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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纯钧忙摇头:“我这牌技你知道的,每次都得把一个月的月银上交给你们。这个月我被禁足,月银都没有,哪敢跟你们玩。要不我给你叫五娘去?” “你五娘的水平你知道的,得把我们三个的月银都收了。得,我去老六那问问。” 诸葛纯钧连忙摁住她:“跑腿传话这种事儿就交给我们小辈去做。六娘现在住在哪?我正好去请个安。” “东厢房北数第二个房间。她要是不在你去问问老七,就在她隔壁。” 诸葛纯钧领了命,颠颠往东厢房去了。给朝廷命官当小妾当到住厢房也是蛮惨,但是非常时期,有啥办法呢? 诸葛纯钧还没走到诸葛飞羽第六房小妾张悦方门口,就听到水声和嘤嘤哭声。走近一看,一个丫鬟正蹲在地上,边洗衣服边哭。 有“公务”在身,诸葛纯钧也没工夫管闲事儿。越过丫鬟,敲了敲门。 门里喊了一声:“来啦。”就没了其他动静。诸葛纯钧在有点萧瑟的秋风中站到后悔出门穿得太少,张悦方才姗姗开门。 “呦,三小姐呀?哪阵风把您给吹来啦?回家四五天了,还从来没来我这看看呢。”张悦方满脸带着假笑,阴阳怪气的说话声听得诸葛纯钧一阵头疼。 诸葛飞羽这几个遗孀里张悦方是“身价”最高的,据说嫁进诸葛府之前当过汴京城花魁,还是清倌。如今诸葛飞羽已死,她也近四十岁,风华不再,膝下无子,在诸葛府自然是任人揉圆搓扁的。若是个乐安天命的也就罢了:此生衣食无忧,闲暇时间大把,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可她偏生是个好强的,当遗孀也绝不低人一头。前两天听说诸葛纯钧去给老三老四请过安,怄气胸闷了一夜,今天可算有机会找回场子。 诸葛纯钧倒不是有意无礼,只是给三娘四娘请安的时候被拽住问了许久柳雯华的事情,说不出个所以然,倒是惹得二位“怀念meimei”好一阵流泪。有了这俩的经验,别的房间她也没力气去了。毕竟肢解人容易开解人难。惹得几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哭得抽抽噎噎背过气去可不能算一件大功德。 一个屋檐下生活十几年,张悦方这个脾气诸葛纯钧还是知道的。她头疼归头疼,正事还得说:“二娘叫我来问您,要不要去后院凉亭打牌。” “来我这请个安都不乐意,你二娘叫你跑腿倒是勤快。”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话在这种一群闲人争风吃醋的大家族里尤其真实。若是谁的安都没请便罢了,说出去叫“三儿就是个野孩子,没礼貌。”但偏偏诸葛纯钧去看了别人。诸葛纯钧心里有谱,赶紧解释:“这不是来请安怕你们问我八娘的事情么?给三娘四娘请安的时候她俩可没少流泪,我是怕您见到我也会伤心。五娘七娘那我现在还没去过呢。” 张悦方冷哼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扭着腰出了门,边走边说:“我去后院看看。也不好让二姐久等。” 待张悦方走得远了,诸葛纯钧才蹲下问哭哭啼啼的丫鬟:“这是怎么啦?” 丫鬟用袖子抹了把脸,没抬头:“呜呜呜,洗不干净了。” 声音格外耳熟。诸葛纯钧有些不确定地问:“墨荷?” 墨荷抬了头,一双眼睛已经肿得桃儿一样,脸上还花猫似的挂着白色的眼泪鼻涕印子:“三小姐。” 诸葛纯钧盯着那双在冷水里冻得通红的手,拍拍她的肩膀:“不就一件衣服么?回头我给你买件新的。别哭了。” 墨荷哭得抽抽噎噎:“不是我的,是六夫人的。昨夜她发了好大的火,打翻了一盏茶,还不让奴婢洗。今天早上茶渍已经干了,洗不掉了。” “你不是八夫人的丫鬟?怎么就被分给六夫人了?” “六夫人之前的丫鬟年龄大了,配了人,已经离开诸葛府了,奴婢来暂顶着。奴婢也二十多了,估计不久就会被送出去。” 诸葛纯钧点点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从腰间掏出来个憨态可掬的阿福泥人:“我觉得和你长得挺像。拿去玩吧。” 墨荷看着那个娃娃,眼泪流得更凶了,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谢三小姐惦记。奴婢恰好有个一样的,可以凑成一对。” “一样的?”诸葛纯钧在长安城千挑万选,才找出这么个新颖别致的,墨荷怎么会有个一样的? 墨荷脸上的笑意变淡,叹了口气:“还是八夫人生前送给我的。八夫人一走,奴婢就像没了娘的孩子,猫嫌狗不待见。” 诸葛纯钧突然觉得破天的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复杂:“八夫人?她去过长安?什么时候的事?” 墨荷睁大眼睛,有点疑惑诸葛纯钧为何通过一个泥人就知道柳雯华去过长安:“有小半年前了吧。八夫人的父母在长安,老爷走后她每隔半年都要去看看的。” 诸葛纯钧帮墨荷随便搭好衣服,拉着她回了自己房间,才开始细细追问:“我一直以为八夫人是汴京人。” “这话没错。奴婢打小就跟着八夫人,那时候她家在汴京开着一家武馆。说来也奇怪,本以为八夫人嫁进诸葛府之后柳家武馆会生意兴隆,可老爷太太一天光都没沾。八夫人一进诸葛府大门,就坚持要老爷和夫人搬离汴京,而且以后不能做那些抛头露面的生意。八夫人是独女,老爷太太虽然万般不乐意,但还是听了她的。唉,这些年老爷太太一直没个正经营生,八夫人的月银不多,他俩的积蓄越来越少。上次回长安,他们已经开始靠守墓挣钱咧。” 诸葛纯钧扬了扬眉:“守墓?” 墨荷叹了口气:“二老也有六十岁了,除了会几下拳脚,也没一技之长。长安城东郊有个玉佛寺,寺里有个大和尚,大和尚说,守墓守的是阴阳交界,所以即使是乱葬岗,也是要守的。二老每天天黑到乱葬岗守一夜,第二天大和尚给他们几吊钱。玉佛寺有吃有住,二老就安顿在那啦。” “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这些?” 墨荷转了转眼睛:“你也只问了八夫人失踪前后有没有异常,问了八夫人是哪里人,没问别的呀。” “那你再讲讲,八夫人怎么从一个武馆拳师家的闺女,变成诸葛家八夫人的?” “这说来话可长啦。前面的部分我也不知道,都是小时候武馆里的丫头小子们嚼舌头根听说的。说是八夫人十五岁的时候有个青梅竹马的师兄,在武馆学武,夜里时常来和八夫人私会。后来他武艺小有所成,便进了六扇门当跑腿。” 诸葛纯钧点点头,从精巧的小碳炉上拿下茶壶,给墨荷斟了一杯茶。墨荷嘴上说着不敢,手忍不住却接了,直把热乎乎的茶杯捧在手心,泡完凉水又受了风的手背上是横七竖八几道皲裂的口子。 “有一天傍晚他提前了几个时辰来找八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