼一声:“好,好,好个镇国公主,眼线都布到母后宫里了。即是如此,哀家便直截了当告诉你,就是哀家派人去推她下水。”太后有些激动起来,啪地一声放下如意,“可哀家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你难道不知道么!” “当初这个野丫头当初刚满周岁,你就疾病缠身,整个御医院都束手无策。观星台看了天象,说是星宿相冲的原因。你是嫡出公主,尊贵无比,自有天佑,怎么会轻易被克了星宿?可是那丫头降生夜里,天上一轮血色圆月,明明是大邪之兆,当然是她冲了你的星宿!哀家也不想做个心狠手辣的人,但是为了自己骨rou,哀家只能除去她。哼,若不是蓉妃留下的那两个宫女屡屡碍事,你父王又将她送去佛寺,哪里还有今日的麻烦。” ☆、旧人 少曦微微叹息,倒了半碗茶递与太后:“母后爱女之心,女儿当然明白。只是星宿相克之说,本就没有根据,女儿幼年时一贯体弱多病,丹辉当时尚在襁褓,怎会与她有关。这些年女儿的身体都在精心调理,不是好好的么?” 太后一拂衣袖:“那正是因为她这些年不在宫中,才不能对你不利,因此哀家便没再着紧理会。如今她又进得宫来,这几日你不是又病了么?必是又被她冲了星宿。哀家务必要替你除了这克星!” 少曦仍是耐心开解:“女儿前一阵是因为帮着礼廷监cao持父王殡天和新君登基的典礼仪式,未免劳累了些,因此小病了几天,并不是大事,现下也已好了。若真有星宿不利,女儿又怎么会好起来呢。” 太后似全然不闻,仍是面带恨意。 少曦忽又叹道:“母后与父王感情深厚,之前也已答应了父王不会再对她不利,就是看在父王的情分上也该收手。母后这般,恐怕不仅是因为女儿,是否还与那从前的蓉妃娘娘有关呢?” 太后手中茶杯掉在地毯上,闷闷地发出一声响,她的声线终于失去了惯常的气度:“曦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和母后说话!哀家才不在意那个早逝的女人,哀家执掌后宫这么多年,向来行事不偏不倚,就算不喜欢她,对她也没什么亏待。哀家明白,一个君王不会只属于某一个女人。只不过,先王也没有将她半分放在心上!她却自以为先王待她与别人不同,到头来只好自己郁郁而终,这样的愚笨女人又有什么值得一提!” 少曦叹道:“女儿也是直到近日才明白过来,父王,果真是没有将她放在心上么?为何辛苦cao劳克制了一生,临了时却要将丹辉召回宫中,就为着看看那双眼睛……” 不等太后再说话,她已然正色道:“母后,不管什么原因,女儿都不希望再看到丹辉在宫里再遭遇今天的事情。咱们雍国夹在魏国与楚国之间,又处在富庶之地,本就是如履薄冰,父王在世时也不过是左右支绌、勉力支撑;如今新君刚刚即位,根基不稳,局面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涌动。在此时,宫中不可再出异动,免得新王分心、朝野猜疑。丹辉虽是在宫外长大,毕竟是雍国公主,应当为雍国的前途尽力,就如荣昌公主一样。” 太后略略平静:“你是说也让她和亲么?” 少曦点头:“当初女儿顺应父王的心思迎回她,也是想到这一层。雍国已向楚国嫁了一个公主,怎么好不给魏国一个?女儿本有意嫁去魏国,只是母后疼惜,不舍女儿远嫁,直接做主为女儿订下宰辅洛家。如今恰好来了丹辉,便由她与魏国和亲,若她出事,咱们上哪再去找个公主嫁去魏国?母后怎可为了私怨而阻了国运?” 太后稍一思索,冷静下来:“我儿说的对,大局为重,便赶紧张罗起来让那丫头嫁去魏国吧。左右她离开这里,星宿上也冲不了你了。不过,”太后恢复了常态,又拿起那柄如意,带些揶揄地口气:“母后为你订下洛家,还不是因为你对洛家的小子一直是另眼相看的么!母后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少曦端庄的神态顿时端不住了,绞着手里丝帕,嗔道:“母后又在乱说些什么!” 太后慈爱一笑,便唤人进来,侍女们端上两盏冒着热气的燕窝银耳汤。 之前剑拔弩张的氛围顷刻便化为一团和乐。 这便是母女之间的相处吧,藏在梁上的我呆呆看着,心里怪不是滋味。 听她们这么说,似乎我娘亲的离世与太后关系不大;太后要害我,无非是出于对自己女儿的私心,我倒没那么怪她了。 我本待等少曦走了,从梁上跳下去吓吓太后这黑心妇人,算是给她个教训。此时看她们这母女情深的模样,不由想起自己早逝的娘亲,眼泪在眼眶直打转,什么心思都没了。 待夜深人静,我无精打采地回到韶和殿,躺下睡了。 **** 天气一天天冷下去,少曦不耐风寒,同去给太后请安时,便不在宫门口等我,差了个小内监报信,我到她宫门口她才肯出来。 这些日子去请安的路上,少曦总似无意间说起邻国的趣事,说到那楚国宫中有个得宠的妃子爱养鸟,楚帝搜集了各地的珍奇鸟儿养在她宫院中,整个王宫都不许见着一只猫;又说到那魏帝近年来一心向佛,叫了一帮和尚在宫里一同住着,每日讲经念佛,还闹着要去庙里舍身。 我如今穿着高屐已能够走得十分顺溜,一面漫不经心地听着,一面胡思乱想些别的。 终于,她看不下去我的散漫模样,忽然停下脚步,将手中小暖炉递给随身侍女佩茹,抓着我的袖子:“我与你说这些,并不是等闲家常话,你可听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以为然地瞧着她瞪大的一双杏眼:“明白、明白,你是说,那楚帝搜集名鸟,楚国境内想必是人人捉鸟,不事生产;那魏帝一心向佛,魏国境内必是大兴寺庙,不事生产。这些都并非明君所为,对不对?” 她冷笑一声:“你倒也不算太笨,只是这两位若真是昏庸无道,为何楚魏两国愈见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