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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地亮着炫彩光芒,如梦似幻为陆升指引方向。 流寇出没之地也肆无忌惮招摇,自然是谢瑢的马车。 陆升上了马车,谢瑢正斜卧软榻,见他进来,便招了招手。陆升便依言靠了过去,侧头枕在他怀中,他一言不发,谢瑢也不说话,唯有马车车轮粼粼碾过荒原碎石,竟不见如何摇晃,四野寂静,耳畔的沉稳心跳声便格外安抚神魂。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升才低声道:“我十三岁时,与恩师往上林苑游猎,射中了一只彩雉,不想那只彩雉却是七殿下的爱宠。” 谢瑢轻柔抚着那青年柔顺发丝,柔声道:“原来抱阳自幼就爱闯祸。” 陆升忆起旧事,不觉间笑起来,在谢瑢怀中调整姿势,靠得更舒服些,“七殿下那时也不过六岁,抱着彩雉哭得伤心。我只当要大祸临头,谁知七殿下却拦下要拖我去用刑的执金吾,说道:禽畜性命,哪里比得过人命,不如罚他去给我捉两只活的。” 谢瑢道:“七殿下聪颖仁厚,颇得其母真传,只可叹,天不假年。” 七殿下生母入宫之前,是闻名江左的才女,盛宠下生此一子,聪慧绝伦,简在帝心。却在不足八岁时,死于一场风疹,若非如此,那帝位约莫是要换人坐的。 陆升唏嘘,又叹道:“侯彦同七殿下很像。” 谢瑢不动声色,只应道:“二人都是娇生惯养,天赋惊人。” 陆升却道:“年纪轻轻,不该受这许多苦。” 谢瑢便笑道:“天子无能,戍国无力,自然拖累百姓,累得十三岁的稚子也要为国cao心。” 陆升却无心听他妄议朝堂,闭目叹道:“阿瑢,我累得很。” 谢瑢轻轻解了他束发的发冠,放任满头浓黑顺滑的长发披散肩头,手指顺着他长发走向徐徐梳理,自肩头滑到了腰侧,一面低声道:“你这傻子,生年不满百,偏要常怀千岁忧。” 陆升察觉他手指动作,触摸处火辣辣热流扩散开来,令得半个后背都发麻,不禁耳垂烧红,反手抓了他手腕道:“阿瑢……” 谢瑢却无声笑了笑,俯身将他压入软榻,轻描淡写地解开腰带,手掌坦然深入,揉抚他臀侧赤||裸肌肤,一面续道:“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陆升哽了一哽,喘息愈烈,却终究抗拒不了谢瑢百般诱惑,再加之心事重重,便生了逃避的念头,索性随他去了。 十月初一,西域盆地大雨如注。 赫连托的队伍遭遇强敌偷袭,队伍十去七八,元气大伤,只得暂且中断任务,带着仅存的几名亲信护送郁久闾延珪仓惶而逃。 无头卫白日不能行军,多有掣肘,只得分遣部署,徐徐追击。 经此一役,边疆百姓总归摆脱狄夷肆虐屠村之苦,暂且恢复了安宁。 只是无头卫大获全胜凯旋之时,遇到了一个重伤的镇西军兵士,自称杨雄,无头卫遂将他带回益州城郊,送往陆升的营帐。 十月初四,这名唤杨雄的军士醒转,与陆升犹如亲人重逢一般,喜悦异常。杨雄将那小乞丐真实身份告知了陆升,二人一商议,陆升因奉了军令卸任军职回京,再无半分权力,只得知会了侯总兵。杨雄随即整装返回西域都护府,同样要将消息告知赵将军。 仿佛山雨欲来,人人都察觉到大战将至的阴郁压力。 至于无头卫,自侯彦携虞姬自流金山山谷返回后,便对这少年忠心耿耿,击退柔然流寇后,如今也要前往西域,一则,五百无头卫数量略少了些,侯彦率领众部曲之余,要设法招募壮大队伍;二则这军队身份特殊,又只能夜间作战,索性到最前线去,游而击之,也叫柔然、鲜卑等外族尝尝神出鬼没的滋味。 ——不过事到如今,只怕不能唤他侯彦了。 十月初六黄昏时分,陆升为杨雄送行。 杨雄到底年轻,体质强韧,虽然被囚禁时百般受虐,如今却康复得极快,在马背上腰杆笔挺,犹若长剑出鞘一般。 陆升叮嘱他与百里霄等人彼此照应,建功立业,早日荣归。 杨雄一一应了,迟疑片刻,终究不再提起郁久闾延珪之事。只因陆升如今就要回京了,同那柔然王子间隔万里之遥,想必今生再难有见面的时候,何必白白提起,徒增烦恼。 听得先锋队催促,杨雄抱拳,同陆升别过,策马往西去了。 陆升望着他背影匆匆,与众多无头卫相伴而行,不免又笑起来,世事难料,当初同虞姬、无头卫斗得不死不休,不想这才几日,彼此却成了盟友。 正思忖时,一名披挂玄色盔甲的少年向他走来,年纪虽幼,神色举止却格外沉稳端肃,透着十足的矜贵与傲然,陆升隐约忆起,项王乃大楚贵族,又是少年得志,如今就好似回归幼龄般神采飞扬。比起侯彦……果真耀眼得多。 陆升对他抱拳,嗫嚅了少顷,却不知如何启齿,那少年却笑得坦然:“陆功曹,不必送了。” 陆升道:“……是。” 那少年又上上下下打量他,颔首道:“陆功曹放心,我既然应承那小子,要给他个太平盛世,便断然没有坐视外辱强侵国土之理。” 陆升又道:“项王有心了。” 他早知那五五之数是虞姬信口雌黄,却仍旧心怀奢望,如今见着此人举止神情,再寻不出半丝熟悉痕迹,方才死了心,那名为侯彦的小少年,与他萍水相逢,匆匆别过,自此再不复相见。 那少年又笑笑,部下牵来马匹,他翻身上马,告辞之后,扬长而去。 陆升又站了少顷,只觉意兴阑珊,只想折回营帐同谢瑢好生说说话。 然而才行到营帐外,便听见一个老者的朗朗笑声传来,那人道:“好、好、好!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同虞姬也能做起交易!他日事成,可记头功!” 他正心中疑惑,却见帘帐一动,露出若蝶僵硬一张小脸,期期艾艾道:“抱、抱阳公子回来了……” 陆升只得走进帐篷,便见一个枣红道袍的道人同谢瑢面对面而坐,童颜鹤发,道骨仙风,那道人笑容满面,谢瑢却沉下脸,就连见了陆升进来也一语不发。 那道人口称为师,陆升自然猜到他身份,急忙上前见礼,道:“陆升见过葛真人。” 葛真人便笑道:“这位便是陆抱阳?果然少年英雄,能得无头卫相助,多得陆功曹斡旋,他日彭城王也要承情。” 陆升困扰应道:“真人谬赞……陆某奔波数日,不过无功而返,在下……愧不敢当。” 葛真人大笑