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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他心里不舍,又觉得她可恨,昏昏沉沉将死一般。太后再与他说话他也不应了,沉寂下去,没了声息。 “官家可有防备?恐怕宁王知道她们动手,会有行动也未可知。” 他拧紧了眉头背过身去,之前自然早有准备的。云观也没那么蠢,内城的禁军他攻克不了,反正身在其位,若他真被毒死了,也不怕大位旁落。 太后等了半日不见他应答,无可奈何地去了。他睨眼望窗外,前殿的琉璃瓦殿顶上落满了银辉,他探手把帐子扯了下来,阻挡住视线,心底无边晦暗。 汴梁一片月,照着福宁宫,也照着西挟。 秾华被推了黑洞洞的正殿,踉跄一下跌坐在地上。青砖微凉,她身上是隆重的礼衣,衬着这殿里简陋的摆设,有种繁华成灰的凄凉。他们连一支蜡烛都没有给她,她突然尝到了从天上跌进地狱的滋味,心里惊惶,环顾四周,寂静的夜,森森的殿宇,她身边没有人陪伴,她们都被关押起来了,谁也救不了她。她害怕黑,也害怕一个人,想起十五那晚被丢弃在野外,也是这样的感觉。 不愿意在黑暗的包裹下枯萎,背靠殿门坐在那片狭长的光带里,即便没有温度,也有种悲凉的热闹。她低头看月色中的手,青灰的,死尸一样,心里大大地恐惧起来。惦记春渥和阿茸,想念以前在中瓦子的日子,可惜都回不去了。忍不住失声呜咽,哀鸣在空荡荡的殿里徘徊,大得令人心惊。她咬住唇不敢出声,眼里凝聚了厚厚的水壳,一眨眼便大片破碎。哭了一阵,渐渐冷静下来,屈起腿,把脸偎在膝盖上。她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指望了,原来她一直无依,寂寞的时候,只有自己给自己温暖。 感谢大家打赏,鞠躬~ ☆、第53章 夜深了,到了子时,王府中只点一盏油蜡,烛火如豆,灯下坐着的人一脸肃穆。 门吱呀开启了一条缝,成则侧身闪了进来。他抬头看他,有些急切,“怎么样?” 成则摇了摇头,“阿茸投入大狱,皇后被关进西挟了。原本今日天时地利,绥国使节到访,今上身体又抱恙,只要不出意外,应当是能成功的。可惜太后和贵妃中途掺了一脚,竟被她们识破了。” 他靠向椅背,表情失望,“王太后从来就不是个简单的人,她会出现,必定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让她得到消息了。” 成则凝眉道:“这事在皇后入禁中前就有了谋划的,郎主现身汴梁后,我们的人从未和阿茸有过接触,就算今上日夜盯着庆宁宫,也不会发现端倪,怎么就走漏了风声呢!眼下臣担心的是事情败露了,阿茸要是经不住拷打将郎主供出来,那郎主的处境便危险了。需火速派人潜入军头司大牢将阿茸灭口,以保郎主无虞。” 他抬了抬手说不必,“阿茸对我忠心,这点不用怀疑。现在派人去,那边早就布下了网,等着瓮中之鳖呢。不用你们动手,她会自行了断的。” 他慢慢垂下头,心里应当也不好过吧!成则知道他和阿茸的渊源,阿茸自小便对他既爱且敬。她的感情是随皇后一起成长的,她伴在皇后身边,与郎主相处的机会也多,便对郎主便产生一种高于爱情,类似信仰的复杂情愫来。出身底层的人,身上执拗的忠诚比皇后更坚定,所以东宫那次的暗杀之后他们逃出大钺,与阿茸依旧有联系。认真说郎主活着的消息,其实只隐瞒了皇后同她的乳娘,阿茸,甚至是崔竹筳,他们都知道。 成则觑他神色,小心翼翼道:“郎主可是在忧心皇后?西挟离天章阁不远,崔先生应当会想办法的。” 他叹了口气,“拉拢班直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成则道:“天助郎主,御马直新近升任的副指挥使,是太子少保李从政的儿子。郎主回钺时,恰逢少保染病辞官,那场浩劫便未漫延到少保身上。如今他的儿子入了班直,通过少保便可将御马直收归旗下。” 他看了他一眼,“过去了这么多年,太子少保可还靠得住?兹事体大,若有闪失,便功亏一篑了。” “臣那日乔装探访李从政,他听闻是郎主差人前往,当即便命家人焚香,面南长跪叩首,可见依旧是忠心耿耿的。朝中一部分官员对今上颇多微词,李从政挚友,右谏议大夫何信方便是其中一员。臣也经过了多方考量才同少保提起,少保并未犹豫,直言愿助郎主一臂之力。” 云观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我眼下只盼快些起事,秾华一天不出西挟,我心里一天不得安宁。她自小娇生惯养,怕黑怕孤单,若时候长了,万一有个好歹,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成则想了想道:“郎主若实在不舍,命崔先生将皇后劫出禁庭,另找个妥善的地方安置罢。” 崔竹筳本就是他们这头的人,当初郎主对他有一饭之恩,皇后之所以和亲,还是通过崔先生促成的。只是这位先生对朝野政党不十分感兴趣,应了郎主托付后便紧随皇后入禁中天章阁,更多的是为了保护皇后。如今皇后有难,他应当不会袖手旁观的。 可是他沉吟了半晌,还是摇头,“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不能草率行事,且叫她委屈两日吧!阿茸怕将我拖下水,必定供出绥国来。重元不是就等着这一天么,他要对绥兴兵,早晚拿秾华做筏子。可他终归对她有感情,不会赶尽杀绝的。”他笑了笑,如玉的面孔半掩在黑暗里,渐渐有些扭曲,“要成就帝王霸业,不在乎牺牲多少人。她最后会明白过来的,她的官家,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处在权力漩涡中央的人,有哪一个敢自称良善?秾华知道,也看清了。其实从她入禁庭那天开始就身不由己,像台上的傀儡,线控在别人手里,即便奋力挣扎,也逃不开命运的束缚。所以她平静下来,什么爱情亲情,在经受考验的时候都露出了本来面目。没有人不为自己打算,留下一些有益的,摒弃一些糟粕。她没有了利用价值,不让她死便已经很宽宏了,不要奢望其他。 她被圈禁在这冷宫,因为今上不和禁中嫔妃接触,要得罪他都没有机会,因此这地方空关了许久,到现在才迎来一个她。她一直不愿入殿,殿宇太深她一个人害怕。不关门倒是好的,只要不关门,不把她密闭在一个空间里,她就不至于崩溃。她没有抿头,也没有洗脸,坐在门槛上,眯眼看天上的太阳。想起小时候,爹爹不做买卖时天天陪着她,教她写字,教她作画。后来云观来了,像爹爹一样待她好,她就以为他可以陪她走很远的路,比爹爹还要远。再后来云观变了,变得不择手段,她觉得自己不那么喜欢他了,于是她误嫁的郎君同她说会保护她。她重新找到了希望,心安理得被他宠爱着,可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