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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讨者。这会儿桥中央就坐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 仿佛贫穷也能传染似的,仅有的几个过桥人远远一看见他都不自觉贴到了桥的另一侧,生怕那没钱的晦气沾染到自己身上。姜轲倒是一点躲的意思也没有,临近了还从裤兜摸出一把零钱,走前两步搁进了老头脚边的碗里。老头不知真瞎假瞎,听见动静冲前方作了个揖,“谢谢好人,谢谢好人。” “新闻里不是常说这些都是假的?”宗锴在旁边看着姜轲,对他的行为多少有些吃惊。 姜轲无所谓地回头抛给他一个笑,“我当他是真的不就得了。” 宗锴一怔,却不全是讶异于姜轲跟过去相比判若两人的态度,他还记起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感觉,久远得又要追溯到十二年前。 “诶!把这个替我写了。” 初二下学期开学前的最后一次返校,班主任照例重排座位。本着公平的原则,除了个儿头太高的几位同学之外,其余所有人抓阄排座。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抓阄结果出来后,宗锴跟姜轲成了同桌。坐同桌的第一天,姜轲就把没写完的语文跟英语寒假作业扔给了宗锴。 “你怎么不自己写?”宗锴看了一眼落在自己桌上的练习册,不想接。 “我最烦这些死记硬背的东西了。”姜轲本来好好回了一句,可不知怎么又一下翻了脸,“让你写你就写,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宗锴还是不想接,非得姜轲威胁地瞪了他好几眼,他才不情不愿地收进书包,等回到家终于磨蹭着翻开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姜轲的字迹跟他的人一样情绪化,开头还挺工整,写不了几页就龙飞凤舞起来。宗锴烦躁地往后翻着,怎么都不想动笔,拖拖拉拉地跟同样无辜的练习册彼此相了半天面,快十点才硬着头皮拿起了笔。吭哧吭哧地写完两本作业,已经是半夜。 宗锴转天差点没起来床。他以为他这么配合,姜轲一时半会儿不至于再找他麻烦,万万没想到这次“坏事儿”的是眼尖的语文老师。 姜轲作为重点批评对象,语文课挨完批,下课又被班主任叫走苦口婆心了一通。他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却害得宗锴提心吊胆了一整个课间。 “你成心的是吧?” “我没有。” “你等着。” 姜轲踩着上课铃回到座位,在任课老师敲黑板之前,两人只来得及做了这样一个简短的“交流”,简短到宗锴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成想下午的体育课上,姜轲还是说话算话地让他长了“记性”。 “老师!老师!有人摔倒了!” 热身跑圈时,宗锴脚下莫名其妙一个踉跄,紧接着就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哎呀,手都流血了。”好几个女同学皱巴着小脸替他疼。 “怎么回事儿?”体育老师跑过来一看,问题不大,就是手掌扶地时蹭破了皮,“来个人跟着他,赶紧去洗洗。” “我去吧。”始作俑者倒是自告奋勇了。 宗锴就这样在姜轲的“护送”下来到水池边,埋头冲手,一句话也不说。他这种“无声的抗议”让姜轲十分不爽,于是又没好气地踢了他屁股一脚。 “诶铁蛋儿,你要是觉得你这双手写字太好用了,你就直说,我可以以后都这么帮你。”自从语文老师在课堂点名时特意提过一次“锴”这个字是好铁的意思,也寓意人才,姜轲便送了这个外号给他。 宗锴心里对这个外号相当反感,可又不想跟姜轲争执。这些天他也看出来了,跟姜轲对话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不过他终于反应过来姜轲抽什么风了。 “我没替别人写过作业。” 大概是这句低声下气的解释让姜轲稍微消了点气,他瞥了一眼宗锴被冷水冲得红肿的手,没再教训别的。 “你洗完没?洗完走了。” “你有纸巾么?” “我哪有那玩意儿。” “哦。” 宗锴只好简单在校服上抹了抹手背,两人归了队。 当天放学后,宗锴在公交站台等车。自从上个月搬家,他就不再骑车上学了。左等右等车也不来,他有些无聊,视线在马路对面漫无无目的地扫着,扫了几眼,扫见了姜轲。姜轲原本骑车骑得好好的,路过道边一处“摊子”时突然停了下来。 “摊主”是个瞎子乞讨者,也不知是不是真瞎,被人轰过很多次,又总会回来。宗锴曾在饭桌上跟父母提过,父母告诫他这种人就是好吃懒做,专靠别人的怜悯骗钱,叫他不要理睬。宗锴当时被噎了一下,因为他曾经给过瞎子好几次钱。 他见姜轲停下来,以为这人跟他一样也准备犯傻,结果姜轲却在跳下车后一脚踢翻了瞎子乞讨的钱匣子。至于又说了几句什么,宗锴就听不见了。姜轲走后,宗锴看见那瞎子明显一点也不瞎地重新把钱捡了回去。 这之后宗锴又“无意”中扫见过好几次姜轲踢飞瞎子的钱匣子。有一回瞎子还生气地跟他拉扯了几下。一天午休,宗锴终于忍不住问姜轲怎么知道那瞎子是假的。 姜轲的兴趣正集中在手头的漫画上,闻言头也没抬,只斜了他一眼,“真的假的有什么区别?”他不捉弄宗锴时,两人倒也能和平地对上几句话。 “怎么会没区别?”宗锴的语气俨然一个问老师问题的好学生。 “那你说有什么区别?”这回姜轲连斜眼都懒得给他了。 “万一是真的,那他不是很可怜?” “…………” “对不对?你怎么能确定哪个是真的哪个是装的?” “我说你哪儿那么多问题,”姜轲终于被他叨叨烦了,把桌上的水杯往他怀里一塞,“给我打水去!” 宗锴低眉顺眼地出去了。最近这段日子姜轲没怎么欺负他,又或者是他渐渐习惯了。姜轲不给他好脸色他也没觉得怎么样,他就是纳闷这人为什么要跟一个讨饭的过不去。 宗锴实在好奇,当天放学便“斗胆”跟在了姜轲后面。在街道拐角处,他听见了姜轲跟人吵架的声音: “你个小兔崽子,忍你好长时间了,别找倒霉!” “这么大人了,有手有脚的,你也不嫌害臊!” “轮得到你管?少在这儿碍事儿!找人揍你!” “你找啊,一群窝囊废!装什么可怜,可怜个屁!” 姜轲骂完就骑车跑了。宗锴探头时,他已经没影了。回家的公交车上,宗锴琢磨了一路也没搞懂姜轲那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装可怜?姜轲难道是因为觉得自己在装可怜才欺负自己的?可话说回来,别管那可怜是不是装的,他一个欺负人的哪儿来的底气那么横? 那是宗锴第一次对姜轲产生除去无语跟头疼之外的感觉——他开始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