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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不老套,有效就好。” 应天长把黑布蒙在双眼上,在脑后打了个结,扶着车轼又准备往上爬,那人道:“公子还请喝下这个。” 应天长道:“嗯?哪个?” 那人刚要说话,应天长突然手臂一长,五指掐住了他脖子,将他向上提起。那人喉咙里咯咯作响,两只手去掰应天长的手。应天长将他拽近,轻声道:“老子困的跟狗一样,不定马上就会睡死过去,用不着你这么勤谨。作客有作客的规矩,不作客有不作客的规矩,既然说是要作客,自然给你三分薄面,凡事切忌过头,别让我在见到你家主人之前就改了主意,对你家主人也不是好事。” 那人浑身哆嗦,面色青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应天长将他放开,自顾自摸索着上车,靠在车壁上,昏昏沉沉,却再不能睡着,意识始终在半梦半醒间漂浮,其苦楚无以言表。 车足足走了半日有余,终于咯噔一声停下。有人将他扶下车,小心翼翼走了几步。应天长只感清风拂面,鼻端闻见清苦气息,耳畔似有水声,心下有数。直到那人扶他坐下,这才揭去了眼上布条。 这一揭不打紧,一张大脸近在咫尺,几乎将他吓背过去。 这实在勾起了他一些很不好的回忆。 但这张脸并不丑。不如说很美。这是一张鲜花一样的脸。 虽然这样来形容一个少年,似乎略显奇怪,这少年却的确很美。他多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唇红齿白,清眉秀目,言风月是扮成女子足以以假乱真,但这少年本身就如同少女一般美丽。 那不是一种恬静的美,五官有一种妖娆的邪性。如果真是少女,想必会让大多数男人都感到头痛。 应天长不由苦笑道:“这位少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是否我脸上有什么不雅之物?” 那少年往后退开一点,应天长这才看清周围环境,是间不大的屋子,宣瓶挂剑,颇为雅致。少年冷笑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公子昭瑶。本来我以为你是怎样惊为天人,结果也不过如此,蓬头垢面就算了,还这么老。” 应天长整个人都茫然了:“哈?” 那少年一言不发,起身走了出去。应天长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自尊心受到的伤害,已经有几个下人扛着木桶、木凳等物走了进来,躬身道:“请公子沐浴更衣。” 应天长喃喃道:“或许贵主人并不急于见我,又或者你们这里有外表准入制度。” 他得到的回答是:“非也,曲直君久盼与公子一晤,欢喜不尽,只是累公子奔波,理当为公子接风洗尘。” 他本着入乡随俗的原则,相当配合的接受了这位曲直君提供的全套服务,包括一顿清淡精美的饭食和一套崭新的衣服;这一切结束后,已是傍晚时分。应天长在提着灯笼的仆人指引下,走过寂静的回廊,眯着眼望着不远处显得格外阴森的黛色的山影。仆人将他领到目的地之后,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这是一间书房。房中有三个人。 两张相对摆放的书案,两人跪坐于书案之前,正在临帖。其中一个是周乘麟,另外一个就是方才见到的艳如桃李的少年。 周乘麟身后站着一名男子,正微微向他弯下腰,好像在检查他写的是否认真。 这情景慈祥和谐到应天长一瞬间甚至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所幸这场景虽然和谐,还不至于自成一体到浑然不觉有人来访的地步。三个人同时抬头看向他。其中周乘麟的目光让应天长可以立刻断定这孩子的意识是清醒的,那种悲愤实在让人有种他乡遇故知般的亲切。 应天长只看了他一眼就视若无睹,顺便把旁边那少年不屑的表情也忽略了,径直向那男子道:“曲直君?” 那男子微微一笑,直起身来:“我该称呼阁下应天长,还是定风波?” 这个男人既不美,也不丑,也不很年轻。虽然这个问句应该归类于一种委婉的威胁,但他看起来并不急于表达任何东西。 应天长道:“你愿意怎么叫都可以。” 曲直君叹道:“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他用几乎是脉脉的目光注视着应天长。“从你踏入这个江湖以来,你扮的每个人,做的每件事,每个对手,每个朋友,每次生死交关,每次翻云覆雨,我都了若指掌;我甚至可能比你本身更清楚其中的脉络。我看你的故事,胜过最有趣的说书人的故事。但我并不急于见到你,而是要享受这个等待的过程;请勿误会,这并不是说我为今天的见面感到遗憾。” 应天长清晰的感到背上的鸡皮疙瘩随着冷汗一起冒了出来。 世上真会有一个人,比你自己更了解你自己? 这个人如果是朋友的话还好(其实就算这样也很可疑),如果是敌人呢? 无论他是朋友还是敌人,如此坦然的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又是有着怎样的打算? 几乎同时,他厌倦了自己这种多疑的性格,并本能的意识到无论自己做出怎样的反应,对方都将从中得到乐趣。 应天长叹了一口气,道:“谢谢,我很感动。感动归感动,我们能不能别把孩子牵扯进来?” 曲直君温言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任何加害周小公子的意图。相反的,我很喜欢他。我一向很喜欢聪明的孩子。” 周乘麟的手抖了一下,毛笔在纸上重重的一顿,湮出一片墨迹。但他始终低着头,只能看见脑后的发饰。 应天长道:“好的,事情可能真不是很严重,你不打算加害他,你只是打算跟我做交易。若你的愿望不能满足,他便不能离开这里。其他的事情,比如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我可以一概不过问。” 曲直君道:“对。你也可能不会答应我,因为你不一定会救他。所以我最好不要拿他来要挟你,我可能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反而遭到你的报复。” 应天长道:“哦?这是我做过的事情吗?” 曲直君道:“是从你做过的事情之中得到的推论。” 应天长道:“你真的很了解我,我感到很害怕。但还是请你告诉我想要什么,说不定这事很容易办到。” 曲直君向他走了两步,两人相隔不过咫尺。那少年在一旁发出相当的噪音;应天长发现仍旧无法从这张淡薄的脸上确定任何东西。 曲直君道:“黄粱。” 他脸上露出一种克制的渴望表情。“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我很需要做一个梦,哪怕是一个噩梦。” 应天长缓缓吐出一口气,决定开诚布公。“你必然知道我现在是为温回宫效劳。” 曲直君道:“而且是作为宫主的得力心腹。” 应天长道:“黄粱是宫主要的东西。我为了这坛酒,才从关外来到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