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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我正以夸张的话剧表演形式,扮那邪恶阴险,愚蠢、虚荣又贪婪的格格巫。 我这副模样要是被清醒时期的乔看见,可以去撞墙了,于是在心底祈祷,什么时候清醒都行,别在此刻就行。 其实不用我祈祷,这种几率很小,面前的乔全程笑到了底。 以前念高中的时候,数学老师抽人答题,我便悄悄地低头,双手合十心里默念,不要抽到我,不要抽到我,于是十有八九,抽中的就是我。 我累死累活演了半天话剧,竟发现周女士单手插着腰,在后头坏坏地录我当白痴的视频,她似乎强忍着笑,不想吵醒做格格巫的我。 我惊啊一声,捂着脸急急飞奔过去,可怜兮兮地要求周女士删除视频。 她倒没捉弄我,放了一遍视频给我看,利利索索地就删了。 我们在墙边立着看视频,那边忽然窸窸窣窣的奇怪声,我先推周女士去忙自己的,再寻着声音找到了厨房去。 清冷的人影直端端立在冰箱旁,积了油渍的纱窗里透着不算明朗的光,光亮几乎都笼罩着他,造成了朦胧冷漠的视觉,我第一眼望去只看见他半耷拉着眼皮,一动不动。 地上“斜躺着”几块奶白色的伊利冰棍儿,它们周身化开的水泽沿着地缝缓缓流动,几股细流有的交错,有的孤僻开路,眼见要流向了他白瘦的赤脚上,我忙上前推了他一把。 乔的身子本就不算好,冰水要是沾了脚底心,容易受凉。 哧溜~ 推人心切,我不慎踩中了其中一块冰棍儿,引发了连锁反应,又踩到了另一块,再是第三块儿,我前仰后翻地踉踉跄跄,既像是在滑冰!又像是在跳耸肩舞! 我在晃动中狰狞着眼睛,咬住下唇。忽然衬衫衣领一紧,我的喉咙也一紧,晃眼就见一只骨节泛白的大手扯着我,我的身子随那大手牵引而去,再快要冲击倒对方的时候,我抓紧了橱柜边缘,及时刹脚。 乔一直保持没动,因冲力,我的下巴还是嵌进了他的脖颈间,磕在了比想象中要厚实的宽肩上,那一瞬的温暖和安定,叫我慌了一丝神儿。 我却愣着,久久未动。 我听得见他缓慢吞口水的声音,我听得见他胸腔里正健全跳动的心脏,我听得见太多没曾近距离听过的声音,属于他的声音。一种窒息感从心室涨上了喉咙,挡住了空气的来回,令我呼吸微急。 “不好吃。”他的语气里油然而生一丝委屈,一丝失落。说完之后,他就笑了,不知在笑什么,仿佛刚刚说话的不是他,他可能也忘记自己说过话了。 我离开他的肩膀时,侧头就撞进那双极近的笑眼里,和煦被傻气攀比了下去,他颊边的纹增增减减,蓦地神情一顿,轻嘘了一声,就看向地下的碎冰陷入凝思。 脚步声从另一头传来,是周女士来了,“阿秦?怎么了?什么东西撞的响?” 该是我撞到乔,他又撞到橱柜的那声响。 瞟了一眼我和乔实实挨着的身体,我满脸发热,在周女士走来之前,我立马蹲在地上收拾狼藉,并告诉她,“呃...哦...那个...乔把冰棍儿都撕开了,我说不能吃太多,争抢的时候,推了他一下,然后冰棍儿就掉了,他也撞到橱柜上去了,”我尴尬地笑了笑,“幸好没把易碎品撞到,我...我马上收拾,您出去吧,我的打扫能力,您还没见过吗?” 周女士没有半点责备人的反应,反倒想蹲下来擦地,我抢走她手里带有破洞的帕子,摒着气息,指了一下乔说:“带他去穿鞋吧,这里我来打整,我弄脏的,我擦干净。” “这孩子...你们都一样犟。”周女士忍不住摇头,她脸上陷入皮肤表层的那些缝,在笑意舒缓时,逐渐展开。 我转过去捂着胸腔,还是断断续续地摒着气,我潜意识里觉得摒了气,心就不会跳得那么厉害了。 碎冰都丢进了垃圾桶,我发呆几秒,抬手用帕子擦垃圾桶墙边的污渍,不禁晃着神嘀咕,“这傻里傻气的模样,也分得出味道。” 看来,乔确实不喜欢伊利老冰棍儿,把食物扔在地上是他的反抗和嫌弃,虽然他神智不清不楚,本能的还是有眼光,晓得手工冰棍儿才是地道的美味。 我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掐着时间,带他去公园蹲点等老邱了。 走前,必得听周女士的一阵唠叨,我不会觉得烦,向来听得仔细,我得让这个cao劳的母亲放心,即使我年轻还没生育,总该也明白她如今的心情。 毕竟,一路走来,我见到了这个女士人生中艰难困苦的时刻,见到了乔摇摇欲坠的家,见到了黑白照上笑容朴实却未能归家的阿叔。 从别人那里听闻的,和自己亲眼看到的,心情差别实在很大啊... 第8章 知了与嘶吼 知了——知了——知了—— 知了长音蝉鸣,它总是在夏天没完没了的大叫,嚣张的声音在炎热的空气里更像一剂易燃物,它顺着我的呼吸涌向四肢百骸,笼罩了无数微小细胞,一点点,一点点地吞噬心里的静,闷意闹耳,愈闹心。 我领着乔在公园里等老邱的时候,就会听见烦躁的蝉鸣,可是这种烦躁比起另一种发慌的恐惧,并不算什么,如果可以,我倒宁愿听蝉鸣,也不愿听乔绝望的声音。 “嘭!”一声巨响隔绝了我和门里的人,房里有朦朦胧胧的说话声和大吼大叫,女人无措安慰的话如春日雨点纷纷落下,却不能安抚躁狂的人。 客厅的薄帘被轻风一轻又一重地吹起,帘尾的流苏来回荡漾间,隐隐约约似乎扫动了什么,细眼一瞧,几丝垂在窗台边的白发轻飘飘地落地了。 默看了半晌那几丝静躺在地上的白发,我缓缓抬头,外面已寂静无声,偌大的天同心情一样渐沉,沉的不是发黑,而是从灰色里挤压出一种异样的暗紫,这压抑的颜色似乎也渲染了氛围。 乔房间的门在被碰撞之后颤抖了几下,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大概是家具摔坏了。 我不喜欢傍晚,这时候,他很难过。 踱步一个来回后,我无助地将手贴在门上... 无助? 不,我能有什么无助?真正无助的,是门内的他们,一个是拼劲全力把温柔和安全感展现的母亲,一个是跌跌撞撞抑制不住害怕的精神病。 我甚至能想象她以勇士的保护姿态,试图替他赶走去之不尽的恐惧,黑暗铺天盖地涌来,只要她不倒,只要他还在,孤立无援又算得了什么。 噬心的痛还是不能麻木一切,噩梦的降临是他眼前浮现的剜心画面,那击破防线的回忆如同铁轨上沉沉压来的长鸣刺耳的火车...... 他的竭嘶底里,仿佛要突破这座旧楼,突破牢笼枷锁,带着绝望而释放什么。 ...太尖锐了,我颤抖着手捂住了耳朵,并非声音尖锐,而是声音里饱含的情绪尖锐,直叫我发慌,慌得堵,慌得怵,我又舍不得在眼下离他而去,只能干着听,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