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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 阿利多西有点得意:“你还是太年轻了,杜乔。别说布拉曼特现在不在梵蒂冈,他就算在也不会救你的。意大利能做出好颜料的人何其多,他不在乎你一个。但是出了这样的丑闻,他必须尽快脱身,以免被嘲笑用人不当,这才是成人世界里的游戏规则。不然你以为布拉曼特能混到御用建筑师是因为他很善良吗?” 见杜乔还是不说话,他自顾自地演戏:“至于约拿,你的好朋友,他连夜跑了,今天已经不在梵蒂冈了,估计是放弃你了吧。你想让他去请求布拉曼特的援助吗?现在他肯定不想和你有一点关系,要不然布拉曼特会迁怒他的。” 杜乔开口道:“约拿先生和我本来就没有关系,他是他,我是我。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注意到他这种小人物,如果您担心我会为自己洗罪来调查我的私生活,实在不必大费周章至此。” “是吗?那你们的确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噢,我实在为你痛心,你提携他到这个程度,他却利用完你就跑,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忘恩负义的人。” “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的话,请回去吧,地牢里实在不适合您这样尊贵的人物。” 阿利多西在他脸上的确找不到任何表情。这么多难听的话却收不到半点效果,他冷冷地说:“好,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吧,等到绞刑来的那一天,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他带着男仆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等这伙人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杜乔本来笔挺的背影渐渐崩垮。他双腿麻木无力,背靠着湿冷的墙壁剧烈地、大幅度地喘息,空气通过喉管一下子全部挤进了肺部,胸腔被疼痛撕裂,他的脸上逼出一个两眼发黑、牙龈酸麻的苦笑。 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死掉,根本不需要什么愚蠢的绳套。我可以直接死在梦里,腐烂在黑沉的、匿名的角落,最好像醉死的酒鬼,把我的尸体扔在泥泞的滩涂上,让海水冲走。生命的意义、生存的勇气、面对黑暗和痛苦的决心和信仰……这些纵然是宝贵而且实用的东西,可人不能永远牙关紧咬地活着。 …… 我才是那个忘恩负义的人,你们都错了,不是他放弃我,明明是我先放弃了他。我甩开了他手,我无视了他的情意。他离开我才是对的,离开我这种自负的、不值一提的罪人,因为我总是带给他痛苦和麻烦,打击他的信任、伤害他,这是我应得的结果。 …… 我宁愿这么死掉,宁愿消散在空气里,宁愿灰飞烟灭。反正我已经是懦弱的人了,我害怕孤独,害怕一人面对这个世界,害怕醉生梦死。没有谁曾剥夺我的意志和坚强,是我自己丢盔弃甲,是我心甘情愿的。 …… 因为我是那么狂热地爱着他。 第25章 阿格隆河边 地牢的守卫每天轮换两次,时间分别在清晨和傍晚。守卫也总是那两批人,他们白天就站在地下室的入口,只有送饭的修士来才能进入;晚上等到熄灯时间过后,守卫们也懈怠了,有时候坐在桌子边喝酒赌钱,有时候大声吆喝,对着杜乔嘲讽谩骂。午夜过后,这些醉鬼们才渐渐睡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换班的人来叫醒他们。 自从住进地牢,杜乔日夜颠倒,晚上清醒白天睡觉。白天牢房里清静安宁,温暖干燥,适合睡眠,他一觉能直接睡过午饭时间到下午。晚上守卫们吵闹起来,他就专心祷告,或者用石子在墙上涂画写字。为了保持对时间的敏感,他用数字记录日期,用符号代表星期。 不到十天,他已经蓬头垢面,浑身散发臭气。习惯了地牢里的昆虫和老鼠后,他会拿这些小动物们取乐。老鼠挨着他的脚边睡觉,用牙齿啃噬他的脚指甲,这就算游戏时间了。 但当他闭上眼开始祷告,空气立刻凝滞静止,浮游的尘埃对他来说就有了千金之重。他听到死亡的重锤在两耳间晃荡,发出威胁的低吼。他要放弃一切希望,为与天地同长久,身体要受牛虻和马蜂叮咬,然后他会到那极弱的河水之上,他能看到苏格拉底吗?能看到柏拉图、赫克托尔、埃涅阿斯、凯撒吗?但一定会见到布鲁内托·拉蒂尼的,他半跪的姿势代表了什么?为什么要啃噬自己的手指?他是否后悔爱一个男人?受火雨浇灌的沙漠最终是杜乔的归处,他是投在沙地上的火球,锥心之痛将永恒地燃烧。1 一个傍晚,杜乔刚刚吃过晚饭,牢门忽然打开。 安杰洛悄然走进来:“杜乔,是我。” 杜乔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上帝,你怎么进来的?” 安杰洛激动地握着他的手:“我买通了那个守卫,在换班的时候可以有点时间和你见面。我怕再不来见你就见不到你了。你还好吗?我总是担心他们会不会殴打你或者给你下毒……” “别担心,我很好,你呢?” “别说我了,你不知道最近发生了多少事。明天你就会被送到监狱里,阿利多西已经以意图杀害神职人员的罪名起诉,到时刽子手、裁判、陪审员会一起审讯你。听说监狱里的拷问手段残酷血腥,即使你能坚持不认罪,也有可能死在严刑拷打之下,如果你认罪,就必死无疑了。阿利多西也是陪审员,肯定会帮着他们。杜乔,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安杰洛说得急切,杜乔明白他特地冒险来地牢就是为了陈明情况。 “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安杰洛。现在我也只能听从主的安排,你千万不要再为了我冒险,修道院当下的情况险恶,你要保护好你自己啊。” “我倒是没什么事,你不需要担心会连累我。原本我以为卡利尼只是讨厌你,没想到他会怨恨你到这个地步。你被关起来之后,阿利多西下令关闭了你的房间,但是卡利尼他们把你的房间翻了个遍,希望找出些罪证,结果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还拿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这简直就是强盗行为!” “阿利多西管不住他们吗?副主教呢?” “阿利多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他教务繁忙没有时间管细碎的事。副主教如今也不好过,阿利多西派遣了自己的执事官进来,名义上是帮忙,实际上则是排挤修道院的修士,副主教大人的话他们是不听的。如今大人已经被搁置一边了,修士们就更是不敢其他动作。” “卡利尼这样任意妄为恐怕不是因为胆子大,这件事背后还有巨大的阴谋。” “这是什么意思?” “卡利尼也许怨恨我,但是因为嫉妒我资薪过高就要夺取我的性命,还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作赌注,实在是代价太大,我认为动机不足。他或许是被人指使的,像洛特先生那样。” “难道你也认为这件事情和洛特先生的诬陷有关系吗?” “果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