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滩

    路生出生在一个芦县的偏远的山村。

    在他还是一个孩童的时候，家裡的水泥房外，就能看到一大片芦苇滩。

    他放学后跑到芦苇滩上，摘下芦苇草，叼在嘴边，坐在土墙上，看着远处河上过往的小船。

    彼时，木船是芦县唯一通往外界的通道。一艘木舟，可以同一时间坐下七八个人。

    后来，芦苇滩边，修了一条一条水泥路。芦县城往外出村，自此才多了一条路径。

    同年，五岁的路生家里响起了一声细弱的婴儿哭啼声，让年静的家庭顿时热闹起来。

    路生的父母，是地里朴实的庄稼人。路生打小生得俊俏，性子冷淡，瞧着一点不像是村里的孩子，反倒像是哪个富人家的小少爷。

    父母听村里老人说长相太俊的孩子，命格不顺，名讳需起得俗气些，好养活。

    父母就给儿子随意起了个名字，就叫阿生。图他今后平安顺遂，就心满意足了。

    等到第二孩子出生的时候，是个女孩，两口子想着认真取个好名字。可看来看去，也没什么文化底蕴，就以门前的芦苇草，给孩子取名，叫路薇，同芦苇。

    路生被这个刚出生的小家伙握着手指，看着她安安静静地睡着，不哭不闹，不似村里讨人嫌的孩子扯着嗓子，震破天际。

    他起初对于这个被称之为meimei的生物，没有过多的感觉。他放学后，不再只是看着芦苇滩上来往的路人上船卸货。父母外出的时候，照看meimei的担子就落在他身上。

    好景不长，meimei出生后不久，尚且正值壮年的双亲先后离世。。

    路家没有大人了，只留下几片庄稼田，和一座水泥房子村里经过一番讨论后，大伙儿一致认为，为了不荒废田地，应当分给村里大伙耕种。作为补偿，使用了田地的，应当供养路家兄妹俩。

    他们没有避开两个年级尚小的孩子，得出结论后，大发善心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对男孩说道，水泥房子仍然可以留给他们住。

    路生拉着两岁的meimei，听着大人们坐在家中，处置着原本属于两个孩子的财产。

    他们不知道的是，路生什么都听得懂。

    *

    路家的的东西，能拿走的都被洗劫一空。

    空空如也的家中，路生身边就只有年幼的meimei。她跟在自己身边，对父母甚至没有什么印象，个子比同龄人要小得多。他不得不担任起抚养meimei的责任。

    事实上，路生不是个有责任感的人。

    可这个只会抓着他衣服喊哥哥的小鸡仔似的拖油瓶，如果没果他不管不顾，怕是能不能长大成人都是一个问题。

    大人们分完路家的田地以后，就没再想起来他们当初说好的义务是什么。

    他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在几个大人家门口转，给两个人找吃的。有时拿拿到几个馒头，有时候是一点粗糙的梗米，更有时侯是蔫了的菜叶子。

    虽说吃食简陋得得出奇，路生凭着与年龄不符的气势，愣是从装聋作哑的大人手里拿到吃的，至少是让两个人吃上了饱饭。

    小女孩出奇地听话。饿了就找哥哥要吃的，冷了就缠着哥一起睡觉。村里的冬天特别冷，寒风像是冻在被子里一般，稍稍漏一点风，就冷得牙打颤。

    路生只得更紧地抱住meimei。

    血缘这种的东西很奇妙，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即便不得不照顾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拖油瓶，也还是激发出他身为哥哥的亲情的自觉。

    像是在这个无聊的世界偶然种下一盒花。

    从此这盆花与他就有了联系。

    开始只是随意种种，可后来，刮风下雨都要牵动他的心，担心那生长在水泥房墙角的花，一不小心被养死了。

    这样的日子，原本应一直持续到他再大一些，有能力改变孤儿的命运。

    直到他被推入芦县少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