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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忌惮着鹿迷生的同时不得不赞他一声治军有方。 “虎父无犬子,”听着下属们的汇报,想到自个儿几个平庸的儿子们, 病床上的王旁德不禁感慨:“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老忠武侯去后边境胡虏就不怎么安份, 如今有了小忠武侯,可保边境平安无忧……只是可惜了……”可惜他是忠武侯, 可惜他不能为我所用…… 当晚王旁德拖着病体就入了宫, 声声哭诉当年承安门宫变时的艰难。景佑帝平生最厌人提起当年宫变事,王旁德此举不禁勾起了景佑帝心中隐秘。当年文昌太子以宫廷为饵联合济王肃王欲斩他于承安门,若非王旁德只怕他早已做了刀下亡魂。等到反杀济王肃王攻入皇宫, 原以为自己即将大权在握,谁料面对的是自刎于大殿上的建武帝, 文昌太子一身麻衣站在大殿前, 笑脸如常,温文尔雅, 躬身拜他为新帝。 当日大殿前在场的臣子并不多,至今很多人都疑惑文昌太子为何让位,便是景佑帝自己也猜不透文昌太子那温文尔雅的皮子下藏了多少算计。只是闲来思考, 若是当日文昌太子不让位他将如何, 或许是将文昌太子斩杀于大殿前, 收拾首尾道声“废帝失心疯所为”, 等到大权在握再以美化修饰一番。景佑帝承认自己不算是个好人,他想到了那日在文昌太子身旁的鹿家长子,一身戎装英姿飒飒,全程眼含杀气箭指着他未曾放下——鹿家这一系一向是不满他登位的。鹿家长子的结局如何?景佑帝记起来了,大战间只需在后勤上迟发一个命令,就足以让那位赞誉满身的小将孤立无援万箭穿心而死。 听着王旁德道苏御史其心藏jian,又道让鹿迷生执掌西军无异于将西军送于对方手中,景佑帝心中又摇摆起来。鹿家的人一向是军事上的天才,无论是老忠武侯还是鹿家之前战亡的两个儿子,都是以赫赫战功成就鹿家军之名,听王旁德道鹿迷生进入西军不过一旬就已收服半个西军,景佑帝惊讶之余又不免疑神疑鬼,一是疑鹿迷生忠心向谁,二是疑王旁德所言是真是假,锦衣卫与监军尚未有报,王旁德却急着入宫要他取消任命,景佑帝以己度人不禁怀疑是王将军嫉妒心作祟生怕西军众将士与他离心。 王旁德跟着景佑帝可不仅是他登基的这十三年,早宫变之前他就与景佑帝连上了线,这位的脾性他摸得一清二楚,眼见得景佑帝摇摆之余看他神色不对,知晓景佑帝是疑上了自己排除异己,王旁德气得胸口一闷差点闭过气去。听景佑帝叫上了太医,王旁德老泪纵横地抓着他的手求他听自己一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王旁德换了悲情风,求景佑帝看在他时日不多的份上听听他的忠告:“鹿迷生建东坛组工坊,世间名声过甚怕是狼子野心!陛下万万不可予他朝权!!!” “不过小儿玩乐,将军庸人自扰了,”听王旁德言,景佑帝却并未放在心上,他周边早已有被买通的宦官洗过一番脑,听王旁德夸大其词,景佑帝其实更相信他周边的宦官所言,鹿迷生至今不过舞勺之年,便是通学诗书得大儒们一声赞,那也不过是有诗词之才,东坛讲学是一群酸儒谈诗论书于实务无益,便是名声大赞又如何?不过小道。 听景佑帝这么说,这回的王将军当真是闭过气去了,他本就是重病之身,这一闭身体越垮连下床都困难,听着下属们道鹿副帅新制练兵之法,不过数日军容军貌焕然一新,王旁德哀痛之余大怮,哀呼一声“景佑朝危矣!”眼睛一闭竟是直直的去了。 王旁德这一去,朝上又是一阵乱,便是之前御史提出的“老忠武侯通敌”事都给抛到了脑后——西军统帅王旁德的去世可比御史上谏严重的多,前者关系的是京城安危,毕竟王旁德执掌西军护卫京城多年,可以说京城布防几乎是出自他手,京城周边众多队伍将领多数人也是出自他军中,他这一去西军由谁执掌,京城安危可由谁负责就成了大问题。至于后者那个御史上谏,不过投石问路,莎姨娘之事,说得轻些不过是老侯爷的一桩风流逸事,毕竟如今的大月氏国主都换了人当,且还是个和莎姨娘有仇的;说得重些,却又可牵扯上“通敌”之名,投石问路之意就全看皇帝想如何。 景佑帝暂且没心情去翻一翻老侯爷的账,王旁德这一去他本打算让安定侯暂代西军主帅一职,安定侯曾驻守西南,乃是边境四军主帅之一,改朝换代之后安定侯是最先拜下的军事主帅,他还将女儿嫁给了景佑帝当贵妃,可以说王旁德之后景佑帝能相信的将领只剩安定侯。谁料安定侯自西南颠颠跑来执掌西军,与鹿迷生打了一个照面就吓得落马还伤了腿,末了给景佑帝回复了一句“昨日祖先托梦道是进京有大难,今日落马方才信以为真,陛下交托,臣感恩涕零,奈何水土不服……”一句水土不服不知笑岔多少人,安定侯见到了小忠武侯被吓得落马,难不成这小忠武侯长得三头六臂面如黑盘眼如铜铃? 还真有不少人好奇小忠武的模样宴会递了请帖来。时值京城菊花盛,安乐公主设了赏菊宴给鹿家也递了帖子。安乐公主的宴会常邀请各家年轻子弟与后宅夫人小姐,设宴是为一平台供众人联系交流,到了后来更约定俗成地成了相看会,各家子弟展一展文才武略,各家夫人相一相女婿儿媳。 南慕曾道前世她在赏菊宴上一展诗才夺了头筹这才有裕王之后的百般偶遇,她原是想不去,架不住南柔关心她们的婚嫁大事,南慕不好冷了南柔的心,含糊其辞一句不知如何拒绝,结果是鹿哥开口道一句“有我在”解了南慕的不安。 “此世已与前世大不同,”鹿迷生骑着马跟在她们马车边。马车是经马俊设计的减震版,倚靠在软垫之上品尝着南枝做的布丁奶糖与蛋糕,南慕掀了帘子冲鹿哥笑笑,道一声“我已知晓,哥哥莫要担心。”这些日子南慕已很少提前世了,鹿迷生忙于西军,东坛之事他交给了南慕,初时虽因她是女子受了不少怀疑,然而南慕两世经历,才情灵气不缺,诗赋上颇有见解,一段日子竟是混了个“嘉善先生”之名——有鹿哥提前与各位文宗大儒说和,大家心照不宣地为南慕掩饰,在外那些个鉴赏“嘉善先生”诗词的文人们多是不知道南慕是女子。鹿迷生尽力做了一个幕,在时机尚未成熟之前,他并不需要南慕去面对那些个因为男女之分而攻讦辱骂的狭隘人。 今日的赏菊宴安乐公主请的多是年轻人,借公主府庭院做曲水流觞之态,以一袭屏风隔了男女,以酒杯为记,另取十数朵菊花,花中藏纸,分别为作诗投壶弹琴舞剑等节目……鹿迷生与南慕南枝来时由小厮丫鬟引路各自从东西廊进入庭院,男子坐东庭,女子坐西庭,偌大的庭院中间有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