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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话也没说,我出入几重门都如入无人之境,十分便捷。 我一进去便看见了玉兔。 他化了原身,正抱着一堆干草咯吱咯吱啃着。 我走过去将他抱起来,看他嘴里还叼着一根草不放,叹了一口气:“怎么到了哪里都不忘吃?” 他很委屈:“你又嫌弃我,在这里以后都吃不到你做的饭,我想提前填饱一下肚子。” 我摸摸他的头,给他揉着软绵绵的小肚子。他仰头往我,一双小眼睛亮晶晶的。 “谢樨,你要下凡了,这次带不成我了。” 我听他慢慢地说出这句话,没来由地鼻子一酸,险些没将话囫囵说出来。我将他揣在怀里捂着,轻描淡写地道:“很快的。回来我就过来陪你,玉帝没说家属不能陪着思过罢?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他用力蹭我:“嗯。而且我只思过一年,你不来也没关系的,我们兔子生存能力都很好,在这里也没有问题。” 一年,我想着,我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一年。 我帮他揉了肚子,再捏了捏他圆溜溜的小尾巴,问道:“变回来看看?” 他变回来了,伸手环住我的肩膀,呼吸间的热气软软地扫过我的耳根。我和他面对面抱着,彼此都没说话。 过了很久之后,我隐约觉得有一个凉凉的东西塞到了我的手里,低下头一看,是一个琉璃瓦的兔儿爷。是玉兔一直保管着的那一个,同我的是一对。 玉兔把脸埋在我肩头,声音很闷:“谢樨,你帮我带着罢,你知道的,我喜欢跑来跑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它摔碎了。你教我的诗我背下来了,彩云易散琉璃脆,我想了一下,这么脆的东西,还是你帮我保管比较好。” 我笑他:“想了这么久,就想着这个?” 我将那个乘龙的兔儿爷小心收好,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他抬头望我:“嗯,就想着这个。”他也冲我笑:“我还想吃火锅,谢樨,你回来给做罢。” 我道:“好,等我回来。” 他圈着我的胳膊紧了紧:“一定要回来呀,你不能抛弃一只兔子的。” 我道:“不会的,我只养你一只兔子,以后也不会抛弃你。” 我没问他为什么要和玉帝对着干,没问他说的那番话,护我护到底,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想的事情从来瞒不住人。 我并未和他呆多久,玉帝给我和判官限制了时辰,我草草同玉兔道别过后,便出了门。玉兔亦步亦趋地跟着送我,直跟到门口才算完。 我回头赶他走:“行了,就送到这里罢,乖一点。” 他又对我笑了笑,听话地背过身走了,走时抬手擦了擦眼睛。 判官等在外边,有些担忧地望过来:“谢樨。” 我道:“我没事。” 下凡后,我独自去京中逛了逛。照以前的惯例,我和判官都不能使用法术,踯躅rou身,早已习惯。 乱用法术、六道反噬的后果有多严重? 我思考着这个问题。判官犹豫了一下,告诉我:“——若乱了天纲,则会灰飞烟灭。不管人神,都是如此。虽说不是完全不能用,但是为了防止没个度,天条中便直接将这一事给禁止了,所有神仙下凡后,都要封闭元神仙骨,有特殊情况的除外。” 所以我没有法术,判官下来后也同凡人无益,但我记得玉兔是一直都揣着法术的。 我循着长安街慢慢地找下去,路过了我从前的宅院,路过了我幼年时的私塾。 我找着明无意的家。 我问过玉兔的家在哪,他当时正跟我闹委屈,给我提了提离家出走的计划。他十分黯然地道:“青菜街萝卜巷,门前有两个很好看的石雕,门后有一个很好玩的院子。我原想带你过去玩一玩的,现下我还是自己回家罢。” 青菜街萝卜巷,怎么听都不是正常城镇会有的街道名,可偏巧就让我找着了。在玉兔称赞过琉璃瓦的那个巷口,我闻见了一阵熟悉的桂花香,扭头望过去,才发现一条我从未走过的路立在眼前。 它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立在那儿,不知有多久了,也不知是为多久之后的我准备的。就像月宫桂树底下蹲着的那只白兔子,千年寂寞,等着他喜欢的人来。 旁人看不见,只我一人看得见,因为这是玉兔造出的结界,是他的家。 天界造出了一个谢樨,便能造出一个明无意。 明无意不是什么杏林名门的孩子,他没有那般凄惨伶仃以至于年少早夭的过去,他就是玉兔,玉兔就是明无意,是他本身。 我以为只有我是这盘棋局中随时可以毁弃的棋子,却没有料到玉兔也是。 我的小兔子,生来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有一天能以身抵命化解龙祸而存在的。他是天庭最宝贵的那颗棋子,他是唯一的地灵根的祥瑞。 我以为他老是忧心我会同他分开是对我不放心,原来不是我要走,是他要走。我原以为的最坏的结果,竟然是他们提早准备好的结局。 现在他们将我和他分开了,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我踏进了他的家。 门口一左一右放着白兔与青蟾的石雕,往后是一座嫦娥像。后院的场景我异常熟悉,因为玉兔是照着我在忘川的小院子里造出的地方,连房屋陈设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又往院子里栽了一颗桂树。 在我迈进第一步的时候,阵法启动,庭院中化出一个白色的影子,慢慢地有了实形。 明无意穿着一身白衣站在那里,歪着脑袋对我笑:“谢樨,你终于来啦。” 清风徐徐,他这样子,同我刚下凡时看到的没有丝毫分别。 我道:“我马上就走,你不必等我。” 这个明无意没有动,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尽是玉兔的影子。如若不是我知道玉兔此刻在天上,几乎就要被他骗住,整个人陷进去了。 我道:“别骗自己了,小兔子。我不会指望着一个幻影过日子,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对我也太敷衍了。” 我眼前的人张了张嘴,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但我并没有看他。我只对他轻轻挥了挥手,他便悄然飘落在地,化为了一片玲珑剔透的小东西。 我将这个小东西捡起来,和玉兔送我的兔儿爷放在一起,它们之间仿佛存在某种吸引力,也或许是主人气息的融合,很快,那亮晶晶的小东西化在了琉璃瓦中,消失不见。 我将这一对兔儿爷放在胸口,感到些许的暖意,就像玉兔往日扒拉在我胸口时一样,我永远能看见他那双认真而温柔的眼睛。 “我不用你护。”我轻声道,在若隐若现的幻境中,我仿佛又瞧见那双眼睛弯了起来,是在笑,可是又很委屈的样子,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